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guān)了，所有企事業(yè)單位都放假了，周樂也放了假。想著自己既然交了女朋友，而且是打算結(jié)婚的，就應(yīng)該帶回老家，讓爸媽見見面。袁心愛漂亮大方，帶給父母看，他們肯定很喜歡，村里人見他找了這么個漂亮的城里媳婦，也一定會很羨慕。周樂正在心里美滋滋地想著，袁心愛來宿舍找她了。
“心愛，今年你陪我一起回老家過年好不好，我爸媽很想見你一面?！敝軜沸χ鴮ε笥颜f。
“什么，回你家過年？你老家那里又干又冷，連暖氣都沒有，還不得把我給凍死。而且那邊什么好玩的都沒有，連個像樣的商場都沒有，肯定會把我給憋死的。我不去?！痹膼劬镏煺f。
“可，我爸媽很想見你啊。”周樂接著說。
“他們想見我，他們可以來望城啊。”袁心愛想都沒想，脫口就說。
什么，哪有長輩千里迢迢專門來看小輩的，周樂心里有了幾絲不悅。
袁心愛似乎沒有察覺，接著說，“對了，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今年你也別回家了，我爸說了，要帶你去拜訪我家的幾個親戚呢?！?p> “什么，可是我要回家過年啊，我每年都是要回去的。”周樂沒想到自己的行程也被別人安排了。
“是啊，你看你都回去那么多次了，今年不回去也沒什么吧。好了，就這么說定了。我約了人看電影，先走了?！痹膼圻B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周樂，轉(zhuǎn)身就走了。
周樂看著散在床上的行李，看著給家里人買得各種禮物，忽然覺得很無力。
很快的，大年三十這天到了。寫字樓的燈都滅了，大家都放假回家過年了，只有寒風(fēng)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不知這已經(jīng)是寒風(fēng)第幾天加班到深夜了。
“少爺。”六十多歲的老管家來了，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
“你怎么來了？”寒風(fēng)問。
“少爺，今天是大年三十，夫人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你回寒家老宅吃年夜飯。”老管家慢慢說著。
寒風(fēng)捏了捏皺緊的眉頭，嘆了一口氣。想著那么一大家人，圍在一個大桌子上，心里不知多憎惡桌子對面的人，仍裝出一副相安無事的樣子，怎么想，心里怎么都覺得厭煩。
“告訴夫人，今年我不去了。”
“這...”老管家雖然覺得為難，但也猜出少爺會這樣決定。
他把保溫桶放在桌上，“少爺，你肯定還沒吃飯吧，這里有煮好的飯菜，你趕緊吃吧，別光顧著工作，傷了身體。”
沒有誰比老管家更了解自己的這位少爺，他一旦認準了想干什么事就會全身心投入，經(jīng)常廢寢忘食。這幾天，老管家見自家少爺又開始早出晚歸，日日眉頭緊鎖，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對什么事上了心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寒風(fēng)低著頭說。
老管家還想說什么，最后只能嘆口氣，搖搖頭，轉(zhuǎn)身走了。
晚上不到十點，菊花就睡著了，正做著有熱熱的飯吃有暖和的床睡覺的美夢，接連不斷的鞭炮聲把菊花驚醒了。
“你醒了？”菊花一睜眼，老太太就看見了。
“怎么這么吵？”菊花腦子還不太清醒。
“馬上到新年了，家家都在放炮?！?p> 哦，對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以往最盼望的就是這一天，今天，哎。。。
菊花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目光清明，一看就是一直沒睡的樣子。
“你一直沒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菊花問到。
“不用，我沒事，就是年紀大了，覺少。菊花，我一直想問你來著，怎么大過年的，你一個小姑娘還在外打工，為什么不回家過年。”
“我急缺錢用啊?！本栈ú幌氚炎约罕患胰吮苹槎坏靡央x家的事告訴外人，隨便找了個借口。
“再缺錢也不差這一兩天啊?！崩咸珖@了口氣，接著說，“我知道，你家里定是出了什么事，讓你想回也回不去。你不想說算了，誰家不是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p> “大姨，那你呢，我來這也有幾天了，沒見過你家人來看你，他們都很忙嗎？”菊花也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忙是忙了，但只要有心，總能抽出時間來的。他們不來，是因為看夠了我這個討人厭的老太婆了啊?！?p> “大姨，你別這么說，你人很好的，我就很喜歡你?！本栈ㄚs忙安慰道。
“丫頭，你不用安慰我，大姨心里都明白。我現(xiàn)在不過是熬日子罷了，我那些兒子兒媳們哪個不是盼著我早點死。也是，現(xiàn)在我就純粹是一個拖累，花著他們的錢，吊著這顆老命，一點意思都沒有。要是老頭子還在，興許他還會盼著我多活幾天，其他的人，算了，不說了?！崩咸珦u了搖頭。
菊花還想安慰幾句，可是不知該說什么。是啊，對一個身患絕癥的老太太而言，每天所到的最遠的地方不過是醫(yī)院的花園，在那里曬曬太陽，然后一坐就是一天，簡直就活成了一顆植物，也沒有家人來看望，安慰，還要忍受病痛的折磨，這樣的日子真的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丫頭，你處男朋友了嗎？”老太太忽然又問。
“沒有。”菊花回答，面色一暗。
“還是趕快找一個吧，老話說得好，少年夫妻老來伴?！崩咸锌卣f。
“我沒學(xué)歷沒本事的，誰肯要我啊?！?p> “誰說的，你又聰明又漂亮，心地又好，還能吃苦耐勞，老天一定會為你安排一樁好姻緣的?！崩咸χf。
“那你呢，你和你老伴怎么認識的，給我講講唄?！蓖饷娴谋夼谝廊辉诶^續(xù)，知道一時半會睡不著，又想著老太太心情不好，菊花就找話題陪老太太聊天。
一提起老伴，老太太頓時有了精神，侃侃而談起來。聊著聊著就聊到老太太年輕時的趣事，她的兒子們小時候的事，這個除夕了，這一老一小就陪伴著這彼此渡過了。
被鞭炮吵到的不止有菊花，還有寒風(fēng)，看著漆黑的夜空不時燃放的禮花，寒風(fēng)才知道已經(jīng)到午夜了。
咕嚕咕嚕，肚子傳來最原始最誠實的聲音。寒風(fēng)著實有些餓了，看了看桌子上的保溫桶，就打開蓋子吃了兩口，味道真不錯，又多吃了幾口。不知怎地，忽然間，肚子感到一陣劇烈的撕裂般的疼痛，很快這種疼痛傳播到整個腹部，轟隆一聲，寒風(fēng)倒在了地上，蜷縮成一團，疼得全身忍不住顫抖。更糟糕的是，寒風(fēng)明顯感到自己腦子越來越不清醒，意識越來越模糊。
打120，趁著還有一絲意識，寒風(fēng)拿出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