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中的低語
“關(guān)門關(guān)門！”
奧拉夫呼哧帶喘地沖過大門，直接招呼門旁的兩個小年輕把門關(guān)上，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兩個家伙竟然充耳不聞，只是默默地看著無頭騎士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確定嗎，安娜？”
“九成九，這里也有屬于自己的規(guī)則?！?p> 奧拉夫白眼一翻，他可不知道這兩個家伙在打什么啞謎，不過曾經(jīng)從某位老人那里聽到的消息卻進入了他的腦海。
“在地下墓穴，甬道只會有機關(guān)，而不會有怪物。在墓室里，卻只有怪物，而不會有機關(guān)?！?p> 當時還年輕的奧拉夫疑惑地問道：“那有沒有例外呢？”
“例外？”老人沉思片刻，然后神情肅穆地回答，“只有一種可能性會導(dǎo)致你所說的例外，那就是有人動了墓室的核心，造成規(guī)則的紊亂。到那個時候，針對這些怪物設(shè)置的各種禁制都會逐漸失效，它們將被從墓室里釋放出來，甚至離開墓穴殺人?！?p> “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老人的獨眼死死盯著奧拉夫，接著緩緩摘下了他的眼罩。
“諸神在上！”奧拉夫驚呼一聲，“你的眼睛……”
眼眶里的“眼球”，如果那能算是眼球的話，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隱隱約約有液體在其中流轉(zhuǎn)。
“這就是代價，我的朋友?！崩先丝嘈Σ灰?，“遲早，我會淪為某個存在的奴隸。很不幸的是，這種存在不可能對活人有好臉色。”
“您是說……”
“死人嫉妒活人，嫉妒我們?nèi)耘f能呼吸、生活、體驗愛……它們嫉妒我們的一切。唯一能讓這嫉妒平息的辦法就只有一條——”
“那就是把我們也拖進塔爾塔斯之路，讓我們加入……它們的行列！”
雖然這些話奧拉夫覺得自己始終不會用上，反正他不覺得自己會進入什么地下墓穴。但是萬事萬物都沒有絕對，現(xiàn)在他不就在某個人的地下墓穴里嗎？
不過，正如那個老人所說的，無頭騎士的沖鋒在來到甬道前面就戛然而止。他勒住戰(zhàn)馬，上身挺直，緩緩抬手在脖子附近比劃了一個切割的動作，其威脅之意簡直溢于言表。
“它進不來。”安娜最后確認了一下，然后快速在門口布置了些什么，“這樣就好了，我們?nèi)プ匪麄?。?p> 沒有異議，這是他們所有人眼下唯一能做的。很快，他們就趕上了即將抵達第二墓室的兩個人，但是讓人吃驚的是，艾麗卡的精神狀態(tài)卻更加糟糕了。
“不……人數(shù)不對，不對！八個人，我們還是八個人！多出來的那兩個人，你們究竟是誰，是誰？！你們說??！”
安迪眉頭緊皺，他發(fā)現(xiàn)大小姐已經(jīng)進入了某種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而且她的話語也有些令人不解。
八個人？
這就是她突然逃離的理由嗎？
安迪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人數(shù)：他自己、安娜、艾麗卡、凱恩、奧拉夫還有食人魔多多……一共應(yīng)該是六個人才對，怎么會出現(xiàn)八個人呢？
正如艾麗卡所說的，多出來的那兩個人是誰？為什么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唔……等一下！
安迪的目光突然閃爍不定，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
真的沒有別人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嗎？
他剛才仔細打量過眾人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但是，他們認知里的人數(shù)是不是也有差距呢？
“安娜，”安迪趁凱恩安慰艾麗卡的時候，突然靠近法師，“你說說，我們一共有幾個人？”
安娜的回答毫不猶豫：“六個。你、我、多多、艾麗卡還有兩個囚犯，一共六個人。”
安迪點點頭，看來安娜眼中的六個人和他的一致。
問題是，他不能確定奧拉夫與凱恩是否注意到了這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艾麗卡眼中“多出來的兩個人”，他只能通過拉瓦確認安娜一直是本人。至于其他人，他實在無能為力。
“線索太少了……如果有辦法從奧拉夫還有凱恩口中得知他們發(fā)現(xiàn)的六個人是誰就好了。”
就在此時，一個想法突然點亮了安迪的腦海：艾麗卡突然逃跑之前，她曾經(jīng)看向一旁的安娜，那時她的表情很古怪，恐懼中帶著一絲驚慌，好像在說“你怎么在這里”。
換句話說，她把什么別的人當成安娜了嗎？
考慮到她有一緊張就下意識地握住別人的手的習(xí)慣，恐怕那時她剛剛發(fā)現(xiàn)人數(shù)的問題，隨即向安娜尋求心理安慰，但是出乎意料的，她握住了被她誤認為是安娜的那個人的手，因此受到了更大的驚嚇。
所以，考慮到那時候的站位，安娜在她的左手邊，自己站在安娜的對面，凱恩的距離稍遠，奧拉夫在自己的身旁，他和安娜之間……
等等！
安迪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艾麗卡很有可能沒說錯，的確有兩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在我們之中?！?p> 當時，他們本應(yīng)該“站得很密集”，所有人在艾麗卡身邊圍成了一個圈安慰她，不可能留下過大的空隙。
但是回想起來，自己和凱恩，之間的距離實在是有點遠，這么一來，安迪自己、凱恩還有艾麗卡中間的空隙，足夠站下兩個體型偏瘦的人。考慮到艾麗卡會把其中一個人誤認為是安娜，安迪認為至少有一個是女性，而且身形與安娜相仿。
至于另外一個，身形應(yīng)該和我們中的某一個比較類似，這樣才能讓所有人都覺得身邊有人的同時還不會出現(xiàn)問題。
那么……究竟這兩個人是誰呢？他們，或者說“它們”，為什么會和我們在一起？
就在安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艾麗卡那持續(xù)不斷的叫聲突然停止了，回頭望去，只見她軟綿綿地靠在凱恩的懷里。見狀，安娜的雙眼立刻噴出了火。
“你……”
“我沒下重手，”凱恩趕緊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的清白，“她只是暈過去了而已，麻痹神術(shù)，你知道的?！?p> 安娜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安迪快速拉住了她的肩膀：“算了，大小姐那樣子繼續(xù)下去，搞不好又會驚醒什么東西，到那時我們可真就進退兩難了?！?p> “……好吧?！卑材葰夂艉舻貟昝撻_，接著迅速走上前接過艾麗卡背在身上，“但是她要跟我一起！”
面對女孩的怒火，特別是后面那頭食人魔的虎視眈眈，凱恩只能舉起雙手退后，然后繼續(xù)自己的探路過程。
說也奇怪，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他們始終沒有遭遇到任何危險，這讓安迪有些不太理解，難道傳聞中南方王國地下墓穴里致人死命的機關(guān)陷阱都是瞎說的嗎？
當然，關(guān)于陷阱的事情是不是瞎說的，帕雷等人不知道，但是有關(guān)墓穴里的怪物的事情，他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這他媽的是什么東西？！”
帕雷低頭閃過一柄巨斧，眼角余光看到大個子多洛被亡靈戰(zhàn)馬一記后踢踹飛，所幸他身強力壯，繼續(xù)上前和敵人死纏爛打。
和安迪等人不同，帕雷一行人剛剛進入第一墓室，身后的大門就“轟隆”一聲合上，接著在他們立足未穩(wěn)之際，滿天的箭雨就落了下來。如果不是帕雷快速使用了一張群體守護卷軸，那他們恐怕就涼了個徹底。
接下來就是一場正面沖突，五個人面對四個方陣整整一千六百個人偶的沖擊，可以說是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才把他們徹底解決掉。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一分鐘，一旁的墻壁里就突然展出了面前這個詭異到了極點的無頭騎士。帕雷等人針對無頭騎士的攻擊紛紛落空，無論是魔法也好，巫毒也好，長劍弓弩或者毒蛇飛刀，無一例外地穿過了敵人的身體，好像這家伙就是個幻影似的。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把這家伙當成真正的幻影，在他們看到帕拉斯召喚出的蛇人被那柄斧頭一下?lián)]做兩半后，就沒人敢小覷這奪命之斧了。
可偏偏，這柄斧頭還是沒辦法防御的，在多洛試圖格擋的時候，那柄斧頭卻如同幻影一般穿透了他的盾牌，然后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險些就將他開膛破肚。接著帕雷也嘗試了一下，然而就算是他那把刻滿了符文的長劍也無從阻止對方的戰(zhàn)斧，只能避其鋒芒。
十多分鐘的狼狽讓巫毒術(shù)士奧德爆了粗口：“媽的，之前那群小鬼究竟是怎么通過這里的??？這家伙這么難打，他們是怎么通過去的？！”
“不對，”帕雷立刻做出反應(yīng)，“他們不可能是這軍陣的對手，這里一定有機關(guān)！維克！”
一只隱身在旁的盜賊立刻抬頭。
“地圖給你，”帕雷順手將一卷紙拋過去，“按照上面所說的找到出口！”
維克接過紙卷一看，眼睛在大廳里一掃，很快就鎖定了一處看似正常的地板，于是很快沖了過去，想要開啟機關(guān)。
然而……
“低頭！”
維克心里一驚，急忙一個前滾翻，后腦勺傳來的風(fēng)聲讓他知道自己和死亡幾乎是擦肩而過。
正在和無頭騎士交手的眾人紛紛停下，警惕地看向剛剛突襲了維克的家伙。那女人的身體蛇的尾巴，一頭蛇發(fā)還有六只手臂很快解釋了這個怪物的身份：
“蛇妖娜迦？這可是稀有品種，”帕拉斯看起來很興奮，“我說老大，雖然這家伙已經(jīng)成為了人偶，但是我把她帶走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
“當然沒有?！迸晾茁柭柤?，“只要你能解決這家伙就好。”
“那就說定了……”
與此同時，正在前往第二墓室的安迪突然停下了腳步，接著又狀若無物地繼續(xù)走著。由于他在隊尾，除了安娜，別人都沒有留意到他的動作。
“怎么了？”
“不知道，”安迪緩緩搖頭，“好像有什么東XZ在這黑暗之中。”
安娜快速打量一遍周圍，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是影妖還是……”
“不是某種具體的存在，”安迪皺起眉頭，“更像是……一種虛無的呻吟?！?p> “……我還以為只有法師才會出現(xiàn)這種冥想癥呢，”安娜反而放松了下來，“沒事的，這只是人類對黑暗的一種本能反應(yīng)?！?p> “是嗎？”安迪笑笑，“那我就放心了?！?p> 可是……
我真的放心了嗎？
“拉瓦，”安迪在心里發(fā)問，“你聽到我剛才聽到的東西了嗎？”
“沒有，我什么都沒感覺到?！?p> “這樣啊……”
安迪的眉頭再次不易察覺地微蹙。
那么，是誰在黑暗中對我反復(fù)低語這樣一句話呢？
“不要下來，不要下來……”
下來？不，是“下去”，通過第二墓室然后再往下走，不就是第三墓室嗎？
那里，有什么東西在嗎？會不會和多出來的兩個人有關(guān)？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安迪轉(zhuǎn)過彎，來到了第二墓室的門口。
只是……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