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卿卿正在躊躇,但白厚栩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了。
他是什么人,殿內(nèi)眾女群舞,他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莫離臉色潮紅,姿態(tài)有異,是服了迷天香。雖然看漏了絲婳,但也可見他的眼力。
此刻他哪還能不知,對方定然沒有按他的話去做,臉上神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你可是沒有按我的話去做,現(xiàn)在還對二班所編排的節(jié)目一無所知?”
譚卿卿撇著嘴,嗯了一聲,又昂著頭道:“可是那又怎么樣,只要我們自己把節(jié)目練好了,管她們干嘛?”
白厚栩本想發(fā)怒,但聽了譚卿卿的話,又看到對方臉上驕傲自信的神色,一時恍惚,竟是想到了那年的自己。
當(dāng)初他自己不也是這樣說的嗎?
顧忠等人苦勸,要防著那白厚極等人的暗手,可他卻說道:“只要吾自身卓然不群,出類拔萃,父皇眼中自然不會再有別人,無論大哥二哥還是六弟,又豈會有半分機(jī)會?”
他說得是如此信心十足,壓根兒沒有想過有失敗的可能。
與此女又是何等相似。
可結(jié)果呢?
自己被逐出上京,諸般驕傲都被別人踩至腳底,堂堂天潢貴胄,就宛如一只斗敗了的雞,一路惶恐的到了苦寒貧瘠的燕地。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白厚栩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哪怕我們將舞練得再好,也未必是萬無一失。二班如何,我不知道。但驕縱乃是敗露之始,這個道理,你該懂得了?!?p> 譚卿卿下意識的想反駁,但看到白厚栩的神色,一時不禁愣住了,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
……
“吶,我這是違背了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則,找我初中同學(xué)打聽到的。算是給你面子了吧。”
“有原則雖好,但遇事不知變通,那就是個呆子?!?p> 譚卿卿本來走在白厚栩的身邊,聞言腳步一頓,真是很想往他屁股上來一腳。
這么一個大美女在你面前,你干嘛嘴里就冒不出一句好話。我不就那天說了你一句沙雕嗎,至于記恨這么久?
白厚栩見她停步,有些疑惑的看了過來。
譚卿卿抽了一下臉,假笑道:“班長,你說話真有道理。”
現(xiàn)在我弄不過你,我忍了,但高中三年還早著呢,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這個月之后就要重選班長,呵呵,你猜我會不會發(fā)動群眾把你搞下臺?
譚卿卿一邊在心底嘀咕,一邊默默前行,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教室門外。
這時里面正有人說話,還有一些其他的動靜,顯得有些吵。
譚卿卿像做賊一樣弓著腰,指了指門,小聲道:“這里面就是,但咱們怎么看?肯定會被她們發(fā)現(xiàn)的。”
白厚栩左右觀察,見這教室位于三樓,外面是窗,這靠走廊的一面是堵墻,唯有前后門上各有一高窗,和他們的教室一模一樣。
若是踮腳從窗戶去看,只要里面的人不是瞎子,那勢必會發(fā)現(xiàn)。
譚卿卿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其實現(xiàn)在只剩幾天了,看了也沒作用?!?p> 白厚栩自問受了羅江城厚恩,又無以為報,這事是羅江城再三托付于他的,可他卻因為相信面前這個女子,弄出了如此大的紕漏。若是不知勝算,只怕這幾天他覺都睡不好。
要真的輸了,他哪里還有臉再去做羅老師的學(xué)生?
“既然如此,那就正大光明的去看?!卑缀耔虻?。
譚卿卿大吃一驚,道:“你說啥?誒誒誒,你做什么?”
她看到白厚栩突然二話不說,走過去推門而入,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下意識就想轉(zhuǎn)身跑掉,可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鼓足了勇氣,躲在門口的墻后面。
要她進(jìn)去,譚卿卿自問沒有像許寧一樣的厚臉皮。
教室里,一幫人正在練舞,見前門突然開了,而后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不由都怔了一下。
葉簪作為二班的文藝委員,走過去開口問道:“這間舞蹈室我們班正在用,同學(xué)你有啥事么?”
白厚栩見他們個個都脫了鞋子踩在滑亮的木地板上,他也就不再往里走,站在門口,拱了拱手,坦然說道:“我乃是六班的學(xué)生。此次演出你我兩班互為敵手,便來看看你們的舞。”
葉簪對他的動作有些驚訝,愣了一下,道:“……你是六班的?我們老師說了,一定不能輸給你們六班,我們?yōu)槭裁匆o你看?”
白厚栩肅容道:“姑娘,此番比試,我們并非比的刀槍棍棒,口舌之利,乃是以歌舞會友。歌舞者,千古之風(fēng)流雅事也,你我一會,正好比清風(fēng)相逢明月,春花落于流水,長河孕成紅日,大漠響徹駝鈴,是一場唯論風(fēng)雅的君子之爭。子曰:舍其所爭,取其所棄,不亦君子乎。正是此理。若你在意輸贏,便已是落了下乘了。姑娘,你說對否?”
他一番話說完,整間舞蹈室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有個平時喜歡看些古代言情的女生原本正在喝水,差點一口水喝進(jìn)鼻子里。
現(xiàn)代社會,日常這樣說話的人不說沒有,但至少一萬個人里面未必有一個。想象起來,說得如此文縐縐的話,必定會有些羞恥,但此時從這個男生嘴里說來,卻沒有半分的違和。
他平靜自然的站在那兒,清清散散的把話講完,說話的語調(diào)似乎藏著一種特別的韻律,時輕時重,時緩時急,使人不由自主的就聚神聆聽。
而話語里面的風(fēng)花雪月,長河落日,大漠駝鈴,就隨著他說的話,宛如一股清風(fēng),輕柔的吹過了整間舞蹈室,令人心神為之一醉。
這個人說話好好聽。
葉簪不是文藝少女,她不懂白厚栩身上的風(fēng)流神韻,更不懂他所說的君子之爭有什么了不起,她只覺得這個男生講的話很有知識,聲音也很溫柔很清爽……
林林種種加在一起就是三個字:好好聽。
而且人也長得還不錯的樣子……
葉簪臉有點紅,吶吶道:“可是,我們是競爭對手,我們班主任說,輸誰也不能輸你們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