第十一章
星期六的早上，李建新和方元亮根據(jù)自己查到的沈曉楓曾經(jīng)的班主任的住址，找上了門去。
沈曉楓曾經(jīng)的班主任姓鐘，女性，今年四十七歲了。當她看到找上門的警察之后，內(nèi)心非常的復雜。
鐘老師道：“兩位警官，我真的對于我能說的，我基本上都告訴你們了?！?p> “那不能說的呢？”方元亮問。
“哪還有什么不能說的。警官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教過沈曉楓不到兩年高中的班主任，這都快10年過去了，就算她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都跟我沒有關系吧?！?p> “誰告訴你沈曉楓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方元亮問。
鐘老師很驚訝的看著李建新和方元亮：“難道不是？那你們?yōu)槭裁磁軄碚{(diào)查沈曉楓曾經(jīng)在高中的情況？”
“沈曉楓死了，死的原因不清楚，畢竟她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挺好的。剛好我們在調(diào)查她過去資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到她高二的時候突然中途退學出國了，我們警方覺得這里有點奇怪，于是我們就來到這里找你們教過她的老師調(diào)查問問，看看是什么情況。怎么我們沒有告訴你們嗎？”李建新故作疑惑道。
方元亮提醒到：“當時我們一提沈曉楓，凡是認識她的老師都只搭理了我們幾句，然后就以要上課或是其他工作要忙為由避著我們，哪等我們把話說清楚呀！”
鐘老師倒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
鐘老師問：“兩位警官你們可以告訴我，沈曉楓是怎么死的嗎？”
“沈曉楓死亡的案子我們還在調(diào)查當中，目前我們刑警隊也還沒有下最后的結(jié)論。所以我們不能告訴你案子的具體情況。其實這也是我們來到這里調(diào)查的原因！”李建新問道：“鐘老師，你曾經(jīng)是沈曉楓的班主任，你能告訴我們在沈曉楓高二那年中途退學出國的原因嗎？”
鐘老師嘆了一口氣：“之前看到你們來詢問關于沈曉楓的事，我還以為她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我才會盡量找理由避著你們。說實話，我對沈曉楓的感情比較復雜?！?p> 方元亮記得李建新昨晚的囑咐，他見鐘老師要說了，就趕緊拿出錄音筆進行錄音。順便還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型筆記本進行記錄。
鐘老師看了方元亮一眼，李建新見此笑著解釋道：“辦案流程。希望你能理解！”
鐘老師表示了解，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她雖然性格比較內(nèi)向，也不愛說話，但是她的成績卻特別得好，也給我們班上帶來了不少榮譽。作為班主任自然是比較喜歡她這樣的學生的。在我教她的這段時間，我也是一直以她為傲的。”
“可在高二那年她做了一件讓我極為失望的事，我教書到如今差不多20多年了。沈曉楓卻是我唯一看走眼的人?！?p> 方元亮急急的問：“是沈曉楓做了什么嗎？”
鐘老師看了看方元亮和李建新，內(nèi)心極為糾結(jié)的考慮要不要說出口。
李建新看鐘老師猶猶豫豫要說不說的，他想，怕是這件事對沈曉楓或是他們老師而言都是比較難以啟齒的。
李建新道：“鐘老師，我知道你要說的話，或許對你們而言比較難以啟齒，但是沈曉楓已經(jīng)死了。我想你也不希望她死得不明不白吧?！?p> 鐘老師有點疑惑：“沈曉楓如今的死跟她過去發(fā)生的事有關系嗎？畢竟過去發(fā)生的事，距今已經(jīng)快10年了?！?p> 方元亮道：“說不定哦，不知道老師你有沒有看過那種案例。比如某些人因為小時候受到某種刺激或者家庭生活環(huán)境的影響，然后孩子長大了，就會因為曾經(jīng)所經(jīng)歷的一切在心理性格行為等方面做出相應的反應?！?p> 李建新也認同的點點頭：“沒錯。鐘老師，說實話我們警方這次會查到這里來，就是目前找不到跟沈曉楓死有關的決定性線索。不管他殺或者自殺，總要有個理由的吧?！?p> 鐘老師聽了這話，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她對著李建新和方元亮緩慢的點了點頭，表示了解。然后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慢慢的開了口：“這件事發(fā)生在沈曉楓同學念高二下期的時候?！?p> “那天是某個星期三下午放學后，我記得那個下午有點晚了。一般情況下在那個時候，我差不多都應該回到家里了。但是剛好那段時間我們學校要舉辦一次全校測試，準備按照高考那樣的監(jiān)考標準來考試。”
“因此我們學校所有的學生教室都需要像高考那樣布置考場。但因為學校場地有限，所以高一高二高三年級的學生都是交叉考試的?！?p> “這也就意外導致了，我們把考號沾貼弄混了的事。而考號的事，學校領導當時是交給我負責的?！?p> “由于第二天就要正式考試了，我們學校當天晚上也就沒有讓學生在教室里復習，所以那天下午放學后基本上所有的學生都放學回家或者回學生宿舍了?！?p> “當時發(fā)現(xiàn)錯誤，我原本還考慮要不要叫誰來幫自己的忙。也算我那天運氣好，回到辦公室后，發(fā)現(xiàn)當時辦公室里還有游新和王麗這兩位老師沒走，于是我就拜托他們幫忙，幫我一起去把考號重新弄過?！?p> 方元亮不解：“你們學校為什么非要高一高二高三同時做測試呀？就不能叉開幾天考？”
鐘老師解釋道：“我們學校場地有限，老師們也不想耽擱高一學生的學習時間。干脆就讓幾個年級的學生進行交叉考試，既讓他們檢查了自己到底掌握了多少的知識，又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有人作弊。畢竟當年的學校條件不像現(xiàn)在一樣，可以在教室安上監(jiān)控的?！?p> 李建新表示理解：“然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然后……”鐘老師有點陷入回憶中：“等我們把錯的考號換完，又確定了好幾遍，徹底保證考號無論是號碼，順序以及考生姓名性別，年級班級無誤之后就很晚了?！?p> “我和另外兩位老師回到辦公室拿上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回家的時候就聽到了教師辦公室樓上傳來響動。”
“我們幾個教師的辦公室在教師樓的2樓，我們辦公室正上方對著的是我們學校副校長的辦公室。當時我們幾個聽到樓上傳來響動，便以為是副校長還在忙什么而沒有離開學校，于是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打一聲招呼再走，順便看看副校長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p> “可誰知道當我們到了樓上，準備敲響副校長的辦公室門的時候，便聽到里面?zhèn)鱽砀毙ｉL呵斥的聲音。”
“當時我們?nèi)齻€感到很奇怪，畢竟這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按照以往的時候副校長早就離開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副校長的辦公室，除了副校長還和誰在。”
“里面還有沈曉楓吧。”李建新肯定道。
方元亮一臉奇怪：“沈曉楓去你們副校長辦公室干什么。她如果有什么事，不是應該先找你這個班主任嗎？”
鐘老師感嘆道：“是啊，當時我也是這么問沈曉楓的?！?p> 鐘老師哪怕現(xiàn)在想起當時的場景，都能夠清晰的記得當時他們打開副校長辦公室門看到的場景。
年過五十，身著黑色西裝，帶著銀色金屬眼鏡，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的副校長滿臉震怒的站在他的辦公椅旁呵斥著趴在地上面無表情卻衣衫不整的沈曉楓。
“你們副校長人品有問題！”方元亮一聽鐘老師說的那個場景，毫不猶豫的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鐘老師道：“副校長在我們學校的風評很好，在外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一個好校長好老師好丈夫好爸爸。在平時和我們的工作交流當中，他也一直比較隨和，容易相處的?！?p> “所以你們當時看到那個場景的想法是什么？”李建新問。
鐘老師道：“其他兩位老師的想法，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當時下意識的還是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的學生的。畢竟一直以來沈曉楓同學的成績一直是非常優(yōu)異的。哪怕她性格內(nèi)向，不愛說話。而且據(jù)我的了解雖然沈曉楓同學的家里是單親家庭，但生活條件還是不差的，所以我找不到她那么做的理由?！?p> “那你是懷疑你們學校的副校長了？”方元亮八卦道。
鐘老師尷尬的點了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道：“我當時確實是非常懷疑副校長的人品的。可能是因為之前剛巧看過這類事件的新聞吧。所以哪怕副校長之前再隨和，我也免不了懷疑上他?！?p> “那后來呢？”李建新問。
鐘老師道：“后來我以為事情就像我猜測的那樣，她是被副校長欺負的。所以我就想給沈曉楓做主，畢竟我是她的班主任。但誰知道當我們問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她卻當著我和其他兩位老師的面，當面承認了她自己的不檢點。”
“??！”方元亮有點意外：“她都不辯解的嗎？那你們副校長是怎么說的呢？”
“副校長他也說是沈曉楓同學是那樣的。這兩個當事人都這么說，我們還能說些什么？”鐘老師說這話時隱隱帶了點兒遺憾的感覺。
李建新道：“那最后你們學校是怎么處理這個事兒的呢？”
“因為這件事涉及到學校的副校長和學生，并且學生已經(jīng)當場承認了她自己的錯誤。雖然這件事是學生的問題，但是如果把這件事情傳出去了，到最后不管事情是怎么樣的，難免也會讓其他學生和學生家長對學校產(chǎn)生不好的看法?！?p> “還有一點就是不管怎么樣，沈曉楓同學的成績確實是非常優(yōu)異的。作為她的老師，哪怕對她不檢點的行為感到失望甚至厭惡。但終究還是不希望在她的檔案上留下不好的記錄。”
“所以我們最后決定讓她自行轉(zhuǎn)學。至于當初的那件事，副校長和我們幾個在場的老師商量之后，一致決定保密?！?p> “保密？可是這幾天我們看你們辦公室的老師樣子，似乎知道的人不少嘛！”方元亮心直口快的把疑惑問了出來。
李建新咳了幾聲提醒方元亮委婉點，但是他也免不了好奇這個問題。
鐘老師有點不好意思：“那件事情發(fā)生后，沒過兩年副校長就申請?zhí)崆巴诵萘?。至于后面是誰把那件事情傳出去的還不好說。”
方元亮又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應該不是你傳的了?！?p> “我是她的班主任，我怎么可能去傳揚那件事?！辩娎蠋熞宦牱皆吝@話難免有了火氣。
李建新?lián)姆皆涟讶私o得罪了，趕緊給鐘老師陪了個罪，并當著鐘老師的面假意教訓了兩句方元亮，順便囑咐他之后不要說話了。
李建新問：“那個鐘老師，沈曉楓后來怎么樣了呢？你有沒有問她當初做那件事的原因？或者在事發(fā)前有沒有發(fā)現(xiàn)沈曉楓當時有什么異常的情況？”
鐘老師道：“她不愛說話，平時除了學習上的事，她幾乎不跟我們這些老師同學交流。是以在事發(fā)前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常的地方。事發(fā)后，她當天除了當眾承認自己不檢點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其他的話了。之后她離開了學校，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家離學校不遠，所以她一直是走讀的，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行李需要搬。原本我們是讓她辦理轉(zhuǎn)學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母親后來親自來學校為她辦理了退學。我們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p> 李建新道：“你之后沒有再上門去拜訪過嗎？”
鐘老師道：“畢竟發(fā)生了那樣的事，若是我再上門去追問，怕是弄得兩邊都尷尬，更何況這件事確實讓我對沈曉楓感到非常失望的。所以當時我也不是特別想再見她。后來聽人說她和她的母親出國了，我便也沒有機會再去問什么了。”
李建新道：“她的母親來學校辦理退學沒有說些什么嗎？”
鐘老師搖了搖頭：“她的母親很安靜的就替她辦理了退學。她既沒有問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似乎在那個時候，學校與沈曉楓母親都保持了默契一般。”
李建新點了點頭，又詢問了一下鐘老師有沒有遺漏沒說的。得到?jīng)]有的答案后，李建新向著鐘老師道了謝，然后就帶著方元亮離開了。
“我們現(xiàn)在去其他幾位知情老師那里問問?！崩罱ㄐ碌?。
方元亮點點頭。
李建新和方元亮一邊朝著目的地走去，一邊討論著：“小方，你說剛剛那位鐘老師說的話有沒有什么問題?！?p> 方元亮道：“問題？我覺得問題可多了?！?p> 李建新問：“怎么說？”
方元亮道：“前輩，你不覺得那件事的處理過程太過簡單了嗎？如果一位班主任真的相信自己的學生，又怎么會不去想方設法地弄清楚自己學生那么做的原因呢？”
李建新點點頭：“有道理。小方你繼續(xù)說?！?p> “要不前輩你先發(fā)表一下你的想法？”方元亮覺得自己在前輩面前還是不要太過表現(xiàn)比較好。
“也行！”李建新也挺隨意的。
李建新道：“其實除了你剛剛說的那兩點，還有一點。她說他們學校的副校長風評很好，在外人眼里，他是好校長好老師好丈夫好爸爸并且性格隨和，容易相處。而她對沈曉楓的評價就是成績優(yōu)異，性格內(nèi)向和不愛說話。在學校成績優(yōu)異的學生還少嗎？”
李建新笑了笑，繼續(xù)道：“在不缺少成績優(yōu)異學生的情況下，又有副校長和沈曉楓這兩種性格形成強烈的對比，你一般會傾向于相信誰的話。更不要說某個人還是她的頂頭上司?！?p> “事出反常必有妖。還有她之后的行為，就像你說的那樣，她一點也不像一個相信自己學生的班主任。”
方元亮道：“這么說來那位鐘老師說的事，也不像表面那樣簡單嘍?！?p> 李建新道：“只怕是的。”
說著他們便來到了，當初那件事其中一個目擊者游老師的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