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馬建國逃回了家，睡倒在床上。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變成這個(gè)樣子，明明準(zhǔn)備得很好啊，明明道理很充分啊。他回想起蘇冬梅摔倒在坎坡下后，兩腿間流出了殷紅的血，難道是……他明白自己闖下大禍了，他不敢往下想了，蒙上被子，渾身哆嗦起來。

　　他聽見一片嘈雜的吵鬧聲傳進(jìn)院門的時(shí)候，還沒有從床上爬起來，屋門就被人一腳踹開。蘇老漢帶著蘇冬梅的幾個(gè)堂兄弟闖了進(jìn)來。為首的一個(gè)胖大漢子一把掀開被子，拽著馬建國的脖領(lǐng)子就摜在地上，另外幾個(gè)壯漢上來把馬建國圍在中間。馬建國立時(shí)就跪在地上，向幾個(gè)大漢磕頭求饒，為首的胖大漢子伸開又大又厚的手掌，一巴掌把馬建國扇倒在地，然后將一口濃痰吐在馬建國臉上，罵道：“我日你媽，你還敢回來！”旁邊不知誰一腳又把他踹翻在地，拳頭，木棒就像雨點(diǎn)一樣落在馬建國的身上頭上。

　　要不是蘇老漢喊了一聲“?！?，馬建國可能就被打死在自己的屋里。

　　蘇老漢蹲下身子，看著滿臉鼻涕血水的馬建國問：“事情出來了你也別躲，躲也躲不過去。你說吧，想咋樣呢？”

　　馬建國說：“我不知道，你說吧?！?p>　　蘇老漢怒火中燒，“要我說，行！”轉(zhuǎn)臉對幾個(gè)壯漢說：“打狗日的！”

　　又是一頓疾風(fēng)暴雨一般的拳頭棍棒頭臉不分地落了下來。

　　馬建國嗷嗷叫著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服了?！?p>　　蘇老漢問：“你現(xiàn)在說，咋樣辦？”

　　馬建國咽了一口血水，喘著粗氣說：“我給錢，我給你錢?！庇衷囂街鴨枺骸澳阋嗌?？”

　　“多少？這得問你，你說這事得多少算完？”

　　馬建國又咽下一口血水，咬了咬牙說：“一萬?！?p>　　話音還沒落地，蘇老漢一巴掌扇到他的左臉上，“一萬？重新說！”

　　“叔，一萬不少了……”

　　“少不少我說了算，你重新說！”

　　馬建國又咬咬牙，說：“兩萬?！?p>　　剛剛說完，右臉又挨了一巴掌：“兩萬，還少，再說！”

　　馬建國突然明白，蘇老漢已經(jīng)掌握了自己的底牌。而這三萬塊錢，恰恰是自己親口告訴蘇冬梅的。

　　馬建國絕望地閉上眼睛，蘇冬梅的面孔，殷紅的鮮血，一疊疊的鈔票還有眼前壯漢們粗壯的腳桿混雜著一顆顆金星在他眼前旋轉(zhuǎn)，旋轉(zhuǎn)，一口又咸又腥的血水順著鼻腔流進(jìn)了喉嚨，馬建國一陣陣地反胃，“嘔”地一聲將一口血水混著酸臭的胃液吐在腳地上。

　　馬建國喘著粗氣，嘴角抽搐了一下，長嘆一聲說：“罷了罷了，罷了我了，三萬都給你?！?p>　　蘇老漢這才滿意地站起身，對身邊的子侄們說：“對了，就這吧?！?p>　　胖大漢子罵了一句：“便宜這貨了！”

　　臨走，又順手把窗玻璃都敲個(gè)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