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際,是沉溺于歡愛與熱鬧的最佳時期。
中年身材發(fā)福的男人有了幾分醉意,迷離地看著手里的牌,看見荷官小姐的開牌指示后,結(jié)局已經(jīng)有了定義。
男人故作大方的擺擺手,想要站起身卻不想濕意襲來,濡濕的衣料刺激皮膚,剛剛慘敗的惱火直接迸發(fā)出來。
“媽的,不長眼力見嗎?老子這一身衣服你賠得起嗎?”
男人帶著嫌惡的表情,一把推開那個服務(wù)生。
宋烊跌跌撞撞地靠著桌子穩(wěn)住身形,低著頭。
說起來他也挺無辜的,剛想把雞尾酒放到男人的手邊,卻不想男人手一擺,剛好撞到了他,才將酒灑在男人身上。
但是也不會有人聽他辯解。
地下的管事聽到這邊的動靜立馬賠笑著趕過來,“王總王總,對不起啊,手下的人沒個輕重掃了你的興致。”
王總根本不聽,“都是這小子觸了我的霉頭,要不然哪至于我這么倒霉。今天沒個說法,你們這也沒想開下去了。”
管事立馬換上訓(xùn)斥的態(tài)度,拉著宋烊,教訓(xùn)道:“還不快給王總道歉。”
宋烊唇抿成一條直線,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就是不肯開口。
“看來劉管事還是不會教育手底下的人?!?p> 劉管事連連鞠躬道歉,到宋烊這邊又是換了另一種刁難的語氣,“還不趕緊給王總的衣服擦干凈?!?p> 宋烊剛想有所動作,王總依舊不領(lǐng)情,“少拿你的臟手碰我!”
他要求讓宋烊跪下來給他磕頭認錯,大廳一時間依舊是嘈雜的人生,但是宋烊充耳不聞,仿佛低著頭也能感覺到周圍看好戲的目光。
劉管事也不過是個小職位,根本奈何不住這樣大人物的刁難。他勸說著宋烊按照王總的要求認錯,不然以后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周圍甚至齊齊叫囂聲。
宋烊也認命地緩緩彎下了膝蓋。
“挺熱鬧的啊?!?p> 一聲清脆的高跟鞋聲踩著瓷質(zhì)地磚,泠泠作響,似乎故意想要引起他人的注意。
陳九宴頂著她那張姣好的美艷皮囊,嘴角噙著笑意,眉眼明艷動人。
在眾人看來,這位九小姐絕美的皮囊下隱藏著一顆危險的心。不光是因為她是梁家小輩之中唯一的女子,更是因為她的存在注定要在虞城掀起一番波浪。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zhuǎn)動,她天生的好命讓一眾名媛羨慕嫉妒。
她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桌案上,“什么時候極夜變成人人可以踩在腳底下的存在了?”
她嗤笑著,燦爛的笑靨卻令人膽生寒意。
說來陳九宴原本還在顧朝思小區(qū)樓下,因為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不得已打車來到了酒吧街。借著人多的優(yōu)勢來到了極夜。
但是那人并不死心,陳九宴顧不及查看來者是誰,但是但凡到了她的主場,那么被動與主動的關(guān)系將就此顛覆。
她看到宋烊被為難的情景也是巧合。
原本熱鬧的大廳圍著的那一圈人,讓她沉寂已久的好奇心暗自瘙癢著。
在她看來那樣干凈友好的宋烊是斷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
如果是平常,陳九宴定然會尋覓一處最好的視角,帶著同樣看好戲的心理,冷靜而又戲謔地觀摩這樣一場鬧劇。
可是那可是宋烊,那位好好班長呢。
王總在剛剛的驚嚇中酒醒了一半,極夜是最有規(guī)矩的地方,如果不是認為眼前這個小子是個軟柿子,他也不會這么肆無忌憚。
他怯懦地上前,叫了聲:“九小姐。”
但凡站在這里的是梁家二房的某一個人,不管是梁衡也好還是梁思轍,都不會是敢招惹他的。
卻偏偏是這位九小姐,上有梁勝下有梁思逸,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他能撼動的角色。
陳九宴偏過頭,眼神里滿是嬌俏,她目光緩緩轉(zhuǎn)移到那件被濡濕的襯衫,連帶著那件價格高昂的西服都被酒液毀了完美。
她故作可惜的語氣,“您這件衣服要賠嗎?”
正常人對待這樣的事情,恐怕直接說您這件衣服多少錢,又或者是商量著要怎么賠,可陳九宴偏偏挑事地說了這么句話。
“賠什么賠,左不過就是件衣服,更何況是我沒注意到,也怪我?!?p> 陳九宴嘴角笑意更甚,“那您干嘛還要刁難我同學(xué)?”
王總感覺自己額頭冷汗都要流了出來,抬起胳膊擦了擦,“我這不是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就這么招惹到您的同學(xué)。真是對不起?!鞭D(zhuǎn)身又跟宋烊說了好幾聲抱歉。
宋烊還處在混沌的狀態(tài),似乎局勢逆轉(zhuǎn)得太快了。
陳九宴就算家世背景再怎么厲害,卻沒想剛剛咄咄逼人的家伙卻立馬調(diào)轉(zhuǎn)了態(tài)度,變得殷勤奉承。
這大概就是虞城最為致命而又崇尚的生存原則。
成王敗寇。
原來這就是權(quán)勢的魅力。
陳九宴不想就這么完事,她轉(zhuǎn)眼瞧著劉管事,“梁思轍不在?”
劉管事冷不丁摻了一下,“少爺他今天晚上有事,所以……”
陳九宴打斷了他的話,“不在就是不在,干嘛那么多說辭?!?p> “九小姐說的是。”
陳九宴會意地笑了笑,眼底的狡黠一閃而過,“那今天我們班班長早退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沒,沒問題?!?p> 陳九宴穿著高跟鞋卻輕松地從桌案上跳下來,她拉過宋烊,踩著大廳里奏響的樂曲,以高調(diào)的方式解決了這場莫須有的鬧劇。
她也不是胡鬧,畢竟暗處還隱藏一個有著跟蹤癖好的家伙,在沒有摸清楚對方是誰的情況下,落單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街角的風(fēng)帶著幾分蕭瑟,吹亂了陳九宴自然披散的發(fā)絲,她的發(fā)尾帶著些自然卷,飄逸的長發(fā)本身是自由的靈魂。
宋烊在晚風(fēng)中也遲鈍地緩解,眼前的陳九宴還是有著往日的明艷動人,那雙眼睛清澈而寧靜,深邃地藏匿著漫天星辰。
“要回學(xué)校嗎?”
這一句話全然冷卻了剛剛貌似曖昧的情節(jié)。
她的語氣冷靜,似乎他們的關(guān)系似乎僅僅只是同學(xué)。
原本宋烊還想問問,為什么陳九宴會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又會幫他解圍,甚至還有許許多多個為什么。
但是最終也只是化為了短暫的回應(yīng),“嗯?!?p> 陳九宴抬手攔了輛停在路面的出租車,每每這個時候爛醉的酒鬼根本不會擔(dān)心回不了家的難題,因為這樣驕奢淫逸的地帶最不缺有錢人。
而往往這個時候,他們炫耀的本性也會暴露。遇到些人傻錢多了,還會得到一筆數(shù)目可觀的小費。
陳九宴與宋烊坐在后排,她旁若無聞地玩著手機,仿佛這樣的事情她時常經(jīng)歷,仿佛剛剛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為什么要去那種地方打工?”
如果不是宋烊的遲疑,這個車廂里只有陳九宴一個女生,他不會認為這句話是陳九宴說出來的。
宋烊很快找回平常的狀態(tài),無奈地笑笑:“還不是為了生計?!?p> 或許不是只為了生計,但是那樣的隱情他不會跟陳九宴直言。
看向路面風(fēng)景的眼神變得耐人尋味,似乎只是為他的愣神找到了宣泄口,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生計。
還為了讓所有該得到的懲罰的人,永遠沒有高高在上的權(quán)利。
陳九宴后來并沒有多說什么,甚至拒絕了宋烊送她回寢的要求。
今晚看似一切激情的高潮又再度恢復(fù)以往的低谷。
所以陳九宴的本性依舊是那樣冷漠,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過只是同學(xué),她看似善意的舉動也不過只是為了捍衛(wèi)她作為上流人士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