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空氣中彌漫著怪異的味道,片刻間冷如冰霜。
“滾出去。立刻、馬上?!彼谅暶畹?,臉色陰沉,寒芒微閃,心中著實郁悶,看著挺干凈清雅的一個小姑娘,怎生如此不知禮義廉恥。
卿子衿并沒有被他的氣勢嚇倒,一臉無辜,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繼而緩緩開口道:“你中毒時日太久,且不說現(xiàn)下又增加了蝕心骨毒,想必之前你也試過泡熱水,卻是收效甚微的?!?p> 不顧滿臉冰寒的某人,擺手示意某人不要說話,:“你是冰寒入骨,你的寒氣是由內(nèi)而發(fā),普通的熱水是無法滲透體內(nèi)驅(qū)寒的,而現(xiàn)在我給你用開水,如果不結(jié)合針灸使熱水快速滲入體內(nèi)控毒,恐怕你會被開水活活燙死,如我所料不差的話,蝕心骨也隨之發(fā)作了,并且已經(jīng)有骨頭在寸斷了,所以我留下不是覬覦你的美色,而是為了給你治病,在醫(yī)者眼里不分男女。”她苦口婆心的勸到。
卿子衿其實甚少與病人解釋治療方案的,她甚至非常討厭那些不相信醫(yī)生又吵吵嚷嚷的病人,但是對上他,也不知怎的,竟滔滔不絕講了那么多,對此,她將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歸功于他身上有顏之言的體香味,她是說給顏之言聽的。
聽罷,也不知為何,北辰寒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失落之感,甩甩腦袋,將那股不快之感揮去,按照眼下毒素的發(fā)作速度,已是由不得他不聽她的,而后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p> 并不是他沒有骨氣,而是隨著冰寒毒的發(fā)作,蝕心骨也已毫不留情的侵蝕他的身體,鉆心之痛更不必說了。
正如她所說,顯然已經(jīng)聽得到骨頭寸斷的聲音了,很不巧第一處斷的膝蓋的關(guān)節(jié),如果不及時處理,恐怕他的雙腿會廢掉。
他可不想連中兩種奇毒之后,自己的雙腿再廢掉,若是那樣,他如何報殺母之仇,如何完成母親的遺愿?眼前的小姑娘,年紀(jì)雖小,就憑她一眼斷癥的本事,想來她的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不差,那便試一試吧。
卿子衿也不多說,隨手拿出銀針扎在北辰寒的穴位上。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北辰寒的寒氣逐漸消減,水也由熱變冷,眼看著北辰寒的毒素得到了控制,卿子衿正欲起針,只覺脖子一涼,似是有銳利的兵器抵住脖子一般,難道……
卿子衿未來得及多想,北辰寒已淡然開口:“住手。”他雖語氣淡淡,卻帶著不容違逆的氣勢。揮了揮手示意來人退下。
來人一驚,只得默默退到北辰寒身后。
“可是,主子,她.....”想說她圖謀不軌,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她在伺候您沐浴,該殺!”主子不是一向最討厭女人的嗎?尤其是那種自動送上門的,只要靠近主子五步之內(nèi)的女子必死,何況他又不瞎,明顯看得出那個女人是在伺候自家主子沐浴。
“嗯,她是在伺候我沐浴,但是不能殺?!?p> 不但不能殺,還應(yīng)該好好謝謝我呢。卿子衿在心里泛著嘀咕。
嗯?來人一怔。
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主子莫不是被氣得不正常了?
“嗯?”北辰寒微瞇雙眸,周身散發(fā)出危險的氣勢,轉(zhuǎn)向來人。
“主子,可是她……”來人再度驚訝主子的態(tài)度,只覺溫度驟降,這是主子發(fā)怒的前奏,主子發(fā)怒的后果可是很嚴(yán)重的。
憋了憋嘴,不甘愿地閉了嘴。
轉(zhuǎn)念一想這劇情明顯不對啊,主子向來不喜女色,平常女子近前五步開外,便必死無疑,對于爬床的女子,更是毫不留情一律扔出王府十丈開外,管他非死即殘。
莫非……主子轉(zhuǎn)性了?
王府里更是除了貴妃留下的嬤嬤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會武功的丫頭以外,全部是清一色的男仆。加上主子這般年紀(jì)還尚未娶妻,京中百姓皆在傳主子有斷袖之癖呢,甚至有時候自己都差點信了外面的傳言了。
現(xiàn)在倒好,一路上不知處理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殺手,可謂是九死一生方才突破重圍,您老人家卻在這里享受美人浴,這真的好嗎?
可不是美人浴么,眼前這個女子不僅靠近主子了,主子依然一臉的平靜,單憑不排斥這個姑娘,就夠他難以理解的了,這事擱誰誰都難以消化呀,跟隨主子這么多年,這簡直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心里雖然犯著如此這般的合計,面上一如他主子一般冷著個臉。畢竟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這可是有跡可尋的好吧。
嗯,為了不至于被修理得太慘,他主動朝著主子身邊的女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人慕塵參見姑娘,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恕罪?!?p> 說是請罪,冰冷的臉龐,生硬的聲音,怎么聽著都……罷了,人家始終并未傷及她分毫,她便大度地原諒了慕塵。
卿子衿停下捻動銀針的手,偏過頭來打量著來人,嗯,雖說比不上某人,也比大多數(shù)人要強,一樣的英姿俊朗,卿子衿不得不感嘆這天朝大陸真是美男盛產(chǎn)地呀!
卿子衿沖他點點頭,擺擺手道:“不打緊,下次眼睛擦亮些便是?!?p> 慕塵一噎,臉色變了變,偷偷瞄了一眼北辰寒,硬生生的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憋了回去。
隨著北辰寒身上最后一點寒氣退去,銀針也隨之拔除。
“毒素算是暫時控制住了,只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嗎,你的腿……”
慕塵這才注意到主子的腿,這才恍然,一面感激的看著卿子矜,面露憂色,一面看看北辰寒,一面看著卿子衿,帶著恭敬的語氣:“主子這……請姑娘好人做到底,務(wù)必治好我家主子的腿,我家主子他……”
早就料到這一趟兇險異常,奈何事關(guān)月貴妃,主子如何也聽不進(jìn)勸,不想居然搭上主子一條腿……
卿子衿不由失笑,果然無論在哪想要贏得他人的尊重,自己必須要有過硬的本事,并且能人們最需要的施以援助之手。
察覺周圍溫度陡然下降的慕塵,生生的把后面的話憋了回去。
卿子衿適時地接過話題,“放心吧,我現(xiàn)在幫你把膝蓋的骨折接回去,你且回家好生修養(yǎng),雖然不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但是待蝕心骨得解后便恢復(fù)如初了。”
蝕心骨雖是奇毒,令人受盡剜心之痛,寸寸斷骨之苦,異常難解,但是一經(jīng)解毒成功,無論前期蝕心骨如何摧殘人體機能,也能恢復(fù)如初,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有中過毒的現(xiàn)象,哪怕是普通的大夫也是診斷不出來的。
卿子衿幫北辰寒接完斷骨,開了一個緩解疼痛的藥方,細(xì)細(xì)囑咐注意事項,便給北辰寒留了一個地址,告知對方,若想解冰寒毒和蝕心骨毒,可到此處找她即可。
臨走前,北辰寒看著眼前清麗脫俗的少女,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來襲,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對她做點什么。
伸手將卿子衿摟入懷中,快速的在卿子矜額上落下吻,隨后便與慕塵消失在夜色之中。
卿子衿愣愣失神,片刻后方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就這么傻傻地被調(diào)戲了。
望著微微泛白的天色,卿子衿眉頭微蹙,似乎是在擔(dān)憂某些事情某些人,怎么這么久還沒有回來?
正思緒間,只見一抹黑影飄然而至,顯然是卿子衿所等之人回來了,來人雖一身素衣,卻也看得出面容姣好,素衣女子立于卿子衿床前,微微施禮。
卿子衿朝她招招手,“如何了?”
素衣女子壓低聲音恭順的答道:“小姐,查到了……”后面的話僅兩人能聽到。
半個時辰后,素衣女子匆匆地離開了歸來客棧。
一翻折騰下來,天已完全大亮。
“小梅,我們該啟程回家了?!鼻渥玉茮_著對門房間里的丫鬟小梅揚聲道。是的,兩年了,確實是該回家看看了。
門外的小梅,揉揉眼睛,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睡著了,那二夫人交代她的差事?糟糕,昨晚好像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事似的,那不是意味著搞砸了嘛!
“小梅?!辈坏刃∶肪忂^神來,卿子衿的聲音再度響起,
“哎,來了?!毙∶分坏脮簳r放下自己的思量,拍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看起來清醒一點,邁步而入為卿子衿梳洗。
“小梅,你昨晚可曾聽到什么動靜?”為避免打草驚蛇,卿子矜一邊說的曖昧,一邊露出嬌羞的表情。
小梅一喜,難道是昨晚自己睡得太死,以至于沒有聽到大小姐房里的動靜,實際上那人已經(jīng)得手了?
想到此,“奴婢昨晚不曾聽到任何動靜?!毙∶啡鐚嵒卮?。
卿子矜臉上笑容越發(fā)曖昧不已,小梅心下更是確定了一番,美滋滋的想著,此番差事辦得如此順利,二夫人定會有賞。
不出一個時辰,眾人已梳洗完畢,順帶吃完早飯,座上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凌都方向出發(fā)。
卿子矜深知一旦踏上京都的土地,便意味著兩年之約即將拉開序幕,無論如何她只能成功,否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