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飛之所以這樣,倒不是真不打算管,只是他吃準了羅羽揚的性格脾氣。
羅羽揚最是重感情,自然不可能對奶奶就這么不管不顧,只是這個事情疑點重重,不合乎常理,現(xiàn)在又正好是子時。
種種原因湊到一起,貿(mào)然開棺的話羅羽揚總覺得會出事。
一邊是奶奶,一邊是捉不住摸不透的不安感,羅羽揚實在難以決定。
咚…咚…咚…咚…咚…
棺材里的撞擊聲像是一聲聲響個不停,每一聲都像撞到人們的內(nèi)心里,眾人既怕它停下,又怕它繼續(xù)響下去。
躊躇良久,羅羽揚還是沒法狠下心等子時過去。
“要不我們…先開個縫隙,看看里面的情況再說開不開棺?”
羅羽揚說的有些猶豫,眾人聽了齊齊思索起來是否可行。
雖然說開棺開一半,哪里都沒有這種先例而,是眼下看來,是最合適的做法。
沒過太久,眾人均同意下來。
既然要開棺,那人多了聚集在靈堂內(nèi)反倒不太方便,除了奶奶的三個兒子外余下眾人均出了靈堂,圍在狹小的口緊張往里張望。
棺材蓋本就沒蓋嚴實,三個大漢齊齊用力,推開一個縫隙自然輕而易舉。
咚…咚…咚…咚…咚…
隨著棺蓋推開,聲音找到了宣泄口,順便放大數(shù)倍,每一聲撞擊傳出,都像鼓點敲響在眾人心頭。
呼…呼…呼…
悠長粗重的呼氣聲也隨之響起。
眾人此時才明白了羅羽妮先前說的呼氣聲是什么意思。
活人喘氣都是一呼一吸,而棺材里的聲音,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當事情明白開來,三兄弟只覺得血液上涌,身體僵直,背脊發(fā)涼,齊齊僵在原地,一時之間竟沒人敢上前查看棺中動靜。
靈堂內(nèi)外只剩棺材內(nèi)傳出的撞擊聲和呼氣聲,余下,便是山間的風和眾人輕微的呼吸聲。
隨著時間流逝,棺材內(nèi)撞擊的幅度越來越大,棺蓋都開始晃動起來,三兄弟猶豫了片刻,默契抬腳,僵硬而又快速的朝著門口走來。
到了門邊,卻因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只能止步。
羅成偉看著表明莫名的眾人笑了笑,笑容僵硬,在漆黑的夜色和搖曳的燭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詭異。
“你們…稍微散開點,靈堂里味道太重了,出門出去透透氣?!?p> 本不該在這時說這這樣的話可眾人都忘了思考,沒人在意,反倒聽話的讓開了一條路來,讓三人出去。
三人出了屋子,眼下局勢又僵持下來。
一時間也沒人說話,畢竟也都不知道說什么合適。
約摸過去了五分鐘,眾人本都心照不宣的等著子時過去,可晃動的弧度卻越發(fā)大了起來,本來開在棺蓋頭部的縫隙只有一指寬,隨著晃動卻變大了許多。
人群中,一精明婦人的聲音突兀響起。
“羽揚啊,現(xiàn)在才十一點四十九,離你說的那什么子時過去還要一個多小時。
你看…你奶奶一直在動,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要不你進去看看。
看清楚具體是個什么情況我們才好決定是繼續(xù)等還是先把棺材蓋上,你說對吧?!?p> 聲音雖然是用相對溫和的語氣說的,卻掩蓋不了聲音主人的刻薄自私。羅羽揚都不用回頭也能知道是六嬸的提議。
羅羽揚不由覺得有些嘲諷,身為長輩,不讓自家兒子回來奔喪也就罷了,葬禮操持的撿漏也不說什么,卻讓自家侄女往不確定的危險面前湊,又不是在坐沒有男丁,至于這樣嗎?
“六嬸,我是愿意去,可我是女的,陰氣重,這場合不太合適?!?p> 羅羽揚壓下心底自嘲,禮貌回答。
“什么陰氣不陰氣的,這是迷信,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枉你奶奶活著時候為你家操勞了那么大半輩子,把你從小拉扯大,現(xiàn)在她死了,你爸媽面都不愿意…”
六嬸聲音不再溫和,變得尖銳起來。
羅羽揚聽得一陣心寒。
自家什么狀況六嬸也不是不知道,當年家里好過時也沒虧待這些親戚,對奶奶更是為了讓她享福,還請了專人伺候。
可怎么到她嘴里,卻成了她家是忘恩負義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一樣。
這個節(jié)骨眼上,羅羽揚也不想解釋,只冷冷回頭看了一眼六嬸就邁步進了靈堂。
氣頭上,羅羽揚也沒了懼怕,三兩步走到棺材頭,找了個側(cè)方蹲下,透過縫隙往里看去。
屋內(nèi)本就只有昏暗的燭光,縫隙也就拳頭大小,看進去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倒是湊近了能聞到一股臭味。
這臭味,就好像一個人天天大魚大肉吃著,卻從來不刷牙,殘留的食物日復一日在牙縫里腐爛了的味道。
被氣味刺激著,羅羽揚盡量不去呼吸,掏出手機,借著屏幕發(fā)出的幽暗光線,再次往里看去。
只一眼,羅羽揚瞬間蒼白了臉,僵硬扭頭,朝著外面眾人看去。
“奶奶…起來了…”
短短幾個字,羅羽揚卻說的異常艱難,屋外眾人還愣在原地思索她這話的意義。
早被眾人遺忘在靈堂角落發(fā)呆的羅羽妮聽到這話卻瞬間回神。
“羽揚姐,奶奶活了?”
聽到她的聲音,羅羽揚這才想起了這個妹妹。
還沒回答,只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她已經(jīng)起身,到了棺材一步之遙。
羅羽揚看得驚懼不已,忙開口阻止。
“羽妮,聽話,你走,快出去?!?p> 羅羽妮聽她這么說自然疑惑,雖沒離開,卻不再靠近。
見羅羽揚這樣,屋外眾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齊齊變了臉色。
見羅羽妮不為所動,再想到剛剛手機上看到的時間,還差兩分鐘就十二點了,羅羽揚當即狠了狠心,用手機自帶的相機快速拍了一張照片,也沒去看拍得怎么樣,便一把把手機丟給了羅羽妮。
羅羽妮本能的伸出手來接,看到手機里的照片卻沒如羅羽揚所想般離開,反倒湊到了棺材旁。
“姐…我們怎么做…我?guī)湍?。?p> 見她這么對自己,羅羽揚心底自然感動,卻還是搖了搖頭。
“羽妮,你快走,四叔五叔六叔,你們…”
說話間,羅羽揚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才發(fā)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靈堂沒窗,她和羅羽妮被困在了靈堂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