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寒峰
屋子內(nèi)陷入短暫的沉默,直到譚峭已然抱起寅陽,張不語方才眼眶濕潤帶著泛紅望向自己的兒子。
“再會便是,只是不知十六年后他跟著誰姓?又是何樣?”張不語在面對正妻離去時都沒有現(xiàn)在這般落淚模樣。
“放心,若是平安度過十六年,他自然會再跟你姓?!弊T峭抱著寅陽往外走去,張不語連忙起身跟隨其后。
張不語背部微駝,起身顯的手忙腳亂,盡顯老態(tài)蹣跚,若是諸位美妾見著,心里恐怕會泛酸。畢竟張不語作為張府老爺,在亂世中苦苦維持著府上平和模樣,已經(jīng)付出了太多。
“莫送?!弊T峭站在屋外轉(zhuǎn)過身來,張不語收回邁出去的一步,“記住,放下刀,便能夠保住命,十六年后你自然能夠再見到寅陽!”
“此是五常丹,服了自然不能長生不老,但卻能夠祛除百病,只此一枚,好自珍惜!”譚峭言罷作揖,示意后會有期。
“福生無量天尊。”
張不語接過丹藥再行還禮,當(dāng)再抬頭時譚峭已然施展身法離開了張府。
“春來咯!”張不語朝天喊了一句,“哈哈哈...”二八美妾與其他美妾聽聞急忙趕來。
兩日后,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中出現(xiàn)了一抹格格不入的淡紅色,猶如花間粉蝶在人間嬉戲。當(dāng)北方的寒風(fēng)到達此處變成涼風(fēng)時,反而給這青霞谷增添幾分翠綠,讓今年的柑橙更加甜美。
而在青霞谷至高山頂,蘇元朗看著遠處而來漸紅的林娟,飄然的他臉上露出了微笑,“得太清神諭,傳陰符經(jīng)以濟世,授萬法以救萬靈?!碧K元朗喃喃自語,正在沉思,不料卻被東谷發(fā)出的聲響打斷。
“亂世之中無一處可得安生!”蘇元朗被打斷沉思后并未惱怒,卻是扭頭看向青霞谷的東方,“只是可惜了今年的柑橙,還有荔枝!”想著的時候就舔了舔嘴唇,十分饞嘴的樣子。
蘇元朗也沒有停留過久,轉(zhuǎn)身飄蕩回到西谷之中。在青霞谷中他為了避開世人早已是布下足以掩人耳目的陣法,他是不怕那些上山避難的人能夠找到西谷中。
蘇元朗剛剛回到谷中尚未多久,林娟就已經(jīng)來到谷中。
林娟見到蘇元朗嬉皮笑臉的樣子頓時發(fā)怒,一個箭步前沖,揚起小拳打向蘇元朗。蘇元朗修為達至通玄,自然能夠簡單應(yīng)對林娟的一拳。
這一拳可是用上林娟全力的,卻在蘇元朗臉外三寸被元氣屏障擋下來。林娟見此反而開心,“又沒入了一寸,師尊,我很快就趕上你了哦!”說著就已經(jīng)笑出聲來。
“碧霄子,你能夠再沒入一寸的。”蘇元朗笑著與林娟言道。
“此話怎講?”林娟面露疑惑。
“已然六日,你得了凍魄珠難道沒有先行龍虎調(diào)和?”蘇元朗太了解林娟這位女徒弟,畢竟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
“哼?!绷志臧l(fā)出不屑笑聲,隨即將懷中嬰兒遞交于蘇元朗,“我欠他的已然還清,他欠我的不必再還!好自為之!”
“他要認(rèn)你作姐姐,并隨你姓!”蘇元朗接過嬰兒后爽朗笑道。
“滾!”林娟施出身法飛掠而去,回到自己的閨房。
蘇元朗發(fā)出笑聲,低頭俯視嬰兒。此時嬰兒面如死灰,氣息低弱,必定是林娟對嬰兒不勝其煩,喂嬰兒服下了胎息丹。
雖然胎息丹對于嬰兒并無大礙,卻也不適合長期于嬰兒服用。蘇元朗想著事情便在襁褓中找到一張清香綠色手絹。清香手絹上寫有清秀正書。蘇元朗看罷手絹上的生辰八字,便轉(zhuǎn)身走入丹房中。
“此后,你便喚林清,字寒峰!”蘇元朗似乎早已想好嬰兒的名字。給林清起名字后,蘇元朗將手絹投入那幽紅丹火之中,隨著噗呲一聲,帶有清香的綠色手絹自此銷毀,無人再知林清的生辰八字。
銷毀手絹后,蘇元朗抬手放在林清腹胸上,控馭靈氣將林清腹中的胎息丹逆推而出,林清立即嚎啕大哭。
蘇元朗拂去胎息丹后,皺眉俯視著林清,“怎么回事?”
蘇元朗以為是林清哪里不舒服,看了看幽紅丹火,方才伸手去摸林清手腳,最后摸到林清空扁的腹部,才知道原來是林清餓了。
“唉!”蘇元朗第一次覺得照顧嬰兒竟是如此麻煩之事,“去哪里找給你?”正煩惱著,卻是想到了東谷中上山避難的人。
十一日后,譚峭帶著寅陽來到昆崳山。從極北一路南下的寒風(fēng)吹到昆崳山,頓時讓山上白雪皚皚,萬物伏息,自成一番美景。得以大唐抑拂重道的國策,昆崳山上建有三皇宮與幾座雄偉道觀,此時譚峭帶著寅陽前往氣勢雄偉的太清觀。
太清觀在寒冷的群山之中,距離三皇宮,岳姑殿,煙霞洞不過十幾里。這十幾里對于凝練出金丹的道士來說,不過是幾個飛掠罷了。
與林清來到青霞谷沒有奶水的慌亂不同。譚峭帶著寅陽來到太清觀時,觀內(nèi)早已備好一切,況且寅陽比林清大了整整十一個月,早已斷奶。
時逢亂世,昆崳山上的年輕道士能夠下山的下山,年老的一些道士去除妖的去除妖,自然就讓山上人煙稀少,剩下一些年小的道士在觀中習(xí)經(jīng)。
“天樞子,抱他到我的房內(nèi)!”譚峭回到觀中為高玄真人三掌教,與其余六位師兄弟共同管理太清觀。七位師叔祖又各自收徒,納入太清觀下。
天樞子對師尊譚峭作楫行禮,隨后端來茶水。入太清觀的人的資質(zhì)一定是萬里挑一,只要品性不壞,盡可得太清觀諸法。
天樞子為一弱冠青年,相貌堂堂,眉目俊朗,常被岳故殿那里的坤道調(diào)戲玩耍,天樞子也往往臉色潮紅逃之夭夭。
“師尊,師叔他叫什么?”天樞子早已聽聞師尊從山下回來后會多一位師叔,但卻沒有想到這一位師叔居然是十二個月大的孩子。
“夏寅陽,號紫霄子?!弊T峭坐在觀內(nèi)大椅,神情疲憊,左手拿過茶水喝了起來。長途跋涉,數(shù)次遇襲,致使數(shù)次體內(nèi)元氣枯竭,若非此次下山準(zhǔn)備充分,怕是無法帶回夏寅陽。
“夏寅陽?豈不是與我同姓?”天樞子感到不可思議。
譚峭卻是莞爾一笑,其中意味令人不解。他抬手拍了拍天樞子的肩膀,“你可認(rèn)他作弟弟?!?p> “怎么行呢?豈不是亂了輩分?”天樞子目露驚訝看向譚峭,十分想確認(rèn)師尊是否在開玩笑。
太清觀收徒只收資質(zhì)絕頂?shù)?,因此觀內(nèi)有諸多嚴(yán)格規(guī)矩,森嚴(yán)制度。自天樞子少年以來印象中,譚峭就是一位嚴(yán)厲嚴(yán)肅不茍言笑的師尊,面對傳承時更甚。
“無妨?!弊T峭搖了搖頭,擺手示意讓天樞子帶紫霄子去房間。
天樞子不再言語,帶著紫霄子離開。只是離去的天樞子眼中多了一份迷茫,同時手上的動作又顯的有些慌亂。
“當(dāng)真無妨?”不知何時,譚峭的大師兄天樞子的師伯號清虛子出現(xiàn)在觀內(nèi)大殿。
“太清神諭,傳陽符經(jīng)以濟世,授萬法以救萬靈。”譚峭扭頭看向清虛子,眼神意味深長,“他,本不入我們太清觀,我強行帶他入,不知是福是禍?”
“昆崳山太清觀,當(dāng)興一千年!”清虛子對著譚峭點了點頭,給予肯定的答案。
“當(dāng)興千年!”譚峭號為景升子,得到清虛子點頭,便放下茶水,站了起來。
“福生無量天尊!”景升子對清虛子作揖行禮,清虛子還禮互誦道號。
此時在青霞谷西谷中,蘇元朗皺眉看著前方數(shù)座屋舍,心中在驚嘆又煩惱。驚嘆的是,外界的人在兩日之內(nèi)竟然用泥土竹木建好屋舍,煩惱的是屋舍就在丹房外幾百尺處。
“師尊,恐怕不得安寧!”林娟一臉鄙夷看著正在走來肥碩的婦人。
“休要胡說!”蘇元朗心鏡一直以來異常平穩(wěn),但自從引亂世難民進入陣法,來到西谷后,這平穩(wěn)的心境便被可惡的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