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后。
“王爺,西門那里出事了!”張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正廳門外叫道。
“又出什么事了?”一周來經歷了太多事情,趙啟現在一聽‘出事’兩個字就頭大,“不要著急,慢慢道來。”
“楊進士,楊進士他——”張成咽了一口唾沫,“他在西門與官兵打起來了!”
“啊?”趙啟險些把剛喝進嘴里的茶水吐出來,他放下茶杯起身問道:“你說什么?進來再說一遍!”
張成這才進了正廳將酒放在一旁,拜倒在地氣喘吁吁地說:“楊進士在西城門與官兵打起來了?!?p> “你說誰,楊進士?”趙啟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是楊叡卿么?”
“是?!睆埑捎昧Φ攸c頭,險些把頭巾甩下來,“小的初時也不敢相信,可再三看過那人的容貌,確實是楊進士沒錯,這才敢回報王爺?!?p> “唉……近來總是這么多瑣事?!壁w啟煩躁地拍了下桌子,仍舊不太敢相信那個一向儒雅的楊叡卿竟然會和‘打斗’牽涉到一起。
自然,這條理由之外,趙啟也有些擔心楊叡卿因種種事由影響仕途,進而壞了自己的規(guī)劃。
“你可打聽過是怎么回事?”趙啟皺著眉問道。
“稟王爺,小的奉王爺之命去西城門下沽酒,遠遠地看見一群人將城門圍住,還有不少人指指點點的,騷動不已。小的便問那店家,還沒等店家回話,一旁吃酒的人便說那是楊進士要出門,守門的衛(wèi)兵不讓,所以在門下爭執(zhí)?!?p> “小的不信楊進士會與人爭執(zhí)起來,便提了酒到人群里去看,正巧看見那官兵拔刀威嚇楊進士,被他一把奪過了刀丟到一旁。小的見是事實,便跑回來報知王爺了?!?p> “你看清楚了,確實是他么?”趙啟不放心地問道。
“王爺,小的看得真真切切,并無半點虛假?!?p> “這個楊叡卿,到底是怎么搞的!張成,你去喚呂敬他們過來?!?p> 昨日趙啟曾命呂敬等人護送楊叡卿去驛館,等到叡卿返鄉(xiāng)時沿途護衛(wèi)。但楊叡卿到了驛館之后,便勸說呂敬等人又回了王府。
不一會兒呂敬便帶著二十多人到了正廳,齊齊地跪下抱拳道:“王爺有何吩咐?”
趙啟看向張成,“張成,你下去吧。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府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雁兒?!?p> “是?!?p> 張成退下之后,趙啟看著跪在階下的二十六人,沉吟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們因一餐之恩,跟隨我已有多年了,平日無非叫你們做些看家護院、隨侍左右的事,大都是些瑣碎事項?!?p> 這一席話把階下跪著的人都說愣了,都在心里嘀咕:王爺今天怎么說起了這種話?唯獨呂敬聰明些,心想今日怕是有大事要辦。眾人都屏息凝神,只等趙啟開口。
“只是今日有所不同,本王將話說在前面:若有不愿做的,只管說便是,無須顧慮什么,本王絕不為難諸位。凡是愿做的,各賞紋銀五十兩,倘若事發(fā),本王必盡力袒護?!?p> 呂敬終于忍不住開口道:“稟王爺,我等受王爺重恩,時至今日未嘗有報。王爺若有什么事只消說與小的,眾兄弟鞍前馬后,絕無半個‘不’字?!?p> 其余護衛(wèi)紛紛應和,都表示愿效死命。趙啟感慨不已,便說:“今日,我要你們去打官兵?!?p> “!”
此言一出,廳堂之內鴉雀無聲。
同一時刻,清陽城西城門下。
“楊進士,你如今身為狀元,便當明白圣上諭旨那可是令行禁止,豈能容你亂來?!”通判高聲喝道:“更何況你打傷官兵,這已是堪入大牢的重罪!”
“韓通判,楊某此行事出有因,還望見諒?!睏顓鼻鋵⑹种械墓俚秮G在地上,“更何況是這士卒先拔刀相向,怎么怪楊某動手?”
韓通判板著臉說:“楊進士,你雖是圣上欽點的狀元,但還是無官白身,一介草民。我勸你還是識相些,在此陪個不是,自回驛館里去安歇,這件事也就算了?!?p> “若我說不呢?”楊叡卿兩眼中幾乎噴射出怒火,死死地盯住韓通判:“韓通判,人有三情謂之不可奪,其一是孝,其二為忠,其三乃病。如今楊某返鄉(xiāng)省親,已然上書圣上,若還有所阻攔,便休怪楊某得罪!”
“呵,真看不出來,平常風度翩翩的楊進士,竟也有如此血性的一面?”韓通判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聲,大喝道:“左右官兵,與我將此人拿下!”
兩旁官兵知道了這是圣上欽點狀元楊叡卿,都不敢動手,只一窩蜂上前將他團團圍住,卻不敢造次。
楊叡卿不緊不慢地從地上拾起剛剛爭斗時掉下來的頭巾,拍落塵土帶回頭上,期間并無一人阻攔。
“你們在干什么?!沒聽見本官命令么?!”韓通判惱羞成怒,大聲呵斥道:“與我拿下此人,關入大牢候審!”
一派鴉雀無聲。
圍觀的百姓本來看見官兵過來都已散開,如今聽說要拿下楊叡卿,又紛紛圍了上來,卻只是沉默旁觀,生怕說錯什么話被哪個官員拿去當了出氣筒。
“韓大人,這可是欽點的狀元,將他拿下……恐怕不妥吧?”一個伍長硬著頭皮說道。他可是見識過楊叡卿的追隨者之盛況,擔心萬一自己奉命拿下此人,怕是家里要被人用臭雞蛋爛菜葉砸個透徹。
“一派胡言!”韓通判大聲喝罵:“你們這些飯桶,哪怕圣上降罪下來也有我頂著,你們怕什么?!如若不遵我號令,我便辦你們個抗令不從!”
“……”眾士卒進退維谷,都一臉為難地看著楊叡卿。
“怕什么?快去!”韓通判幾乎扯破了喉嚨,丟盡了丑態(tài),但士卒們還是不敢下手。
“韓通判,如若不打算捉拿楊某,那邊請將馬匹還來?!苯涍^了一夜參禪,楊叡卿早已不是過去的自己??粗@樣的韓通判,他只覺得好笑,又可悲。
“你們——!”韓通判幾乎氣得背過氣去,奈何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拿這些抗命的官兵也沒什么辦法。
正當這時,遠遠地傳來一陣馬嘶。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