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箏看到魏如意來,臉一下子就黑了,胡小姐卻忙道:“郡主放心,我祖父都認可四小姐醫(yī)術(shù)的?!?p> 魏如意嘴角抽了抽,只恨不得去揪了那胡老太醫(yī)的胡子。
齊箏縱使不愿意,但看自己堂姐越來越痛苦,也怕鬧出人命,輕哼道:“若她今兒要是治不好,就別想踏出這王府!”
“我治不好,告辭?!蔽喝缫饬⒓唇酉略挘ゎ^就走。
齊箏氣得臉色發(fā)青,可魏如意走了沒兩步,那暈地上的人忽然開始大喊大叫了起來,還有人輕呼出聲:“血,她身下流出了血!”
齊箏也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狠狠擰住魏如意的胳膊:“你見死不救,你還是個人嗎!”
魏如意啞然:“府里必然有大夫……”
“可眼下人都快死了,魏家小姐,你若是能救,何不發(fā)點善心?”旁邊已有人指責(zé)起來。
“以前就聽說她刁蠻跋扈,方才我看她文文靜靜,還當(dāng)是傳言有誤呢,如今竟是我瞎了眼?!?p>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已是把魏如意推到了懸崖邊上。
魏如意看著眼地上確實危急的人,又看了眼周圍只知道瞎嚷嚷不知道辦正事的小姐們,到底是沒法見死不救:“若要讓我救,那現(xiàn)在開始,就一切聽我的?!?p> “你……”
“不然你們今日就是罵得祖墳冒煙,我也不救。”魏如意淡定道。
眾小姐們被噎得漲紅了臉說不出話,齊箏眼看著自己堂姐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只能點頭。
魏如意這才跟胡小姐道:“你立即把這里所有人都帶走,檀兒也下去?!?p> “小姐!”檀兒忙要拒絕,魏如意卻沒工夫說別的,這件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等胡小姐把人都拖走了,她這才叫了齊箏的貼身侍女將人抬著往最近的廂房去了。
等到了廂房,魏如意才跟齊箏道:“去請汝南王妃來,要秘密的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p> “現(xiàn)在?”
“現(xiàn)在?!蔽喝缫獠槐匕衙}也知道這人小產(chǎn)了,必要請產(chǎn)婆,后續(xù)可能還有成型的死胎,這些交給腦子簡單的齊箏去處理,怕是全天下都得知道這事。今兒既要保住自己這條命,就得想法子保住齊家的聲譽。
齊箏有些不情愿:“你憑什么指揮我,你趕緊救人就是!”
“讓你去你就去,再廢話,她死了可都是你的責(zé)任!”魏如意怒起來,嚇得齊箏連忙后退兩步護住自己的臉,又發(fā)現(xiàn)她沒有要扇自己的想法,這才咬咬牙,不甘心的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才轉(zhuǎn)頭看了眼躺在床上意識半昏迷的人,低聲道:“你的事,我本不想?yún)⒑希袢漳阋研‘a(chǎn),又是在汝南王府,我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瞞不住,你若是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個男人出來娶你?!?p> 齊清聞言,當(dāng)即紅著眼睛低聲啜泣起來。
聽著這哭泣,魏如意心里也不好受,曾經(jīng)她跟樓衍也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可惜早夭了……
“幫我一個忙,好嗎?”
半晌,齊清終于啞著嗓子開口。
魏如意看向她,沒出聲。
“此事之后,我怕再難出來,這個……”她褪下手腕上的一個鐲子來遞給她:“幫我交給……”
魏如意見她是下了決心寧死不說了,也不想再摻和到她私通的事里,只垂眸道:“一會兒郡主就來了?!?p> “箏兒我信不過。”齊清開口,桃花瓣嬌嫩的臉上已是看透生死的絕望。
魏如意噎了噎,才聽她似下了決心般道:“請你把鐲子交還給蕭王殿下,就說是我對不起他?!?p> “蕭王!”
魏如意垂在袖子里的手猛地一抖,而后眼神瞬間凌厲起來。
竟是他!
前世是他奪了皇位,也是他兩面三刀跟姜宴那傻子稱兄道弟,轉(zhuǎn)頭就勾結(jié)父親,利用自己害死了樓衍,這個人渣!
她望著這鐲子,望著寧死不肯暴露他的齊清,凌厲的目光冷清下來:“你放心,這鐲子,我一定替你送到!”
汝南王妃的確是獨自趕來的,即便齊箏說的含含糊糊,可她只聽描述,也大約猜到了。
“她如何了?”
“孩子保不住了,大人無礙?!蔽喝缫馔嗽谝粋?cè),垂眸屏息,故意忽略汝南王妃投在她身上質(zhì)疑的目光。她知道,只要自己表現(xiàn)出一點不妥,前世那被滅口的大夫,今生就要換成自己。
汝南王妃皺皺眉,才轉(zhuǎn)頭跟齊箏道:“你先回去,這里的事,你不許說出去一個字?!?p> “為何要我出去……”
“讓你出去就出去!”汝南王妃臉色沉了下來。
齊箏氣得咬牙,但不敢違逆汝南王妃,只恨恨瞪了眼魏如意才扭頭走了。
等她一走,汝南王妃才打發(fā)自己的心腹去請產(chǎn)婆和信得過的太醫(yī),又看了看滿臉是淚疼得發(fā)抖的齊清,面色緊繃的厲害。
魏如意識趣道:“方才我替這位小姐施過針了,暫無大礙,就是不知這位小姐的父母在哪,還勞請王妃使人通傳一聲?!?p> 聽她的意思,她是不認識齊清的。
汝南王妃暗自松了口氣,才道:“今日辛苦你了,前頭宴席快要開始了,你去給老夫人請安拜壽吧,這里交給我。”
“是。”
魏如意攥了攥手心的鐲子,看了眼絕望卻死死抿著嘴不開口的齊清,心底幽幽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去。
踏出這個房間,她想,今生怕是難見到她了。
穿過長廊,魏如意發(fā)現(xiàn)整個花園都空了。
她估摸著檀兒可能已經(jīng)被胡小姐帶去了宴會廳,便繞過垂花門往那個方向而去,倒沒想到人才踏出去兩步,就見一個雪青色長袍的男子正趴在墻頭上朝里瞧。
看他的側(cè)臉,魏如意立即認出是誰來,當(dāng)下就默不作聲悄悄踮起腳尖跑了。
姜宴還在奇怪呢,不是說小姐們都在這兒聚會么,怎么一個人也不見?如意去哪兒了?
“七皇子……”
底下的侍衛(wèi)輕咳兩聲。
姜宴不耐煩的擺擺手:“沒看爺正忙著呢。”
“可是……”
“多嘴!”姜宴扭頭瞪他,就看到了還沒跑遠的魏如意。
他眉梢一挑,立時邪氣的勾起嘴角朝她背影大喊:“魏如意,你給我站?。 ?p> 魏如意腳步一頓,這姜宴,不會是還記著魏朝芳下藥害他的仇,要找自己算賬吧!
她快速閃過這個想法,心一橫,提著裙子就跑了。
姜宴看著分明聽到自己的話還裝作沒聽見一溜煙跑了的人,哭笑不得,作勢就要跟上去,卻聽人來報:“七皇子,前頭出了點事。”
“何事???”他渾不在意的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汝南王府上那兩只預(yù)備送到宮里去的丹頂鶴……死了。”
姜宴的扇子啪嗒一聲收起,頓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眼眸也微微瞇了起來:“死了?”
“是,屬下看過了,是有人擰斷脖子吊在了樹上?!笔虖幕卦捲桨l(fā)謹(jǐn)慎,姜宴的臉也慢慢嚴(yán)肅起來,顧不得溜走的魏如意,提步就往前院去了。
等他走了,躲在轉(zhuǎn)角的魏如意才探出了頭來,想著方才那侍從的話,眉梢淡漠一挑,想不到事情這般順利,今兒她這宴會,總不是白來的!
丹頂鶴在北燕是祥瑞之物就不必說了,而且這死法……
“先帝便是吊死在了宮里那棵樹上,如今這……”
汝南王身邊的管事白著臉,說話都在發(fā)抖。
汝南王威嚴(yán)的臉上也升起幾分憂慮來,更多的卻是憤怒:“可查到是誰干的?”
“未曾?!惫苁碌膿u搖頭,忽然想起什么,又謹(jǐn)慎道:“前兩日倒是收到一封密信,信上說郡主曾透露,要利用丹頂鶴,陷害新晉國師樓衍,小的還以為是惡作劇,沒想到今日……”
“箏兒?”汝南王負在身后的拳頭慢慢握緊,眼眸陰冷的盯了眼管事。
“是?!惫苁碌难柿搜士谒?,又小心道:“前兩日郡主不是還偷偷瞞著,把丹頂鶴送去國師府了嗎?聽說國師此番愿意來參加宴會,正是這個原因,至于這丹頂鶴是郡主下的手,還是國師……”
“樓衍自入府開始,就一直跟本王在一起,不大可能是他”汝南王深吸了口氣,臉色已經(jīng)是十分難看。今日是老夫人壽誕,京城里的達官貴人都來了,而且因為前些天齊箏擅自把丹頂鶴帶出去,宮里已是知道消息了,他也早早向?qū)m里遞了信說是要送入宮的,如今這件事只怕是難瞞住了!
他拳頭握得發(fā)響:“把箏兒立即關(guān)起來,你悄悄跟老夫人說這件事,本王立即入宮?!?p> “王爺,幾位皇子都在外頭……”
“顧不得這么多了?!比昴贤醯哪槼亮顺粒T口的放心看去,縫隙間還能看到樓衍的影子,面色更緊,立即換了衣裳,就走側(cè)門離開了。
姜宴趕來時,其他幾個皇子早已各自回府了。
“小衍,怎么回事?”
“有人算計了汝南王?!睒茄艹o閉的書房門看了眼,鳳眸中溢出些許涼意:“他大概已經(jīng)悄悄入宮去了,你也回去吧?!?p> “我知道,但是誰這么大膽,敢算計堂堂汝南王?”姜宴言語間透出幾分幸災(zāi)樂禍來。
樓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是不被查出來,就是高手,若是被查,就只是個蠢人罷了,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p> 姜宴看他總是這般從容淡定的樣子,挑挑眉:“在你的面前,誰還敢自稱高手,都是些蠢人罷了?!?p> 樓衍看著吊兒郎當(dāng)眼底卻劃過陰翳的他,轉(zhuǎn)身便慢慢往外而去。
姜宴知道他的脾氣,忙跟上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的?!彼鄣谆謴?fù)清明,也不再多說,只跟他興致勃勃的說起方才見到魏如意的事情來。
后院,丹頂鶴死了的事沒瞞著汝南王妃和老夫人,賓客們不大清楚,但也聽到了些風(fēng)聲,這場原本歡喜的壽宴也因為各懷心思,早早就散了場。
送走了賓客之后,汝南王妃才皺著眉快速回到了暖閣,看著倚在暖榻邊閉目沉思的老夫人,道:“母親,清兒的事……”
“她若不肯說出那男人是誰,你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齊家不能成為別人的笑柄?!崩戏蛉四抗馍盍松?,看著她冷淡問道:“那魏如意,當(dāng)真不知道她身份?”
“應(yīng)該不知道?!?p> 汝南王妃對魏如意倒是越發(fā)滿意了,從她不動聲色的隱瞞下這件事,又讓箏兒悄悄來請自己,就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她的傻兒子,身邊正需要這樣一個性格有幾分強勢又聰明的人照顧著。
她悄悄看了眼閉眼沉默的老夫人,心里盤算了一番,才開口道:“母親,既然您不放心,依兒媳看,不如把她娶了進來,成了一家人,就不怕她會泄露什么了。”
“娶進來?給誰?”
“當(dāng)然是……”
“你的傻兒子?”老夫人立即打斷她的話,鼻尖沁出一絲不屑的輕哼:“人家好好的侯府嫡女,憑什么給你那連吃飯都不會的傻兒子來守活寡?”
汝南王妃面上升起尷尬和惱怒來,到底都壓了下去,笑道:“她自會愿意的?!币粋€父親不疼又沒生母和外祖家依仗的小姑娘,她多得是辦法讓她從了!回到侯府,云氏忙著讓人去探問汝南王府的事,并沒有心思再刁難魏如意,魏如意這才早早的回到了南風(fēng)院。
只是才到,丫環(huán)秋蕊就迫不及待來回話了:“四小姐,柳姨娘來了,就跪在外頭,已經(jīng)跪了整整一天了?!?p> 柳姨娘?
檀兒如驚弓之鳥般緊張起來:“我們回來時,怎么不見她在外頭?”
“她怕被夫人和侯爺看見不高興,所以跪在轉(zhuǎn)角呢,奴婢們都是瞧見的,今兒您一出門,她就來跪著了。”秋蕊張張嘴,又把后面的話咽了下去,還小心瞄了眼魏如意,察覺她沒有生氣,才稍微鎮(zhèn)定了些。
魏如意倒是不意外柳姨娘會來,她是魏朝芳的生母,雖然這么多年就像個透明人似的活在后院,但畢竟是心疼女兒的。
只是如今魏朝芳被折磨成那個樣子,又用媚藥那等下作法子得罪了七皇子,傷了皇室威嚴(yán),父親為了自保,只怕已是打算讓她自生自滅或是干脆讓她死了。
她看著緊張的檀兒,只道:“請她回去吧?!鞭r(nóng)夫與蛇的故事聽得多了,前世也經(jīng)歷過了,這輩子她不可能再做爛好人。
“是!”檀兒就怕魏如意犯糊涂,忙應(yīng)下出去了。
等檀兒一走,魏如意才掃了眼遲遲不肯離去的秋蕊,輕笑:“去叫灑掃的刑媽媽來一趟?!?p> 秋蕊見她沒有生氣的跡象,又試探道:“小姐,奴婢覺得柳姨娘她……”
“你既這么心疼柳姨娘,現(xiàn)在開始,你就去柳姨娘院里當(dāng)差吧?!蔽喝缫饽抗鉀隽藥追?,她早知這南風(fēng)院里里外外都是別人的眼線了,她暫時也沒想動她們,但如此不依不饒把她當(dāng)冤大頭可就不行了。
秋蕊小臉一白,立即跪在了地上。
魏如意也不理她,起了身徑直走到屋外叫人把她拖了出去,才找了刑媽媽過來。
刑媽媽,就是那個家里一屋子肺癆病人的婆子。
“四小姐,事兒……可成了?”
看著已經(jīng)空了的房間,刑媽媽才弓著腰小心問道。
魏如意從匣子里拿出一張面額整整二百兩的銀票來,道:“事情辦的很好,這銀票給你,安置家人和買藥,余下的夠你們過上幾年好日子了,離開京城吧。”
刑媽媽看著這實打?qū)嵉你y票,眼睛都瞪大了。
“小姐,這太多了……”
“這次你跟你那在汝南王府當(dāng)差的姐妹都辛苦了,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蔽喝缫獯鬼炔瑁瑳]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意思。
刑媽媽先是錯愕她竟然知道,后又一陣?yán)浜?,如若這兩日她心思歪了些把這個秘密透露出去,四小姐是不是也會知道,然后要了她們的命?
她跪在地上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才道:“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死也不會亂說話的。”
“不,你得亂說話?!蔽喝缫庹UQ?,輕輕一笑:“告訴你那姐妹一個消息?!?p> “什么消息?”
魏如意垂眸看了眼放在一側(cè)的玉鐲子,眸光幽幽:“與齊家小姐茍合的男人,是蕭王?!?p> 齊清寧死也要保護他的聲譽,但對不起,這個人渣欺我瞞我利用我,最后親手砍斷我雙手的仇,我必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