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小姐，你越界了，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笨藗愅柕恼Z氣冷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很不滿意佩拉問出的這個問題。
“假如愛畫像里這個女人，至少應(yīng)該照顧好她在奧卡唯一的孩子不是嗎？”佩拉生在王室，從不憚威嚴。
“在奧卡唯一的孩子？言外之意，她在別的地方還有孩子？”克倫威爾敏銳地抓住佩拉的每一句話。
“我想強調(diào)的是，唯一的孩子。”佩拉心中震驚于國王直覺之精準，臉上卻沒有表露出慌亂來。
克倫威爾定定地望著佩拉，似乎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一絲異常。許久后長嘆一聲：“你果然跟她很不一樣。我累了，想睡一會兒，讓門口的仆人帶你去休息吧?！?p> 佩拉覺得自己的忿忿不平的問題像是一拳砸進了棉花里，仿佛虛空一招，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回應(yīng)。
見克倫威爾小心地收起羊皮畫卷，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而去，佩拉猶豫了一小會兒，默默退出書房。
門外已有仆人等候，夜里看不清楚面目，只知道是個中年女仆。
“小姐跟我來?！逼腿斯Ь吹卦谇懊嬉罚獙⑴謇瓗凵悹柾鹾笈P室旁邊的房間，那里常年打掃得干干凈凈。二十多年前，愛莎貝爾王后偶爾會在那個房間里會見不同的人，有藥師、畫師、樂師，當(dāng)然，其中也包括卡薩爾的父親。
推開會客間房門，佩拉看到的是一間陳設(shè)簡單但不失精致的房間。有方桌有柔軟的座椅，有造型新奇的燭臺，也有花紋樣式精致的壺具杯具。更為貼心的是，有著一張跟克倫威爾書房里一樣的簡單床榻。
“今晚小姐就在這里休息，有什么需要仆下做的嗎？”
佩拉想了想，“不用了，已經(jīng)很晚。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姀?！?p> “阿姀，愛莎貝爾王后……以前在這里居住過嗎？”
“是的，王后偶爾會在這里休息或是會見不同的人。王后的臥室就在旁邊，但臥室除了國王，別人不能進入?！?p> “你熟悉她的事？”
“阿姀年輕的時候跟過愛莎貝爾王后?！?p> “難怪……”佩拉心想，克倫威爾讓她住在母親曾經(jīng)停留過的房間，又給她安排了侍奉過母親的仆人，多少有點將自己當(dāng)成母親的影子。她不喜歡這樣，就像父親偶爾會希冀從她的眼中看到母親的倒影一樣。因為緬懷另一個人而得來的關(guān)注，不是佩拉想要的。
“她在這里的時候，開心嗎？”佩拉知道，貿(mào)然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但她真的很想知道，母親和那個名叫克倫威爾的中年男人之間，究竟是否有感情，她在這里，生活得是否幸福。
“國王王后非常恩愛，仆下從來沒有見到一個男人可以像我們國王這樣用心對待自己的妻子?？墒恰卑徲行┆q豫。
“可是什么？”
“可是想不起來自己之前是什么人這件事讓王后很困擾，因為這一點，仆下覺得愛莎貝爾王后一直有點介意?！?p> “這樣啊……”佩拉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母親后來在知道自己此前有婚姻家庭，有孩子之后，心情會如何復(fù)雜。
“小姐長得和王后真的很像?！卑徆牧斯挠職庹f到。
佩拉笑了笑，“國王也這樣說，不過，只是像而已?！?p> “嗯。”阿姀認真地點點頭。
眼前這位年輕的小姐身上有種沉穩(wěn)有力的感覺，是那種能夠讓人一眼瞧出來的倔強與堅強。王后則是柔弱中帶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隱忍剛強，她們僅僅只是長得相似。可是國王仍舊將她安排在王后的會客間里休息，這已是天大的“殊榮”。要知道，有關(guān)愛莎貝爾的一切，國王僅允許打掃，從不允許任何人使用。
“小姐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沒有了，很晚了，阿姀你趕緊去休息吧?！迸謇c點頭。
阿姀?fù)讼氯ズ?，佩拉坐在這間會客間的床榻上，撫摸著榻沿。這么多年過去，這間會客間保養(yǎng)得就跟昨天還有人住過一樣，佩拉不禁躺下來，頭枕著柔軟的枕頭，想象母親曾經(jīng)也像這樣靠在枕頭上休息。想著想著，不禁陷入沉重的睡眠。
與之相對的是卡薩爾的一夜無眠。國王單獨留下佩拉讓他產(chǎn)生不好的聯(lián)想。
國王這么多年從無緋聞，從頭到尾身邊也不過愛莎貝爾和尤妮斯兩位王后，但也正因為如此，卡薩爾才擔(dān)心，國王對愛莎貝爾的情感會讓他失去理智。
清晨天剛放亮，卡薩爾便趕緊從休息的地方往國王書房方向趕，他想知道國王昨晚究竟對佩拉說了甚至做了什么。
初春的清晨帶著點刺骨的涼，露珠晶瑩，打濕卡薩爾的衣袍。在去往愛莎貝爾會客間的路上，卡薩爾與艾爾瑪·勞倫斯不期而遇。
艾爾瑪這位奧卡王城唯一的公主與佩拉同歲，有著和她母親一樣的修長身材及標致臉蛋，由于擔(dān)心卡薩爾的病情，她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休息好。今天，原本是想一大早去母親那里，旁敲側(cè)擊打聽下卡薩爾的情況，沒想到竟然直接在王宮里遇到。
卡薩爾行色匆匆，沒有注意到附近的公主。艾爾瑪以為自己花了眼，多少回在卡薩爾時不時落腳的閣樓附近“閑逛”，都沒能遇見，沒想到天剛微亮，竟朦朦朧見到心中那個人。莫不是眼花了？
待確定不是自己眼花，艾爾瑪鼓起勇氣叫住卡薩爾。
“卡薩爾，是你嗎？”
卡薩爾循著聲音望過去，見是艾爾瑪和自幼陪在她身邊的仆人，趕緊問好，“公主殿下早。”
聽到卡薩爾溫柔的聲音，艾爾瑪輕飄飄地來到卡薩爾面前。
“好久不見?！?p> 事實上，艾爾瑪想見到卡薩爾也并不容易。母親對她和哥哥管教嚴格，想與心上人時不時“不期而遇”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借口找卡薩爾討教些事情，母親也是建議寫了羊皮卷送去，無須堂堂公主身份，在男人身邊頻繁出入。有母親這樣的態(tài)度，艾爾瑪?shù)男那橐仓荒茈[藏在心底。那個溫柔燦爛如秋日暖陽的卡薩爾，注定只會遠遠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