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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紗壺

(九) 魏軍爺滋事討舊債,索修堂怒打不肖兒

流紗壺 墨趣Andi 7421 2019-12-27 15:58:11

  魏彪抱著牛大寶街道上滾了一身泥巴,妹妹親事說的不順利,心里憋火,好好一身見人的棉袍子如今要飯的一樣。氣的他搶過牛大寶手上的馬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薛管家待要攔著也是不能了,自己的一條老腿又不利索,急得撩著簾子探頭朝外喊:“住手,快住手,干什么這是,怎么當街就能打人?”

  馬車顧自踢踏前行。街坊們有認識魏彪的曉得他為人跋扈,也不敢上去勸阻,大家伙議論紛紛:“當官的打人了,這不是欺負我們平頭百姓嗎!”

  “仗勢欺人,去告他去,我們大伙都看見了,都能給你出堂作證!”

  “還手啊,嘿,急死我了,這都不還手!”

  “你看看還有王法嗎這個世道?”

  “老三你也不去管管?!?p>  “嚯嚯嚯,這誰這么大能耐,你有本事你管??!”

  “哎呦,妮兒,咱不看這個,咱繞道走,喜悅樓那邊還賣雞蛋呢!奶奶帶你買雞蛋吃去!”

  “對哦,喜悅樓賣雞蛋,我也去看看去!”

  大家伙圍著打人的魏彪,里三層外三層。劉公公這時候茶水喝的差不多了,宮里頭凈過身的太監(jiān)都有一個心照不宣的隱疾,就是走腎。故而出門在外或者駕前聽差,一般都很少喝水。

  站在二樓茅廁里解小手,推開窗戶,外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喜悅樓兩條街道前后身都被堵了個水泄不通,一頭賣著雞蛋熱火朝天。一頭滿地打滾委屈沖天。

  魏彪其實并沒有打幾鞭子,畢竟他還是很尊重自己官家的身份。今兒個實在是不順當,出門沒查黃歷有點亂了分寸,等到薛管家勒住馬車一蹦一跳的趕過來,魏彪已經(jīng)住了手,照著牛大寶的后腰眼踹了一腳:“今兒個爺爺還有要事在身,不然定親手揭了你的狗皮?!?p>  “薛管家趕到大伙已經(jīng)都散了,“大寶,你沒事吧?好孩子,薛爺爺來完了。這個混賬東西,孩子干了什么了下這么狠毒的手!”

  大寶慢慢爬起來,盤坐在地上,一抹鼻子上的血,嗚嗚的哭起來:“不要臉,上趕著賣親妹子上爺們兒家里頭給人做小,人家還沒看上,活該!”

  薛管家趕緊一把捂住大寶的嘴巴:“消聲吧,我的祖宗!他是他,他妹子是他妹子,何苦毀姑娘名節(jié)!那也是個可憐人??!”

  樓上劉公公叫來侍衛(wèi)耳語幾句,一個清瘦的人影撐著窗戶也不避人,只輕松一點踏著屋脊,幾個回轉(zhuǎn)就混入了人群中。

  喜悅樓開業(yè)嚴梅梅和東家林恒都在店里忙到很晚。二樓西邊隔出來的套間是不對外的,這里是東家跟大掌柜接待政要和日常立賬休息的地方。

  花梨木格柵上鑲著圓弧狀鏤空的紅梅繡品,林恒找人把嚴梅梅閑時畫的《老子出關(guān)圖》的軸卷掛在正中,身后博古架擺的都是這幾年林恒各地淘換回來的各類瓷瓶,其中以窯變的居多。同色的花梨木案幾上放著嚴梅梅親自跑去山里挖回來的一截老樹根,配了個同色的底座,樹根下坐著個陶瓷的小沙彌,邊上粘著一個挖空了的石頭,幾枚銅錢草探頭探腦的斜刺刺的生出來,古拙中彰顯旺盛的生命力。

  此時,兩盤算盤噼里啪啦清脆的響聲同時嘎然而止。錢先生跟嚴梅梅各自報了個數(shù)字。

  “好!”林恒鼓掌:“開業(yè)大吉,總算是見著回頭錢了,我也好對各位叔伯有個交代,梅梅,喜悅樓此次開張我給你記個頭功!”

  “可有賞?”

  “那是自然,你要什么只管說吧!”

  “自然是實惠的,你先攢著,等我想好了自然找你要去,到時候別舍不得兌現(xiàn)就好!”

  “哈哈哈哈哈......”

  “老爺,傳飯嗎?后廚等著封火了!”寶路在門口悄聲問!

  “不吃了,他們忙了一天你叫灶上就說我說的多做幾個好菜犒勞大家。叫牛大寶套車,我今日歡喜,帶著嚴大掌柜跟錢先生,咱們奔西城飄香閣!”

  “老爺,大掌柜的,你們?nèi)ノ揖蛣e跟著了,手頭下了今天晚上的賬,我還得回去跟著伙計把明日要采買的銀錢給他們領(lǐng)了,不然耽誤事,這還不知道得忙活到幾時呢!”

  “你到是提醒我了,嚴先生去弄學堂以后,賬房就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得加個人才行,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這就得慢慢籌劃了,找賬房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卞X先生很擔心隨便來個不知道根底的亂了賬冊。

  “我到是有個人選。東家可還記得竇莊子小橫堤竇姨娘姥姥家的那個鄰居,叫秦保懷的?”

  “唉,我一天天哪記得了這么些個親戚!”

  “到不是親戚,是鄰居?!?p>  “都一樣你就說是誰吧!可堪重用?”

  “這個秦保懷如今在我爹爹身邊做賬房,學堂里的事由簡單,聽說不久前才跟紅袖兒下過文定的,我見過幾次,溫文爾雅,到是個穩(wěn)重的。索性先調(diào)來他到喜悅樓,平時叫他跟著錢先生。住嗎,就還安排在墨語軒吧!我想著年后把喜悅樓后院子的房子蓋起來,到時候就住這邊也省去路程耽誤功夫!”

  “如此甚好,嚴先生過去自己就做過賬房,暫時先叫他自己看顧著自己,委屈他辛苦些日子,回頭我叫中人給找?guī)讉€伶俐的過來,再挑一個去幫襯他。錢先生的意思呢?”

  “保懷其人我是見過的,一切都依著東家跟掌柜的意思辦吧!”

  “好,那就這么定了,明兒日我就叫人喊他過來!”

  下晚的靖州南城街道還是帶著幾分寒意的。很多商戶還沒收攤。墨語軒后街上魏彪換了身行頭,等著幾個同來的吃好了混沌,大家抹抹嘴,魏彪喚來伙計:“味兒還不錯,只這路上吃東西還是太涼了,你也賺了錢,買個布圍子,好歹給我們這些食客們擋擋風寒也好!”

  “對是,老在你這吃,賺了錢都拿去賞了你清月樓的小相好玉娘了吧!”

  “可不是,前個我見玉娘去廟里上香,耳朵上滴溜溜的掛著銀耳墜子,你給買的吧!”食客中有人吃飽了逗他。

  “各位爺可別拿小的取笑了,小的一個賣碗面云吞的哪里有錢去那種地界兒,布圍子已經(jīng)做得了,明兒我就起早過去拿!”

  “快算賬吧!仔細哥幾個一會不給錢跑了!”

  一行人由魏彪結(jié)了賬晃晃悠悠的到了前街墨語軒。

  “待會都看我的眼色,不許搶砸,倘若損毀了東西,被人拿進官府里去,誰攤上的事誰自己償還,都聽懂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

  魏彪提了提腰封,最近總是吃酒他的腰封又松了。后邊跟著幾個嘍啰。魏彪使勁咳出一口粘痰,噗,就著風貼在了墨語軒的紅漆大門上。

  “呦,我當誰呢,這么中氣十足,怎么著魏軍爺今兒是轉(zhuǎn)了性,不習武改好文玩了!”

  伙計仗著街面上臉熟,趕緊上前招呼生意:“幾位小爺一塊來的吧!這是要看看筆墨紙硯還是字畫文玩??!”

  幾個人也不說話,打眼四處混看著。伙計都習慣了,除非有明確目的,新來的客人都這意思:“不知幾位小爺是尋東西送人的,還是自己把玩?”

  還是沒有人言語,客人進門就那半盞茶的功夫,如果抓不住人家需要的東西,測探不出來這生意叫要黃?;镉嬍抢显诠衩嫔匣祜埖?,此刻盯準了魏彪,只圍著他一個人屁股后邊尾巴一樣來回轉(zhuǎn)悠:“這幾日雪大,字畫收的不多,柜里到是存了些老貨,到是前兒得了個腰封上的老玉不錯,包漿夠老,底子透亮,要不然,爺坐會上壺好茶,我到后頭給您老拿來看看?”伙計低聲下氣搭著好脾氣兒陪著魏彪轉(zhuǎn)了幾圈磨,試探著問。

  “看看就看看吧,給幾位小爺兒燙燙的沏上壺好茶!”

  “好嘞!”伙計拉著長聲答應(yīng),這是囑咐后邊該上茶了悶蓋兒了。文玩行里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只要客人肯落座吃茶,這碗揭不揭蓋兒都叫“悶蓋兒”,悶蓋兒就是有戲。

  伙計到了后邊,索修堂還沒走,柜上事雜,老管家受傷,大掌柜又忙不過來,一個女人家做買賣總有想不到的地方,林恒就調(diào)了索修堂這幾日來墨語軒幫忙。等二柜的人選落定了,索修堂還回鏢局那邊掌事。

  見伙計進來,索修堂拉住問他:“都幾兒了,快落門板了又上人兒了?怎么樣?”

  “哦,索爺,來的是城南門房官魏彪,興許是來淘換東西送禮的吧!”

  “水嗎?”水不水問的是客人的意向程度,要是純逛廟的圈兒里統(tǒng)稱水客。

  “半山水吧,吃不透,主要是平時沒見他進來過!”

  “行,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看著一時半刻是落不了板兒了。索修堂的大兒子青山晚晌就差了人來接老爹回家,今天他帶著媳婦跟兒子來爺爺家串門,一家子就等著他回去團圓了。

  不大會功夫,伙計出來了,手里拖著個托盤,盤子上鋪了一層團花白色錦緞,躺著一只精致的紫檀抽蓋兒黑匣子,黑亮亮的透著貴氣。正是嚴遷不久前才拿回來的那批新貨。嚴梅梅說了,以后所有墨語軒出的貨,拿給人瞧的時候一律先拿盒子收著端出來。

  魏彪幾個正在廳上吃茶,他今兒晚晌帶人來就是存心找膩歪的,索積少躲著不見他,他令人去了鏢局找他老爹。柜上伙計告訴魏彪索修堂不在,這幾日都坐鎮(zhèn)墨語軒。

  其實來的路上魏彪心里也打過出溜。墨語軒是林恒家里的產(chǎn)業(yè),林恒背后有小王爺撐腰,鬧大了他也害怕扛不住。但是幾十兩的銀子他不能憑白扔出去,起碼叫人聽個動靜吧!所以這才有了門口吃餛飩的事。魏彪不是小氣的人。

  ”軍爺久候了。您上眼!”伙計揭開蓋子,里頭金黃的綢緞打底。羊脂級的一塊老白玉靜靜的躺在盒子里,果然佳品。

  魏彪伸手把東西拿在手上,溫潤的羊脂玉帶著些軟玉特有的靈性,油潤的玉身泛著一圈青光。在這種百年老店里根本不用考慮貨源的真假,只看對象就行,對眼兒了就談價錢,玉隨有緣人。

  “怎么賣的,開個價兒?”不待魏彪發(fā)問,圍過來的幾個嘍啰已經(jīng)想上手摸了,魏彪趕緊躲開,這塊玉,他已然看上了。

  “這個我掛外邊賣十五兩銀子,少一錢甭想看貨。今個兒我們都要落板了,軍爺來了,能看的上就是墨語軒的光榮。實在價兒,您給十四兩拿走!”伙計報價試探了一下魏彪的心意,他看的出來魏彪對這玉特別滿意,愛不釋手的感覺??磥磉@碗茶悶的有些香味兒!

  索修堂隔著屏風悄悄盯著外面的成交,一般這個時候伙計自己拿的住,不需要他出手,冒然出來沒準反而毀了主顧。

  “多少銀子能放吧,大老爺們買東西通通快快,合適我就拿上,買不起就給你放下,不耽誤你另尋主顧兒!”

  “好,魏軍爺爽快,我們東家不在,亂賣了,我說一個實在價兒,您可不能再還價兒了,沒利兒了!”

  “甭啰嗦,我們也得看你的價碼能不能對上自己的實力。實話告訴你,東西我準備收了,你也利利索索的,我別耽誤了你下門板休息!”

  話既然說到這了,八九不離十這單也就落停了。伙計頭回跟魏彪這號人做買賣,他摸不著魏彪的脾氣,倘若自己說高了,這種人弄不好撂下東西就走,頭都不帶回的。倘如說低了,他還來墨跡如何是好。

  “這么著吧,我說話也不做主,軍爺要真心想買我多問一句,可是今天就要取貨?倘或軍爺不過是問問,小的當然斷不敢說軍爺是開玩笑,也這個時辰了,不行軍爺就明兒起早過來細看!”伙計落單前再次確認魏彪的意向!

  “我說你這孩子你怎么那么墨跡呢?我今天就起貨拿走,你不做主就招呼你家后邊能做主的過來。”

  “得嘞,那我這就叫人去,軍爺您老先坐著,榮我過去問一聲!”說著就要把玉裝起來!

  “干什么干什么?”

  “哦,您看,東西沒交付之前它還算咱墨語軒的寶貝不是,我得拿走,店里人手少,倘或待會磕了碰了怕掃您興不是。”

  “放下放下!”嘍啰過來按著伙計的手:“你既知道哥兒幾個是吃那口飯的,那么惡心的事咱們爺們兒能做嗎!”

  “這只是柜上的規(guī)矩,幾位軍爺別為難我一個伙計吧!”伙計陪著笑臉低聲乞求。“弱真是磕了碰了,我一年的舊白干也賠不起啊!”

  幾個人正在廳上膠著,索修堂從屏風后頭慢悠悠的轉(zhuǎn)了出來:“唉,放手放手,”索修堂大大方方的拿著架子坐在老榆木雕花官瑁椅子上:“軍爺還能賴你東西不成,還不下去換了新茶葉來給幾位官爺沏上?!?p>  可是見著真章兒了,魏彪跟幾個嘍啰分別重新落座。

  “我到不知墨語軒現(xiàn)歸著你管了,幾日不見,連我來也端起架子不招呼了?”

  “你瞧,小孩子不懂事,我這出來了還得落你褒貶!”

  “說吧,他不做主,東西我多少銀子能帶走?”

  “什么東西啊,去給我拿來瞧一眼,我也是才回來!”索修堂到底是老江湖,不著聲色的就把東西平安要了回來?!芭?,巧了。收這塊玉的時候我正在堂上坐著,本來我想私留著送給我大兒子做個腰封。誰知道這小子趁我不在居然給我漏了!”

  “我既看上了,你們開門做買賣就沒有拿回去的道理?!?p>  “是這話。這塊老玉我找人看過,想送我兒子的生日禮。這事前朝的物件,收的時候人家開價二十兩足銀,我們還到了十一兩,加上叫人長眼給的好處,最低十三兩吧!東家做生意都拉著本錢,要是看不到利兒,寧可收著不賣。多少你叫里頭賺點兒就行了?!?p>  “好,成交,叫你伙計給我包好了!”

  索修堂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似上了年歲的老樹刮多大風也不容易看出動靜。不大會功夫,小伙計重新托了盒子,等著魏彪舉著反復看了驗了貨才當面封在盒子里,開票打包!盒子交到魏彪手上,魏彪抬屁股就走。一行人魚貫而出。

  “唉,軍爺軍爺咱還沒交付銀子呢!”小伙計慌忙追出來喊他。

  “瞧,他還找我要銀子!”幾個人哈哈大笑起來:“我銀子都給了索積少你們家老二了,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說的,打他拿的銀子里扣十三兩銀子。其余的限他七日交還,否則見一頓打一頓絕不客氣!”

  索修堂聽得滿頭霧水,巴拉開伙計自己快步追過來堵著去路。

  “怎么,你老胳膊老腿的,想跟哥幾個練練,我怕你扛不住拳頭打!”

  “你們,你們幾個欺人太甚。來人去喊人,找人去衙門報官!”

  “呦呵,還好意思報官,老子就是官!”

  墻頭上一個清瘦的黑影遠遠的蹲在月光底下,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

  屋里陸續(xù)拋出來幾個大小伙子,手里都拿著門栓、掃把圍著魏彪一行準備打架。路上晚歸的行人遠遠的瞧著指指點點。

  魏彪更得了理:“你們大伙給評評理啊,這個人,他叫索修堂,他二兒子索積少整天游手好閑,到處坑蒙拐騙。日前,他以幫我辦事為借口,要去我?guī)资畠傻淖沣y。”魏彪扯開喉嚨,腳下轉(zhuǎn)著方位像四周鄰居高聲到:“當時,我可是有言在先,事辦成了,我還有好處,辦不好自然是要退我銀子的。誰知道這爺倆給我下套,兒子躲著找不著,老子推說不知道這碼事兒。倒像是我欺負了老實人。試問,誰家居家過日子不是柴米油鹽,我就該著叫人欺負嗎?”

  “你放屁。明明是你搶貨在先,有的沒的編出來這么一遭.....”

  不等索修堂回嘴兒,魏彪扯開喉嚨繼續(xù)到:“你切省省吧!今兒當著各位老少爺們兒的面,我魏某人求大伙做個見證。我在南城做城頭兒的,或許好些街坊也打頭碰臉的見過我。我今兒找他要了一個十三兩的貨,抵減我那幾十兩銀子的賬,咱明人不做暗事。你老索頭先回去問問你那寶貝兒子,問清楚了咱們?nèi)^對面,倘或銀子還我,這貨我還是十三兩買下來。若還不起銀子,對不住。那這東西今天就作價歸我了。要多少銀子可是咱剛才談妥的,你自己給的價兒。七日后你銀子籌不到我還來朝你要!”

  “你,你,”索修堂面紅耳赤:“這是東家的貨不是我索修堂個人的!”

  “那你就自己掏錢平賬吧!我銀子都在你們家攥著了,這會子我要錢沒有,即便到了公堂之上,這塊玉也是咱們爭執(zhí)的贓物,自是要扣押在堂上。倘或磕了碰了毀損了,你還得拿回去重新給我作價,衙門不是你家店面沒人有那閑功夫找專人給你看著。要不要見官我等你信兒!”

  說完提著東西一行人揚長而去。

  “索叔,那這官咱還報不報了?”

  “報個屁,唉!”索修堂狠狠的跺著腳似要把地下的青磚踏碎以解心頭只恨。

  錢先生坐著轎子回到墨語軒,一場鬧劇看個滿眼。他平素跟索修堂走動的并不近,這種事的事主丟人現(xiàn)眼,一般不愿意叫熟人知道。錢先生還有正經(jīng)事沒忙完,自己悄悄從后門角門回了房。才點起蠟燭,好幾波回事的就絡(luò)繹不絕的趕過來領(lǐng)對牌支銀子,忙的不可開交晚飯都顧不上吃。

  索修堂下了差,一口怒氣還憋在胸腔無處發(fā)泄。他們家的宅子離墨語軒跟鏢局都不算遠,步行回去也就一頓飯的功夫。遠遠的大門口掛著紅燈籠,在寒風了蕩啊蕩的。索修堂還沒進院子就大喝一聲:“索小二你給老子滾出來!”

  一家人滿桌子酒菜都等著索修堂下了差回家好團聚。小孫孫已經(jīng)困得在奶媽子懷里睡著了。

  索家住的是個獨門小院,六間青磚紅瓦房。拐進雕刻著團鯉的影壁,堂屋里紅燭閃閃笑語歡聲,酒肉的香氣隔著厚重的門簾飄出來,吹的他們院子里連風都是醉的。

  “索積少!”

  “唉,來嘍......”索積少套上敞懷的夾襖剛一撩簾,迎頭他爹一個大嘴巴,把他扇的原地轉(zhuǎn)了個圈。

  “怎么了這是,”索夫人一身藍底子小團花夾襖也跟著追出來:“怎么進門就打孩子,你有什么氣且坐下說不好嗎!”

  才娶進來的劉小姨娘扣著手,一身大紅的襖裙嬌艷艷的站在一旁,嚇得不敢出聲。索修堂論年紀比他爸爸略長幾歲,從自己進門到今兒還是頭一回見老爺發(fā)這么大脾氣。

  兒媳婦身后跟著奶媽子,“快進去快進去,怎么哪兒都有你,仔細風吹了孩子!”

  青山快步跑過去擋在弟弟身前:“爹,您老怎么了,消消氣慢些說!”

  “快進來吧,青山啊,把你弟弟也叫進來!”

  “起開,誰也不準攔著!”索修堂進了屋子跑到自己的臥房里拿鞭子。索夫人見他尋鞭子,死命奪下來苦求著:“老爺今兒是怎么了,天大的事你且看在大兒子抱了小孫孫的份上別唬著奶娃子才好?。 ?p>  索修堂沒了鞭子,一抬頭看見自家西墻案幾上琺瑯彩八仙過海的瓷瓶里插著雞毛撣子,抄起來就來到堂屋。索積少剛進屋,心下猜著八九分緣由。別人問他做了什么他也不說,到底也還是拿不太準究竟為哪般。

  “跪下!”

  索積少素來怕他爹爹,剛跪在地上,披頭蓋臉的雞毛撣子就從天上掉下來。直打的他“哎呦哎呦”慘叫連連,索積少越是扯著嗓門嚎喪,索修堂的力道給的越足。一晚上被魏彪羞辱的恨勁兒全撒在索積少身上,手下沒輕沒重不一會雞毛撣子就折斷成了兩節(jié)。

  索修堂叫大兒子青山拿凳子壓著索積少,上手就把褲子扒了。當著嫂子姨娘的面青山不忍,索夫人過去踹劉姨娘:“就知道杵在那裝死人,可知不是你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不求情去?!?p>  劉小娘吃痛,趕緊抱著索修堂揚起的胳膊:“老爺!”她是個口拙的人實在是說不出什么整話來,只會對著她男人凄楚的搖頭,平日間索修堂不在家,混賬老二總把自己堵在屋里亂啃亂摸占便宜,劉小娘才進門,日子過的有苦難言,今遭看著索積少挨打?qū)嵲谑墙夂薜木o。

  青山拽著老婆跪在地上求饒,奶媽也只得抱著哭鬧的孩子跟著跪著不敢說話,一屋子女眷七七八八全跪在冰涼的地上。

  索修堂這才住了手喘著粗氣問他:“自己說,為什么打你!”

  “不知道!”索積少趕緊提了褲子,趴著不敢亂動。

  “你為什么拿魏彪的錢,你知不知道給我闖下多大的禍事。今兒晚上,魏彪帶著伙子人去店里搶貨。十幾兩的東西你叫我拿什么交代!”說著站起身朝著索積少的屁股就是一腳。索積少咕嚕一下摔在地上。

  “你到底還欠人家多少銀子,倘若有半個字隱瞞,這個債你自己背,或吃官司或挨打你就聽天由命吧!”

  “是,兒子再不敢瞞著爹爹,那一日......”

  待索積少一口氣說清楚緣由,索夫人咬著一口齙牙不干了:“簡直是沒王法了。老爺,這起子混賬東西說的話你怎么能偏信了他的?他要是說咱家老二欠著他五萬兩我們一家還得跟著跳河去嗎?”

  “是啊,娘說的有道理!”孩子不哭了,青山媳婦接過來抱在懷里:“哪有把妹子生推去人家家里做小的,正經(jīng)人家女子出嫁不都得三媒六聘嗎!”

  說的劉姨娘垂下頭好生不自在。索夫人看向她的神色免不了掛著幾分得意。

  索修堂氣也出完了,這會對著一桌子酒肉有些餓了:“都過來吃飯吧!”

  “劉姨娘你拿去給老爺熱熱去啊,就會杵在那,還得誰來伺候你嗎?”

  “甭熱了,我等不及,吃口完了我回去一趟!”

  “這冷的天老爺又要去哪里??!”

  “回墨語軒,給你寶貝兒子借錢平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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