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積少挨了老爹的打,那天夜里一冷一熱的著了風(fēng)寒,在家里躺著大病了好幾日,高燒,滿嘴都是燎泡還竟說胡話。索修堂不叫請大夫,他老娘守在身邊心肝肉的抹眼淚,不住的咒罵魏彪不得好死,咒他妹子滿腦袋長瘡,嫁不出去。
夜里青山的媳婦靠在枕頭垛子上跟她男人嘮嗑:“你說這老二哈,膽子忒大了些,什么錢都敢要。這賬咱們可不能管背啊!我們可是一個瓜子殼的好處都沒見著過?!?p> “自然也輪不著咱們出錢,已經(jīng)分伙了,個人過個人的。他也是打小沒見過錢,窮怕了!”青山趴在床沿上對著地上吐花生殼子:“我小時候家里窮,我爺爺帶著我奶、我爹娘、還有我一路逃難來到靖州。那會老二還在我娘肚子里懷著。我也小,見天得病,冰天雪地里,咱爹趕著馬車一路給我們唱曲,唉,你知道咱爹會唱曲兒不?”
“咱爹還能給你們唱曲呢,嗷喲,那可是新鮮事!我當(dāng)他只會板著臉子罵人咧!”
“那可不,咱爹也年輕過,當(dāng)時比我現(xiàn)在大幾歲,長得老結(jié)實了。咱爹年輕的時候不這樣,這些年熬奔的,人也顯得老了?!?p> “我到?jīng)]覺得你們家日子苦,要不然媒人上門還不叫我娘打出去!”玉娘覺得有點冷,裹了青花棉被:“別光自己吃,給我拿點。你往后別老霍霍我的被子,一股子哈喇子味兒,明兒要是出太陽得趕緊曬曬!”
“胡說八道,我一直裹著我自己的被子。唉,”青山抓把花生放他媳婦手里,兩人打著床簾子一塊兒磕:“你哪過過苦日子,咱倆見著的時候,我頭一眼相中的就是你身上的這股子水靈勁兒,細皮嫩肉的。咱爹那會子早就跟著墨語軒老掌柜的干好些年頭了!咱爹那嗓子,比現(xiàn)在清月樓里那個劉小娘強多了!”
“討厭,你怎么知道劉小娘唱的好?”
青山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忙假裝打呼嚕,他媳婦玉娘上去就踹了他后腰一腳:“哎呀,倒霉婆娘使出那么大勁踢你爺們,往后殘廢了咋整?”
“你說不說?”
“街面上聽來的,睡吧睡吧,明天我還得帶著人馬下鄉(xiāng)去呢!唉,這寒冬臘月天的,竟叫我們這些伙計受洋罪!”
“青山,倘或你將來也娶了姨娘,你會疼我們倆誰?”
“哼,你放心,我索青山這輩子也不會娶什么姨娘的?!?p> “我看著咱爹也不怎么向著劉姨娘呢?不都說新寵新寵的嗎?”
“劉姨娘在咱家無非就是年前她哥哥好堵欠了債,這才把自己妹子交代在咱府上的,我瞧不上這樣的人家。我跟你說啊,原先媒人是把劉姨娘說給老二當(dāng)媳婦的!別到處跟別人說啊!我只告訴你了!”
“?。空娴陌。√然蛩聜€一兒半女呢!”
“哼,我與積少都已成年,還能降治不住一個庶出?行了,睡吧,困了!”
早起,嚴(yán)梅梅打發(fā)人給娘家繼海,繼濤哥倆一人送去一件簇新的棉袍子。并著書香的兩件棉襖一條素裙,一起打包叫寶路提了,溜溜達達的到了書香的下處。
今兒書香下了晚差要進廟里上香,都說城北娘娘廟的姻緣簽靈。月初老娘從鄉(xiāng)下過來,朝她要銀子,說是家里妹子準(zhǔn)備說婆家了。原應(yīng)該先緊著姐姐的,等了很久書香老沒空回家,家里打發(fā)人來接了幾趟,男方歲數(shù)大,家里等不及了,媒人這才出主意叫先給她妹子說。
她老娘舍不得男方家里出的貴重厚禮,這才忙著應(yīng)下來。書香到是沒惱,心里挺替妹子高興的。找老娘要了兩邊的生辰她想去娘娘廟給妹子打一卦。順手問問自己的姻緣,她心里裝著嚴(yán)遷,旁的人都入不得眼,只是姑娘家的心事不足為外人道,也不知嚴(yán)遷那邊心里怎么想。
寶路一進了儀門就大聲嚷嚷:“書香姐姐在屋呢嘛?咱們掌柜的來找你串門子來了!“
書香忙打簾子迎出來,在當(dāng)院里對著嚴(yán)梅梅福了一福:“掌柜的有事叫我喊一聲就行,怎么還自己來了。掌柜快屋里坐。我剛煮了熱水這就給掌柜的沏茶!”
嚴(yán)梅梅進了屋子,迎面一張前院替下來的花梨木桌子,兩把太師椅,桌上擺著瓷瓶,里面插了幾支絹花。滿屋帶著女孩子家的脂粉味兒,書香撥旺了爐膛里的炭火,請掌柜的坐下忙著布置茶點又端出來瓜子花生請寶路吃。自己垂手站在嚴(yán)梅梅身邊等著大掌柜的吩咐。
寶路自己拿著小凳子抓了瓜子一把塞到口袋里準(zhǔn)備分給寶扇,一把抓在手上慢慢磕。
“你別站著,既下了差還這么拘謹下回我也不敢來了。”
“掌柜的在書香不敢疏忽!掌柜的此來可是有事吩咐?”
“襖子得了,我給你送過來,你拿著試試,裁縫還在前堂給店里伙計們量尺寸,大小不合適還可以回去改!”
書香打開包裹,一身粉嫩的新棉裙就抖落出來,上邊墜著她自己存的二兩珍珠,嬌滴滴的圍成一朵珠花,領(lǐng)子處還有嚴(yán)梅梅賞的一圈棕紅色的毛領(lǐng)子,打胸口穿過可著衣襟轉(zhuǎn)了一個滿圈。
“掌柜的,這也太漂亮!太好看了!”
“這衣服我專門找人按著我畫的小樣兒做的,裁縫那邊還在趕工,我定制了二十套,過幾天會在喜悅樓里賣。你一身,點墨另外還有一身,兩人不一樣,到時候你們倆去那邊附近街上轉(zhuǎn)轉(zhuǎn),就穿這身襖裙!”
民間流傳著一手膾炙人口的童謠: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燕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喜悅樓開張后嚴(yán)梅梅很少有空閑寫詩畫畫了,年后喜悅樓后院打算蓋房子,利用這個空檔,她跟林恒商量給后院打上圍擋,搭了頂棚,遍邀各村集上的商戶到他們家后院擺攤子。
每三日就有馬車下去拉人帶貨,所有費用全免。但是每兩組商戶由喜悅樓配一個會寫字的小斯負責(zé)開票。柜上統(tǒng)一結(jié)賬,收上來的銀子再由喜悅樓總柜上每晚日結(jié)給商戶,抽一成水利。
秦保懷每天負責(zé)核算,封賬前交錢先生復(fù)審。秦保懷穩(wěn)重確實是個可堪重用的人才,來柜上七八天一次錯處沒有。腦子也活泛緊跟嚴(yán)梅梅的主意提出了不少細致的建議,逐漸得了林恒的重視。
來喜悅樓擺攤的商戶要求必須干到年二十九才準(zhǔn)帶著貨物撤離,由專門的馬車送回家。商戶們來了食宿自理,這一手筆直接帶火了喜悅樓三層的餐飲生意。連門口便宜的驛站都給商戶包了足月天天爆滿。
靖州城但凡離南城近一點的商賈都恨的咬牙切齒。林家大掌柜的餿主意一個頂著一個,打的他們落花流水措手不及。全城的銀子水一樣流進林府,捂都捂不住。把幾位林家叔公樂的牙花子都呲到腦門子上去了。
城里有比林家實力雄厚的財主,學(xué)著林家布場子,搭頂棚料都備不齊,找人多方打聽才知道早七八天林府就在城內(nèi)各家有貨的商戶里下了大訂單。
這一招玩的狠啊,供料來了就散在貨場里搭著苫布也不見林家用。凡事給他們家供貨的都提前找中人簽了合同,靖州城的商賈干了一輩子買賣還沒聽說過什么叫合同。白紙黑子寫著某年某月某日,要定多少多少貨,倘或到日子交不出來,商戶要賠喜悅樓五倍的罰金。喜悅樓預(yù)付一成定金,貨物運來一半補齊六成。全部運到全款俱清。是以,全程的商戶都在忙活他們一家的生意。等著商賈們跑到臨近的州城去訂貨,材料已經(jīng)漲了好幾成。有不怕貴的趕著拉回來一算日子,都得過完小年了。
靖州的商賈巨富都在打聽嚴(yán)大掌柜的,也不知貴庚幾何,可有娶妻。不知這嚴(yán)大掌柜的與林家是幾年的契約,之前也沒聽說靖州還有這等人才。連林恒家里都叫媒人踏碎了門檻,來提親的媒人絡(luò)繹不絕,好像突然間靖州的適齡女眷們也不那么在乎林府老爺會不會生孩子了,再說不是還有林琳了嗎!
林恒東家與嚴(yán)大掌柜在靖州城一時間風(fēng)光無兩。聽著嚴(yán)遷說完,嚴(yán)梅梅跟林恒一起大笑起來,捂著肚皮只怕是腸子都抽筋了。
“那蔡玉明蔡大管家親自去鄉(xiāng)下找集市,哪里還有什么集?如今大掌柜的把全靖州的大馬車都用最便宜的價格包下了一個月的傭期,每天三趟各個莊子拉著大姑娘小媳婦上喜悅樓,又有吃又能玩,不買東西還不要錢,除了那年邁體弱實在走不動的,早都叫咱們拉來了。”嚴(yán)遷回了話喝口水繼續(xù)說:“咱喜悅樓如今已經(jīng)找了好些臨時的伙計過來幫忙,人手不夠快累吐血了,東家您真該去轉(zhuǎn)轉(zhuǎn),擠不動人!”
“雇那么些人,食宿怎么辦?”
“都是說好的,一月給個準(zhǔn)數(shù),就干到年三十,白給一身衣裳,管飯,統(tǒng)一都安排在墨語軒大院子里,都提前安排好通鋪了。好家伙,上差下差都是趕著大車接送,有不愿意回去睡覺的還許去逛街,把街面上的伙計都羨慕死了!”
“老爺,前鋪里索管事來回話了,現(xiàn)在叫進來嗎?”寶扇問。
“叫!”
“老爺,你先等等!”嚴(yán)梅梅截住了寶扇,你去,叫人把中堂的火盆子端這來,叫人去擦地,開著門過風(fēng),其他屋子都關(guān)嚴(yán)實了,你掐著一頓飯的功夫在來回話!”
寶扇應(yīng)了出去,嚴(yán)遷不明就里試探著問:“掌柜的,嚴(yán)遷不大明白,平常掌柜的對待伙計下人向來重獎少罰,今日這.....”
“唱的哪出兒?。俊绷趾闾鎳?yán)遷問。
“嚴(yán)遷,你先下去,我跟老爺有話要說!”
“是!”
嚴(yán)遷退到二門。牛大寶的老娘楊媽媽正拿著大拖把擦地。索修堂一會左邊一會右邊站哪里都不合適,屋里開著門,一勁兒拿帕子擦鼻涕。
隔著門看見嚴(yán)遷出來了:“楊媽媽,勞駕您請嚴(yán)遷出來我有事找他!”
“你自己去叫唄!”
“不大方便,掌柜的跟東家都在里頭,不傳話出來我們不方便進啊!”
“嚴(yán)遷,索大爺找你!”楊媽媽為人爽快,既應(yīng)了人就得趕緊辦了,嚴(yán)遷比他兒子大不了幾歲,她扯嗓子就叫上了。
索修堂扶額,這么喊我還用你?
嚴(yán)遷出來跟索修堂見了禮,索修堂一身黑棉繡褐色團花長袍,腰間別著一長串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膸旆胯€匙,福字佩玉,此刻一臉焦急沒了往日的清傲,也顧不得尊卑拉著嚴(yán)遷來到回廊上納頭就拜:“嚴(yán)爺!”
嚴(yán)遷慌忙扶起他:“老爺子您這是何意?”
“嚴(yán)爺!”
“索管事您是我親大爺,您還是叫我嚴(yán)遷吧,我聽了心里發(fā)怵!有事就說吧!何至于如此?”
索修堂盯著嚴(yán)遷腰上的血葫蘆:“不瞞你說,唉,我如今遇到難事了,還求你幫忙渡一渡難關(guān)!”
“缺錢?要多少何日歸還?”
“是,我,我要借三十兩足銀!”
“多少,三十兩足銀,我說索管事,你是罵我中飽私囊呢吧!我一個老爺跟前的小斯還沒你薪俸高,如何攢的下這三十兩足銀?你突然要這許多錢,又要娶小老婆啊?”需要錢去救命的是索修堂又不是嚴(yán)遷,他當(dāng)然有心思看熱鬧。
“莫要打笑,莫要打笑了。我是,我,實在是,我.....”
索修堂結(jié)結(jié)巴巴難以啟齒,這事沒法說,拿錢不辦事賴自己兒子。可是托人拿姑娘小相私相授受的也不光彩。這話叫他從何說起呢!憋了半天索修堂耷拉著腦袋:“我家鄉(xiāng)財主有塊好地要出手。我想著早晚落葉歸根不如趁此機會早點買下來,也好葉落歸根。對,葉落歸根,就是買塊地,葉落歸根,差點錢!”
“我手上沒有三十兩,八兩還是拿的出來的,二分利息。最多借你兩年,你還要不要借?”
二分利錢不算是很高,甚至于可以說低了,索修堂一口答應(yīng),兩人約定明日由索修堂找人寫個字據(jù)再來交付銀子。
里邊嚴(yán)梅梅守著地籠考手,白冰翡翠鐲子配著同色同料的戒圈,越發(fā)趁的盈盈玉手修長溫婉。林恒無人處老想占嚴(yán)梅梅的便宜,這會抱了她在懷里經(jīng)不住有點昏昏欲睡。
“實說吧,小油嘴兒,索修堂那老貨怎么得罪你了?”
“都傳開了,老爺你竟不知道?”
“什么傳開了?哦,你說他新娶的小姨娘?”
“哎呦,什么小姨娘,老爺你成天就知道關(guān)注這個?!?p> “到底什么事,你別逗悶子!“說著腦袋塞到嚴(yán)梅梅頸間撅著嘴巴搔她的癢。
嚴(yán)梅梅并不討厭林恒,到什么地界守什么規(guī)矩。何況林恒高大俊朗,長得好看又有錢。她看不上竇良杵那樣的油膩男人,兩相比較還是林恒容易接受一些。嚴(yán)梅梅推開林恒拱過來的咸豬手:“前兒,魏彪跑到柜上大鬧了一場,說是索家小二拿了他的銀子不辦事。魏彪找索管事的退錢,索管事的推說并不知道,結(jié)果那魏彪搶了柜上的貨,到現(xiàn)在也沒賬呢!”
“竟有此事,也不是大事,若真是了不得的數(shù)目估計早就報上來了,索管事是老人,打我父親在世時就跟在身側(cè)的,能睜一眼閉一眼的時候就與他些體面又如何?凡事不要太過計較才好!”
嚴(yán)梅梅聽著這話竟不太入耳,這分明是說自己不體恤手下,拿了雞毛當(dāng)令箭嗎!
“老爺說的有道理,只是這個風(fēng)氣不能長。不在銀子多寡。今兒你來親戚借了個玩意兒,明兒他請客欠了銀子。多大的牛也會叫貨壓死。咱們開門迎客,魏彪搶東西原就該索管事報官。他若不報,就必須當(dāng)日把賬冊平了。既不報官也未曾平賬,難道他們家的私事也要柜上跟著受連累嗎?”
林恒是當(dāng)代才子,生來就含著金鑰匙,幾百大千兩的銀錢交易他本就不放在心上。聽了嚴(yán)梅梅一說,似乎有些道理。大遼時期,東家出錢盤鋪子,攢貨自是不在話下,但是東家一般只管出銀子并不參加具體的買賣交易。所以既然托付了大掌柜,就聽大掌柜的自己還能落下個耳朵清凈,何樂而不為呢!
“待會索修堂進來若是跟老爺說起此事老爺待要如何?”
“就說我不耐煩管,有事問大掌柜!”
嚴(yán)梅梅心說,二啊你,直接推我身上,叫我去那個惡人唄!
“老爺這話說的,到時候老爺只說:柜上早有規(guī)矩,一切按照規(guī)矩來,即可?!?p> “哦,那也行!”
“他要是找老爺借錢呢?”
“柜上有規(guī)矩一切照著規(guī)矩來即可!”
“暈死你啊!”嚴(yán)梅梅反手拿了果殼揚了林恒一身。林恒蹭的坐穩(wěn)了身子:“怎的又不對啊,哪那么些麻煩!”要是換著姨娘們他這會就要說:“你愛怎么著怎么著我不耐煩,不管了!”對著嚴(yán)梅梅他不敢。嚴(yán)梅梅是他的生意伙伴也是他想要的女人。沒得到她之前,偶爾撒點狗糧權(quán)當(dāng)是情趣吧!
“老爺怎么一會子就把腦子丟了嗎?才剛還勸著我體桖下人,若是銀子不多借就借了吧!”
“哦,原不值什么。你說怎么做我都依你,好人你來做這惡人本該東家來當(dāng)?shù)摹?p> 如果說大遼的靖州是水路集會的交通樞紐,那皇帝所處的京中就一定是精英薈萃富甲天下的所在。靖州富庶,依山傍水重兵把守,自然易守難攻。而京中大氣磅礴,更多一些文化的厚重氣息。
小王爺來京中述職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中先是父皇病重接連十幾日不能早朝,國事繁重一刻耽誤不得,眾臣請求太子監(jiān)國,四大臣輔政?;实垡患堅t書,離京中最近又手握兵權(quán)的幾個皇子同時進京中述職,期間分別被軟禁。朝堂上下人心浮動,各種勢力靜水流深。
索性太子大婚后老皇帝的病慢慢好了起來,待能臨朝聽政了,皇子們才被允許進宮面駕。換句話說,幾個有實權(quán)的皇子被釋放了。
小王爺成泰跪在大殿上腿早就麻的站不起了。劉公公看著實在是于心不忍,著人取了厚蒲團把原先那只薄的換下來:“王爺,聽老奴一句,還是先回去吧!淑妃娘娘的事暫時還沒有定論,依著老奴所見,沒有定論就是有緩兒啊,您又何苦非得逼著陛下遷怒于您呢?”
成泰閉著眼睛,好像入定一樣不為所動。
“王爺,只要您的王位還在,娘娘就不會有大麻煩,娘娘寵冠后宮十幾年一定有她自保的手段,否則她不會硬抗下這個夠殺頭的罪名來。倘若王爺您不肯聽勸執(zhí)意跪著把陛下弄煩了,一旦王位不保,娘娘命休矣!”
成泰的眼睛閃了閃,似有淚水溢出眼眶。他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懈怠下來,人一旦沒有了精神支撐,疲累很快就會接踏而來。
“劉公公,我只想去見見娘娘,看見她安然無恙,做兒子的也就放心了。我馬上就離開京中,絕不叫父皇為難!”
“哎呦,我的祖宗啊,說半天您怎么還那么執(zhí)拗呢!”劉公公屏退左右,撅著屁股跟小王爺附耳:“此次謀亂皇上為了平息眾怒,連著把三位皇子下了大獄,娘娘是怕牽連到小王爺才把所有罪責(zé)都一力承擔(dān)了下來。您就聽老奴一句勸吧!若是換了旁人怕滿門的性命也不能平了陛下的怒火?。∫簿褪窃蹅兡锬锇?,多年寵冠后宮好歹在陛下面前還存著一份恩愛在里頭。現(xiàn)在不是誰來平誰的反,陛下震怒的是親兒子們的背叛。骨肉情深,血濃于水。一下斬殺三位皇子,這份痛只有陛下最清楚。旁人眼中的叛亂可是陛下親兒子的命換來的啊!”劉公公說完使勁的拽起成泰的胳膊:“這件事陛下封了口,外邊的人或許猜到八九分也不敢亂說。雜家勸王爺趕緊回靖州,留下來恐多生變故。陛下心里過去這個坎兒,娘娘自然就沒事了。您真當(dāng)咱們陛下那么喜歡殺人啊!”
成泰回了別苑,子書立馬跑過來:“爺,您終于回來了,子書日日都在門口等著,脖子都伸長了!”
一眾丫鬟婆子們見了王爺,呼啦啦跪倒一片。“都起來吧!”成泰不想多說話,子書跟著進了書房。接過王爺解下來的斗篷,遞上湯婆子和暖茶,又伺候著王爺脫了靴子上了軟踏。
子書蹲在身邊為成泰捏腿,手上力度拿捏的掐到好處。“爺,您看上去有心事!”
王爺點點頭,確實有心事,不叫他看看娘親他會走得很不安心。此次叛亂純屬無中生有。自己的王兄王弟斷不可能謀逆。手足情深,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誰是那支幕后黑手。必須快,不然幾個兄弟就要成皇家政治斗爭的犧牲品了。急切中,成泰猛的睜開眼睛:“子書,靖州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王爺您是說林家?”
“他們也出事了嗎?”
“沒有沒有,那到?jīng)]有,昨天靖州來的信報,靖州一切都很好,喜悅樓開業(yè)大吉,嚴(yán)掌柜的大手筆,把整個靖州城的銀子都搬到林府了?,F(xiàn)在靖州城到處都在熱議這件事情?!?p> “走,收拾行里,咱今兒就回靖州?!?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