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宴懶洋洋地捏著玫瑰的根莖,不難看出無所事事的宋婉倒是用了些心思,“這花長得真好啊。”談笑間,陳九宴抬手撥弄著花盆,在宋婉的驚愕中那盆花摔得粉碎。
聽到院子里的聲響,屋子里的人跑了出來,最先出來的是管家楊叔。
“楊叔,麻煩找人收拾一下,這玫瑰長著一副我不喜歡的樣子。”
陳九宴雖然說的是玫瑰,然而眼神卻停留在宋婉的身上。
說話間的功夫,一輛車開進了院子里,梁勝和梁思逸先后從車里下來,宋婉的目光立馬就變了個模樣,拿捏得當(dāng)?shù)奈鼞?yīng)該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梁勝看到地上的狼藉也能猜出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看了一眼陳九宴卻沒說什么,轉(zhuǎn)頭跟楊叔說道:“飯做好了就早點開飯吧?!?p> 然后就背著手離開了,整個過程全然沒跟宋婉搭話。
陳九宴求證地看了一眼梁思逸,剛剛她眼睛沒花吧,梁勝不罵她也就算了,連他的小情人也這么冷漠?
梁思逸顧左右而言他,“晚上有你喜歡吃的紅燒排骨,多吃點?!?p> 難道跟所有的愛情悲劇似的,上了年紀的宋婉已經(jīng)不討梁勝歡心?
陳九宴踩著高跟鞋輕松追上疾步離開是非之地的宋婉,與她保持和諧地并肩走著,“虞城冬天這么冷,應(yīng)該不太適合有風(fēng)濕的人居住吧?”
宋婉只從陳九宴的笑意捕捉到明顯的挑釁,正疑惑好好的夏天為什么要說冬天的事情,剛踩上臺階,卻恍惚間想起,姐姐宋清早年得了風(fēng)濕病,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動彈不得。
宋婉止住了步伐,陳九宴沒有理會自顧自地往前走,也就自然錯過宋婉面上的錯愕。
晚飯快要開始的時候梁京曜才匆匆從外面趕了回來,他之前讀的是警校,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成為了位出色的警察了吧?不知道對梁勝是不是有些諷刺?
陳九宴想到這,毫不掩飾地輕笑出聲。
“爸?!?p> 梁京曜恭敬地叫了聲才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宋婉的旁邊。
沒想到年紀越來越大,對這種表面上的派頭倒是越來越看重。
梁勝看了一眼舉止輕浮的陳九宴,陳九宴也不躲閃目光,嘴角噙著自如的笑意,別有深意地說道:“似乎梁家很久沒有吃上一頓和諧的飯了,現(xiàn)在開局還不錯?!?p> 梁勝淡漠地收回目光,終于發(fā)話:“吃飯吧。”
陳九宴杯里的果汁快要見底,她從桌下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對面的梁京曜,“哎,幫我拿一下橙汁?!?p> 旁邊候著的傭人相互看了看,陳九宴出國很長時間,家里的傭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初次見面這個大小姐總覺得脾氣有些不好惹,也難為梁京曜忍氣吞聲。
宋婉看在眼里氣急了,陳九宴說話的口吻就像命令下人一般,毫無尊重可言。
不過還是稱職地披上了溫婉的皮囊,“九宴,吃飯的時候少喝點水,對身體不好?!?p> 陳九宴目光緩緩轉(zhuǎn)向發(fā)話的那人,乖巧的笑容掛在臉上,“我身體很好。難道在我自己家里難道連水都不能喝了嗎?”
梁勝輕咳了一聲,適當(dāng)?shù)靥嵝堰@場鬧劇該結(jié)束了。旁邊有眼力見的傭人上前,拿過梁京曜剛剛拿起的橙汁,然后倒在陳九宴的杯子里。
“思逸,你三十好幾的年紀也不少了,該成家了。”
梁思逸面色如初,隱隱攥著筷子,覺得接下來父親的話可能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你唐叔家的女兒最近回國了,現(xiàn)在是個醫(yī)學(xué)博士,什么時候有空記得叫人家吃頓飯?!?p> 按照梁思逸的性子恐怕既不會答應(yīng)梁勝的無理要求,也不會在飯桌上忤逆他的想法,在梁勝獨斷之前只能勉強維持著僵持的局勢。
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口無遮攔的存在了。
陳九宴給梁思逸的碗里夾了塊排骨,然后放下筷子下意識把玩起頸間的項鏈,是那年梁勝送她的生日禮物,也是過去二十幾年來梁勝送她唯一一件不那么敷衍的禮物。
她曾經(jīng)想過很多次,銀飾上雕刻的NINE,梁勝到底是什么用意,外人稱她九小姐而不是梁小姐,已經(jīng)是在打他的臉了。
“爸,都這個年代了早就不時興包辦婚姻了,哥哥不應(yīng)該找一個他喜歡的女孩子共渡余生嗎?就像您和宋阿姨一樣?!?p> 陳九宴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直呼宋婉阿姨,而不是冷眼的態(tài)度。
梁勝多年位于高位,早就習(xí)慣聽身邊的人講好聽的話,陳九宴出去這么久倒是沒有往常叛逆的性子,反倒圓滑了不少。
相比于從前的忤逆,陳九宴算是給了他作為父親該有的尊重,梁勝深沉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爸?!痹S久不說話的梁思逸在一番熟慮過后開口,“我有女朋友了。準確的說,我有妻子了。”
陳九宴眉頭輕佻,算起來梁思逸跟喬予宋談戀愛也談了那么多年,不該毫無進展的,但是這么個重磅炸彈一出,倒讓陳九宴沒有想到一向尊重父親的哥哥會做出這么叛逆的事情。
所以應(yīng)該說,人都是有叛逆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會發(fā)生在所謂的青春期,而有些被壓制已久的人雖然看似溫和,但不代表它的不存在。
梁勝的眉頭深深地皺起,在看到梁思逸臉上的認真,也確認這不是玩笑話。
最終那頓飯并沒有和諧地結(jié)束,梁勝摔了筷子就走了,宋婉得意的笑容看著對面的兩人,然后吩咐廚房熬一碗粥,便跟在梁勝身后吹耳邊風(fēng)。
陳九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對面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梁京曜,“你媽都走了你還在這干什么?說不定待會說點好聽的,繼承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梁京曜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水,然后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了筷子,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電話里好像說什么有重要的案子。
梁思逸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卻沒有要吃的意思,但是這些年藏在心底的事終于被翻了出來,確實難得的輕松,他不忍讓那個滿眼都是他的女孩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