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幾時歸去問來時(一)
不知怎的,言小幼和云空沙就是有一種預感,總覺得近日里可能會來以為十分不得了的人。
來的人或許讓他們有些不安。
因這一份不安越來越濃,二人便商量著將點心江湖里里外外都打掃一遍,也好分散些注意力。
等到他們將點心江湖收拾的纖塵不染的之后的某一日,好像心里久久懸著的某一件事忽然掉進了肚子里,“噗通”一聲,回音久久不散。
言小幼對云空沙說:“來了?!?p> 當晚掌燈時分,天黑得非常,看不見月色。
言小幼隱隱約約看著遠處有個人影,手里好像還捧著什么東西,便將院門大開,同云空沙一人拎著一盞燈迎了上去。
來的是熟人,那個奉了國君的命令出來找國師的內侍,曾經(jīng)在點心江湖借宿過一晚,幾人交談還算是愉悅。
再見著內侍,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居然顯得清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手中捧著一個盒子,神色肅穆。
言小幼見到他,熟稔地打了個招呼:“來了?”
內侍點點頭:“來了。”
言小幼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碰的那個盒子上。
盒子漆黑,雕刻著詭異地蛇形紋路,讓人覺得十分眼熟。
“這是......”言小幼失聲叫道,難以置信地無助了自己的嘴。
內侍點點頭,似乎頗為疲累:“是他。”
“巫祝?”言小幼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是國師?!眱仁谈哉Z間帶著一些微不可查的嘆息。
言小幼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巫祝......死了么?
云空沙嘆了一口氣,招呼那內侍:“中貴人一路跋涉,且先到屋中稍作休息?!?p> 云空沙將人引了進去,言小幼木木地跟在他們身后,簡直難以置信——那傲慢而且挑剔的巫祝,怎么就死了呢?
他不是有神通的么,怎么死的這般輕易。
言小幼看看收拾的井井有條的點心江湖,苦澀的笑了笑:怪不得這些時日總是像有什么聲音催促著他們將點心江湖打掃干凈一樣呢,原來是他們那位挑剔的貴客又回來了。
只是這次不能再顯他的神通,將屋中的灰塵盡數(shù)卷出去了,只好讓他們提前收拾出來。
內侍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神色十分的恭敬。
三人沉默了良久,誰也沒有說話,或者說,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終還是那內侍悠悠嘆了一口氣:“我是在離國師誅殺鄭牟勇的地方不遠的一個小鎮(zhèn)里面發(fā)現(xiàn)他的。”
巫祝托付了小鎮(zhèn)中的一戶人家,將他的尸首燒成灰,裝在了這么一個小小的匣子里。
內侍聽人說,這是他們一族的規(guī)矩,幾乎每一任國師的尸首都是這般處置的。
只不過幫他們料理后事的人一般是他們的徒弟。這位國師不同,他還沒有徒弟。
那戶人家雖然幫他收斂了尸首,卻不敢明目張膽地供養(yǎng)者,而是將他藏在一個小小的洞穴當中。
內侍去的時候,上面已經(jīng)落滿了灰,結了蛛網(wǎng)。
饒是如此,內侍甚至還有些慶幸——索性沒有什么飛禽走獸進入山洞,若是被它們打翻了罐子,那么最該受到萬民供養(yǎng)的一位國師就要落得挫骨揚灰的下場了。
他不敢耽擱,恭恭敬敬朝著盒子叩首之后,方才伸手撤掉蛛網(wǎng),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擦拭干凈。
這一路,他都是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捧在懷里,生怕出半點差池。
內侍始終沒有將盒子蒙起來,他總覺得,若是國師還活著,肯定樂意看一看如今被國君治理得井井有條的河山的。
畢竟如今雖算不得什么盛世,但是再國君的努力下,一切都在慢慢的變好的。
“國師啊。”有時內侍會抱著盒子喃喃自語:“你看,一切都在變好,多虧了您啊。相信咱們國君很快便能創(chuàng)造一個清明盛世了?!?p> 有時內侍又十分傷感,這美好的河山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可惜像國師這種真真切切為了河山做過貢獻的人卻看不到了。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乘涼時的感激總會帶著那么一點悵然的。內侍有時候會想。
他本來可以帶著國師的遺骸從另一條路回京的,但是還是繞了個遠,特地來了一趟點心江湖。
一來是國師臨終前是有些交代的,二來,他也想將心中的惆悵在此處念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