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個房間只剩下成年的鎏氏男性家族成員。老侯王氣若游絲,已經(jīng)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鎏絢倒是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所說的內(nèi)容,眾人也聽明白了,意思是父侯現(xiàn)在要傳位于他。這本來也就沒什么爭議,因為沒有其他直系繼承人。
鎏絢深知,平日里幫助打理春陵乃至武州的,主要是鎏襖這一支,具體的說,是和他同輩、實際年齡還大了兩歲的鎏綾。如今鎏絢就要襲爵了,自然想要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認清自己的旁支地位。
很快天色已晚,看看鎏禮越發(fā)油盡燈枯的樣子,眾人皆憂,胡亂用了一些膳食。鎏禮至晚間咽氣。
鎏襖派人通知家小,今天晚上和鎏綾不回來了,接下來幾日都要幫著忙喪事。鎏繡舒了一口氣,那至少眼下沒人管府里多了個把人的事情。
吳茗醒來時看到桌上留了早餐飯食,有一個白蛋,一些湯飯,還有武州的鹵菜,心頭一暖,贊鎏繡細心,如果是女孩兒,就是說鎏繡會繡花她也信!
吳茗看到后窗外曬著她的衣服,原來昨天換下來的衣裙他也漿洗了。不禁十分過意不去,她在來到這個時空前,自理能力極差,家里都是爸爸做飯,媽媽洗衣,從來不干任何家務(wù)事??肾汤C不一樣,他七歲喪父,一直在叔父家中生活,甚是懂事,看到家中仆人稀少,很多事情就自己學(xué)著干,洗衣做飯都會,種地也是一把好手。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鐘情。此刻的吳茗,呼吸急促,內(nèi)心潮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錯覺,其中一種是——他(她)喜歡我。
而鎏繡的心中,也一直有一個揮之不去的麗影,但那是殷酈,與吳茗無關(guān)。
春陵侯國所屬的武州郡雖然并不太富足,但占地廣闊,地形豐富,適合下葬的地方還挺多,早就被先幾代君王選做陵寢之地。按照規(guī)制,鎏禮的下葬點在他生前十年早已選好。王侯尚在世時,是不可以修完的,而一旦過世,必須盡快修好。
那么問題來了。如今整個武州都找不到什么閑人,哪里有民夫呢?富余的勞動力都跑去做流民了,鎏絢出了一個餿主意,他把鎏綾叫到了春陵侯府,緩緩道:“綾哥,這次是有點難事想求你幫忙?!?p> 鎏綾心中咯噔一下,感覺不太妙。
“聽說你最近門客挺多呀,老侯王待你一家不薄,如今你幫孤王出點人力吧?!边@話說的還很不容拒絕。鎏綾什么也沒說,只行了禮。鎏絢就算他是默許了。
鎏綾回去之后,心事重重。還在考慮怎么去跟門客開口。沒想到一個心腹來報,新春陵侯已經(jīng)下令把他的門客們都“請”去城外修筑陵墓了。
原來鎏絢早就派人在外圍布置,只要有門客來這一廂找鎏綾,便被他的人抓走。這一招既快又狠。鎏綾感到被抄了后路。
而此刻,鎏襖一家?guī)缀踉诒卉浗?,長達一月。在這一個月中,所有來找鎏綾的門客,除了老弱病殘外,全部強制去被修陵。夏季氣候炎熱,冰窖冰塊供應(yīng)不斷,終于穩(wěn)住老侯王遺體。
只是鎏襖這家人門口始終有鎏絢的人看守。鎏綾十分惱怒,但又無可奈何。
吳茗每日無事,便想寫信給瀛洲島上的吳博士。但是鎏繡提醒她,此刻任何信件可能都出不了這座居所,出入人員也極有可能抓去修陵,如果不想去,就好好的在這里呆著。
陵墓終于在一個月以內(nèi)竣工了,門客們拿了工錢,除了一些失蹤不見的,又大多投入鎏絢門下。鎏綾多年經(jīng)營的人氣,不想轉(zhuǎn)眼全部落入他手,鎏繡看的真切,但也無任何評價,鎏綾極為自負,最聽不得人言語,鎏繡了解他的性格,所以沒事從不多說什么話。
一直煎熬了一個月,終于等到老侯王出殯,鎏襖家才被允許出城。
儀式仍然奢華,別看鎏絢平日懶散,組織這次喪禮倒還是有板有眼,看來這幾年暗自長進不少,至少不是個膿包王孫。緊接著是新春陵侯繼任大典,鎏絢風(fēng)光即位。
鎏綾冷冷的看著他搶了很多風(fēng)頭,但知道他并沒有資格發(fā)泄任何不滿。隱忍,才是此刻應(yīng)該做的。好在鎏絢的主要目的在于翦除鎏綾的羽翼,并非要致人于死地,敲打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很快也就解除了對鎏襖府邸的監(jiān)視包圍,并封了鎏綾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管理社會治安。
但嫌隙已生,這種防備已經(jīng)根深蒂固的印刻在鎏綾、鎏絢這二人的心中。
這日傍晚,鎏綾將鎏繡叫到書房,示意他出走他方。鎏繡不解,鎏綾道:“吾聽說你這位小兄弟是泗水郡來的,那里現(xiàn)下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王弘的地方。王氏一族如今炙手可熱,你就護送這位小兄弟回鄉(xiāng),我料鎏絢的人就不會攔你?!?p> 鎏繡本來也想送吳茗回家,但苦于田地無人照料。但這次事件,讓他和鎏綾都明白了,地種的再好,人家如果不讓你吃,也吃不了。與其受制于人,不如另作打算。
鎏綾并不死心,他對鎏繡說道:“雯叔,我失去了之前培養(yǎng)的門客,如果你能出城,有機會就去濁洀。那里有我的一位忘年之交,你可投奔于他,具陳我事,如友人念舊,你就暫且在他手下謀事。萬一將來鎏絢不利于我,你還能逃得魔掌?!?p> 鎏繡明白了,鎏綾讓他想法子出去,將來萬一情況有變,也可尋求外援。鎏繡抱拳道:“兄長放心,繡必不孚兄之所托!”
鎏綾取出一個玉佩件道:“本想修書,但唯恐落入他手,故而只給你信物,口信望你帶到。如果對方并不顧念舊情,你也不必回春陵了。記住,天涯海角,暫避武州?!?p> 鎏繡接過玉佩,緊緊攥在手中,兩人飲恨惜別。
鎏繡回房后,遂教吳茗收拾行裝,明日即可動身送她回泗水。吳茗開心不得了,在此處困了一月余,終于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