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經(jīng)過一晚激烈的思想斗爭，張文做了一個近似瘋狂的決定，他覺得自己必須去這樣，卻不料這個決定，也徹底改變了兩個人的人生軌跡。
“什么？”局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意為著什么？”
張文篤定的道：“我知道，局長，請您相信，我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p> 局長先叫他不要沖動，現(xiàn)反倒是自己要試著冷靜了，“你先坐下，先坐下。我知道你不甘心，也理解你的心情，我們穿上這身衣服就要對得起衣服上的警徽，可我已給你說了，這不是你的失職，不是你的錯，何必耿耿……。”
張文道：“不管怎么說，他是在我手上跑的，我就有義務(wù)和責(zé)任。局長，既然您理解我的心情，就請成全我?！?p> 局長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拍著張文的肩膀，“既然你已決定了，我也只好再寫份材料。今后你的身份就不一樣了，凡事自己要三思而后行，有需要時盡管聯(lián)系我?！?p> 剎那之間，他有著莫名的感觸和激動，面前年輕人的決定在很多人看來是那么的固執(zhí)、愚蠢和幼稚，而此時此刻，他卻覺得是那么的高尚、忠誠和可愛。如果人人如斯，那又有什么不能克服和解決，又有什么罪惡不能震懾？他不由得油然而生欽佩之情。
“對了，”他忽想到了一件事“文珍知道嗎？你們到底怎么樣了？”
張文也覺得應(yīng)該把這事做個了斷，“不知道，也不想讓她知道。局長，我知道文珍對我好，而且是很好，可我們的性格和一些觀點相差太大了，所以自始至終我都把她當(dāng)成一個朋友，我們不合適，而我走上這條路更不知什么時候是終點，所以更不能連累她。每每想到她對我的好，我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今天趁機會麻煩您老轉(zhuǎn)達我的意思，祝她永遠(yuǎn)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一一您不會生氣吧？”
局長哈哈一笑，罵道：“你把老子當(dāng)成了什么人？婚姻是兩情相悅，不關(guān)父母，更不關(guān)領(lǐng)導(dǎo)的事，我更明白強扭的瓜不甜，所以你要相信局長的為人，同時我也為你的坦誠感到高興?！?p> 張文釋懷不少，起身告辭。
他回到家，見母親不在，料到又去菜市了，就坐在桌旁細(xì)細(xì)地打量每一個角落每一件家什，這一切的一切已經(jīng)可以倒背如流，如數(shù)家珍，可這一刻他卻覺得怎么也看不夠。心想：這一別，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他走進臥室，打開臺燈，掏出傳呼機看了一會兒，然后關(guān)機放進抽屜里面，那里面有很多他讀書、從警以來的光榮證書，也有很多美好的片片斷斷。
他展開紙箋，給夏碧希寫了一封信一一
希哥，我走了，我去追尋譚中了，也許你會說我傻，甚至瘋狂，可我不能愧對那身警服，更不能容忍罪犯從自己手中脫逃，那是對神圣職責(zé)的褻瀆！我甚至愿用一生去完成這件事。
我也希望能盡快告慰自己的良心，但人海茫茫，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凱旋，故而母親這里煩你偶爾來看望一二。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時至今日，你什么都有了，希望能認(rèn)清時代的潮流，該收手就收手，和嫂子好好生活。
還有二哥，代我問好。無論我在哪里，都會想念你們，情堅意切無悔今生！
文弟拜呈
這封信兩天后交到了夏碧希手中，他震驚不小，恨不得抓住張文丟進萬里長江清醒清醒，恨不得抓住張文幾個耳光使之冷靜，可現(xiàn)在連個人影都看不見，想發(fā)泄也沒了對象。傳呼機更是無音無息。
耗子道：“那件事肯定是龍爺干的。”
夏碧希自然也知道，可這又有什么用，他不知道能幫助張文做些什么，剎那間感到自己好無能。
他和朱麗買了好些水果來到張家，希望能從張母片言只語中得到一些信息。
“他沒告訴你？”張母問。
夏碧希道：“前段時間是說有個案子，只是這兩天彼此都忙，還沒有聚呢，這下有空所以來看看您老人家，順便約他岀去喝茶?！?p> 張母道：“這小子完全是一個工作狂，這不，他跟我說奉命去外地辦一個案子，很復(fù)雜，少則幾月多則一年才能回來。唉，他這工作也真的辛苦，有些時候不說吃飯、休息了，簡直是四海為家，可他又偏偏喜歡?！?p> 朱麗削了蘋果遞與她，問：“沒說去哪里？”
張母笑道：“去哪里辦什么案子他從不給我說，因為說了我也不懂。幾十歲了，我還從未岀過四川?！?p> 朱麗道：“沒事，他忙完了會告訴我們。那這樣伯母，您一個人冷冷清清，不如去我家，或者每天去舞廳吃飯，這樣還有個照應(yīng)?！?p> 張母拍著她手背，道：“不了，我又沒七老八十，還利索，再說你們那人多我還不習(xí)慣?！?p> 夏碧希心中喟嘆了一聲，實在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會是番什么反應(yīng)，當(dāng)下也不好再說什么，叮囑她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他。
他心中空蕩蕩的。人海茫茫，山高水遠(yuǎn)，誰知譚中逃往了哪里，又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越發(fā)覺得荒涼，回到舞廳，叫人去炒了一份粑粑回鍋肉，一盤花生，切了一些涼菜過來。
這時才下午三、四點鐘，舞廳還未營業(yè)，他也不餓，可只想喝酒，一醉解千愁。
“耗子呢？”他滿了一杯，“叫耗子來陪我喝幾杯。”
櫻子道：“剛出去一會兒。”
朱麗道：“來，我和櫻子陪你喝?？茨隳懿荒馨盐覀儍蓚€女人嗨翻?！弊孕泻攘税氡?，一張粉臉已是彩霞紛飛，還一連咳了幾聲，不由笑得花枝亂顫。
櫻子也一樣。
朱麗問：“你看你妹子漂亮不？”
“當(dāng)然漂亮。很美?！跋谋滔４鸬?，心想：漂亮和喝酒八桿子搭不上關(guān)系，你們哪里是喝，分明是嘗嘛，耗子不在，今天是不能盡興了。
耗子閑得無聊，計劃約朋友去喝茶，可朋友回答今天有事，改天再陪他。再問，說翠屏山腳下開設(shè)了一家賭場，他要去碰碰運氣。
耗子本賭徒一個，聽到賭字心跳一下加快，一段時間沒摸牌了，他手早已發(fā)癢，忙叫等著他一同前往。
八十年代賭博成風(fēng)，尤其是四川，幾乎每個地方牌館都是蔚然成風(fēng)，提起四川，幾乎都能叫出四個代名詞：酒、麻辣燙、燃面和麻將。
當(dāng)然，賭場性質(zhì)又有所不同，所以那家賭場也是很隱蔽，外面是茶肆麻將館，里面有一道幾乎整天關(guān)閉的鐵門，鐵門后面又有一條七彎八拐的碎石小路，小路盡頭才是玩家的地方。一般人進不了鐵門，即使進了找到賭場也要幾分鐘，真是煞費苦心。
賭廳有百個平方左右，七八張桌子，什么賭具一應(yīng)俱全，專供那些社會上和做生意的人開設(shè)，當(dāng)真是麻雀雖小，五臟具全，好不熱鬧。
耗子今天手氣不錯，很快就贏了萬多，高興的眼睛越來越小，只想把所有的錢全部裝進自己的口袋。
“耗哥，今天厲害喲，”朋友道：“晚上你請客?？欤窒伦⒘??！?p> “好說好說，”他一邊下注，一邊看著傳呼機，眼睛中閃現(xiàn)著亢奮的光芒，這局輸了，可一點也不影響心情?！懊魈煸賮硎帐澳銈??！?p> 他走在碎石路上，嗅著人民幣的味道，腦子里卻浮現(xiàn)著另一番風(fēng)景，以致渾身像要飄起來一樣，步伐非常的輕快。
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啊，我耗雞雞也有風(fēng)光之時。他心中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