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幾時歸去問來時（二）

　　“國師的本事，一日只能用三回?！蹦莾?nèi)侍道。

　　言小幼點點頭，這一點她記得巫祝說過的，頭一回見面的時候，巫祝便嫌棄點心江湖，隨手一揮給點心江湖做了個徹底的清掃，曾說過他的本事一日只能用三回的。當時他們可是腹誹了好久巫祝的裝腔作勢。

　　內(nèi)侍道：“第一回，他用這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軍營，誅殺了鄭牟勇?！?p>　　可是鄭牟勇那賊倒地的時候偏偏打碎了瓷碗，見士兵吸引過來。

　　巫祝本可以自己跑的，但是他沒有。

　　“第二回，他將鄭牟勇的首級裝入盒子，送回了朝廷。”

　　言小幼點點頭，此事她也是知道的，叛徒鄭牟勇的首級送到朝廷，軍心大振，才會有后來大軍長驅直入，破竹之勢，這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

　　“國師再待要跑，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笔陶邔⑺蚵牭降南⒁灰魂愂觯骸暗谌?，他只來得及將自己的尸首送到那個愿意為他料理后事的人身邊?！?p>　　言小幼嘆了一口氣：“他其實可以先脫身再將逆賊的首級送回來的?！?p>　　云空沙也有些唏噓：“怕是不見得，我曾行走南疆，知道但凡巫者，有通天只能的，大約都能窺得到命數(shù)，是以手上不能沾過多血腥的。不然他的師父也不會用慣了借刀殺人自己手上卻不沾一滴血?！?p>　　“而國師一路走，誅奸邪，除逆黨，雖都是除十惡不赦之人，但是終究算在他身上的業(yè)果都是條條人命?！?p>　　言小幼聽了，有些難以接受：“所以，鄭牟勇是他能殺的最后一個人，他也早就知道，此行是同歸于盡的？”

　　內(nèi)侍也深以為然：“怕是如此，不然的話，國師怎會早早便同那人交代了后事?！?p>　　“交代后事？”言小幼聲音低了下來。

　　“是啊，留了一些話?！眱?nèi)侍道：“一些是留給國君的，還有一些......”

　　他抬了抬頭：“是留給諸位的......”

　　言小幼和云空沙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國師說，若是來取他尸骨的人回去時路過點心江湖，一定要對點心江湖的老板娘道一聲謝，些老板娘當初的收留?！?p>　　“還要問一問那點心江湖的伙計傷勢究竟如何了。”

　　云空沙下意識地應答一聲：“已然恢復，勞煩國師掛心了?！彼軅菄鴰熾x開之后的事情，國師竟原來都是知道的。

　　“那位曾居住在此處的姑娘找到歸宿了吧？”

　　言小幼代為回答：“是啊，她現(xiàn)在自在的很呢?！奔t拂也是在巫祝走后方才離開的呢。

　　“還有一件事?！眱?nèi)侍道：“國師為那神醫(yī)帶了一句話。神醫(yī)拜的是扁鵲門，素來與巫勢不兩立，針鋒相對的。便是如此，他們所求也是相同的。治的是亂世沉疴，求得是盛世無疾，同樣都是為了山河止戈，天下大同，當是異曲同工的。巫和醫(yī)從來便是分不了家的?！?p>　　言小幼默默點頭：“這些話我自當是一字不漏的轉述的。”

　　內(nèi)侍話鋒一轉：“不過國師大人自己覺得，還是他的巫術比那神醫(yī)的醫(yī)術厲害一些的?！?p>　　眾人心中的苦澀不免少了些苦澀，甚至有一些想要笑——這兩個人，終究是不對付，便是陰陽相隔，也要爭個勝負的。

　　如此聊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天明時分。

　　內(nèi)侍起身：“得了，也該走了。”內(nèi)侍原就出不得宮，此一去，當真是后會無期了。

　　言小幼和云空沙將人送出去。

　　那內(nèi)侍揣著巫祝帶給國君的話，抱著巫祝的骸骨，沿著回京的路漸行漸遠。

　　“國師啊，咱們回家了......”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