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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武林稱霸奧義

第八十四章、彌天大謊

全新武林稱霸奧義 滄海融金 3491 2020-03-02 21:48:06

  平常時(shí)候,喚醒濱江城的通常不是早起的小販、趕集的阿婆或遛早的大爺,而是那一艘艘在漱湘江上漂浮了一夜的畫舫。彈了一晚上的絲竹已經(jīng)干啞,在往岸邊劃的時(shí)候,還猶自不滿足地發(fā)出最后兩個(gè)顫音。隨著一聲船頭觸岸之聲,緊裹著襖子的公子們托著醉酒的身子踉蹌下了甲板,又火速上了停在岸邊的暖轎,幾個(gè)轎夫撒開了腳便消失在了還略帶霧氣的清晨之中。

  隨后緩緩出現(xiàn)的,才是那小攤上蒸包子的人間煙火,二層潑下的隔夜水,和一間間店鋪開張的拉門聲。

  然而今日,卻與往常有些不同。

  漱湘江上徹夜不息的畫舫燈火從昨夜就不見了,整片江面上沒了紅軟的燈火,黑漆漆、陰森森竟頗為蕭瑟。待第一縷黛青色的晨光灑在江面上時(shí),幾艘毫不起眼的快船已從岸邊飛速蹬出,破開還聚在江面上的晨霧,向?yàn)I江城外、漱湘江上游的方向駛?cè)ァ?p>  曙光漸明,那些快船也多了起來,兩兩成對,五六成行,如遷徙之燕無聲卻又縝密地向目的地包抄而去。

  于城北、江上游有一水中古亭,平日無人造訪,偶有走偏了的畫舫會(huì)路過此地,喝多了的酒客在古亭中散個(gè)風(fēng),便又會(huì)原封不動(dòng)回去,故而此處鮮少人煙。

  然而當(dāng)今日的晨霧破開之時(shí),古亭周已泊滿船只,如燈芯旁聚集的飛蛾。

  我坐在公子酉旁,定定地望著陸石青。他雙手被縛,方才被人推了上來,此時(shí)面無表情地站在了古亭的中央。做見證的各大門派掌門管事已經(jīng)多半來齊,只剩燕門的人還未來。在場諸人此時(shí)見陸石青這般模樣出現(xiàn),都不禁低聲議論紛紛。需知臨江館在武林中的聲望雖比不上四大門派,但于上京周遭也頗為活躍,在座眾人大多也見過陸石青。而堂堂一武林掌門,從座上客落為階下囚,眾人便是已經(jīng)知道來龍去脈、還是忍不住震驚。

  然在眾人的低聲私語中,陸石青卻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義憤、氣惱、羞愧乃至不安。他就這么安靜地垂著眼簾,低頭凝視著鼻端,仿佛化身為了一座無喜無憂的石像。

  我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在我身側(cè)坐著樓臺(tái)月、鄔明、陸林等一眾臨江閣弟子。其他的弟子,有些在尋到了家人之后便離開了,有些不愿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臨江閣中的往事,所以今日到場的也只有十人左右。

  他們大多面色緊繃,神情緊張。唯有樓臺(tái)月怔怔地望著亭外浩渺的水波,目光無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便在我神經(jīng)緊繃到極點(diǎn)之時(shí),一杯尚冒著熱氣的茗茶被一只手輕輕放到了我的眼前。我一愣,抬眼卻見身旁的公子酉略略側(cè)頭,沖我淡淡一笑。他什么話都沒有說,但我卻辨別出了他這一笑中的含義——

  “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弊蛞顾穆曇舴路皙q在耳畔,“明日和以后的事情都有我在?!?p>  我心中驟然一松,不禁也對他露出了個(gè)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暖意直抵丹田。

  便在此時(shí),忽聽人群中一陣騷動(dòng),隨即不知是誰大叫了聲:“是燕門的船!”

  我下意識猛地起身,回頭看去——古亭中半數(shù)的人都做了與我同樣的動(dòng)作。卻見晨光流動(dòng)的水面駛來了兩艘快船,一轉(zhuǎn)眼便到了近前,圍在外圈的船都不由自主地給它們讓了一條水路。

  “真是好威風(fēng)?!闭迅缭谖疑砗筝p哼了聲,我看像她,卻見她目光不善地掃過那些站著的掌門們,“不知這些人中有幾個(gè)是燕氏函的走狗?!?p>  二師兄今日也跟了過來,他抱肩站在昭哥之側(cè),目光冰寒地盯著迎面而來的燕門船只。只有熟悉他的人方才能看出,他那挺拔如松的身形隱隱帶著一絲僵硬。

  眾目睽睽之中,燕氏函率先邁下了甲板。他隨意穿了件石青長衫,腳踩了千層軟底鞋,乍看便像個(gè)出門遛早的教書先生,混不似權(quán)傾朝野和武林的霸主。

  燕尋從另一艘船上跳了下來。他與燕氏函分開之時(shí)尚不覺得,而此時(shí)站在一起,舅甥二人的面容竟是出奇得相似。尤其是那雙鹿眸,竟像是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的,只是一雙年輕氣盛,一雙平靜無波。

  二人下船后,頓時(shí)一片“燕掌事別來無恙”“可還好”“燕掌事勞頓”的客套之聲,唯有唐門眾人和我身后的臨江閣弟子們不曾站起寒暄。

  而在這一片拱手問好之中,燕尋大步流星穿過人群,徑直越過為燕門預(yù)留的席位,掀袍垂膝大大咧咧在公子酉的左側(cè)落座。

  古亭中詭異地一靜,在眾人爍爍的目光中,燕尋一抱胳膊一仰頭,而公子酉則端起了面前的茗茶,靜靜垂下眼簾吹了吹茶沫。

  眾人立刻又收回了目光。

  燕氏函仿佛沒看到外甥舉動(dòng),隨意擺了擺手,向燕門的席位走去。在路過公子酉案前時(shí),他停住了腳步,低頭向他微微頷首:“唐外宗長,好久不見了。”

  在場眾人都知,今日之事明面上是審陸石青、判臨江館的案子,但實(shí)際上則是唐門和燕門的擂臺(tái)。這兩大武林門派久霸中原地帶,然而一山不容二虎,總有一天這兩只占山之王要獠牙相向,想必今天便是第一遭交鋒。

  偏偏這中間的微妙處在——唐酉僅是唐門的外宗宗長,年紀(jì)又輕,真正代表唐門的內(nèi)宗并未露面;而本該站在燕門陣營、舅舅身邊的燕尋,卻偏偏選擇了對家落座。

  其中局勢,微妙復(fù)雜,暫時(shí)達(dá)成了一個(gè)極精巧的平衡。

  在眾人的目光中,公子酉含笑起身,持晚輩禮向燕氏函微微欠身,態(tài)度平和:“燕掌事,有五六年不見了。”

  “是八年。”燕氏函的目光靜靜落在公子酉的臉上,“那年玉門關(guān)論劍之時(shí)你我初見,我便斷言三十年后的武林,必是唐外宗長引領(lǐng)風(fēng)潮的時(shí)代?!?p>  公子酉含笑道:“掌事太抬舉后輩了。酉日夜不輟,便是為了趕上前輩之萬一而已?!?p>  兩人目光一觸,旋即分開。公子酉靜靜落座,燕氏函也來到自己的席位前,問道:“真言大師還未到嗎?”

  旁邊有人笑道:“真言大師神隱已久,此時(shí)行蹤不定也是有的。我們或不用等大師,該來之時(shí),他自回來?!?p>  燕氏函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眾人可以開始了。

  此時(shí),一位前來公證的掌門,先朗聲向在場眾人敘述了一邊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將幾位臨江閣弟子的證詞念了一遍。當(dāng)他提到“以殘忍手段逼迫其座下弟子使用禁藥”和“圈養(yǎng)弟子為私寵”之時(shí),人群中頓時(shí)發(fā)出了不敢置信的議論聲,而陸石青則依舊垂著眉眼,面無表情。

  末了,這位掌門道:“今日老夫并諸位武林同胞來此,便是想一同商議處置這武林?jǐn)☆愔畷r(shí)。此等傷天害理、卑鄙下流之事,老夫便是初出武林幾十年,也是聞所未聞——”

  “慢著。”沉默良久的陸石青忽然開口了。

  周遭頓時(shí)一靜,而我的心則驀得一沉。

  卻見陸石青慢慢抬起頭來,將目光略抬起了些,但依舊沒有與任何人目光相接,只是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前幾寸的地方。卻聽他近乎機(jī)械地道:“這根本是一派胡言?!?p>  頓時(shí)一片嘩然。

  我卻異常冷靜,自燕尋警告我之后,我?guī)缀蹩梢粤系竭@件事情不會(huì)善了。故而當(dāng)陸石青說出這句話時(shí),我心中有一種近乎冰冷的了然,甚至忍不住微微冷笑了聲。

  那位公證的掌門一愣,卻還是問道:“如何是一派胡言?你是否使用過‘洗髓骨’的禁藥?”

  “是?!?p>  “那你是否與座下弟子不倫?”

  這次陸石青略略沉默了片刻,但最終還是頷首道:“是?!?p>  一片怒意斥責(zé)聲響起,那位掌門臉上也帶有不虞,慍怒道:“那你為何——”

  陸石青低低笑了兩聲,本來略帶慘白的臉上,忽然升起了一股近乎回光返照的紅暈。他第一次將視線抬至與眾人齊平,緩緩滑過在場眾人的面孔,最后定定向我們這邊望來。此時(shí)他的目光,與初見時(shí)的威武霸氣,和事情敗露時(shí)的氣急敗壞都不同,那瞳孔亮得可怕,竟隱約近有些妖異。

  我背上泛起了一層冷汗。

  “是,我和上三院的弟子們都睡過,還和他們一同服用過禁藥?!彼戳斯醋齑?,將目光落在了眾人中樓臺(tái)月的身上,啟唇道,“但是,我可從沒逼過他們?nèi)魏我粋€(gè)人!”

  一片死寂。

  樓臺(tái)月的臉孔褪去了最后一絲血色,青衣散發(fā)的他在那一刻仿若變?yōu)榱艘桓菸暮伞?p>  公證的掌門愕然道:“不、不曾逼迫過他們,那你——”

  “聽不明白么老東西?!标懯嘁惶а?,“是,我曾用過‘洗髓骨’來提高修為,但那藥與早年在黔南流通的禁藥已經(jīng)有了很大不同。這種新的藥,對人的身體傷害根本沒那么大,對增進(jìn)內(nèi)力也只起輔助性的作用。我能有今日主要靠的是獨(dú)門的心法,那藥只是調(diào)劑。至于弟子們們——”

  他古怪地笑了聲。

  “諸君問問他們,他們中有多少人來自食不果腹、衣不附體的家庭?有多少人天資平庸,本來這輩子都不會(huì)有練武的機(jī)會(huì)?能在臨江館上三院里做弟子,已經(jīng)是多少年修來的福分了。唯一令人嘆惋的是,我喜好男色之事被弟子們知道,這點(diǎn)不為人道的癖好被他們當(dāng)做改變?nèi)松氖侄巍?,他們?yōu)榱四荛L久留在上三院,做過什么下三兒、淫賤材兒的事情,我便不當(dāng)眾說出來臟諸君的耳朵了——”

  “你放屁!”之前被我們救出來的陳術(shù)跳了起來,他漲紅著臉,眼眶通紅,如被人燒了自家祖墳般指著陸石青勃然大怒,“明明是你!騙我和董思遠(yuǎn)說‘洗髓骨’是什么神藥!還、還逼著他同你——”

  陸石青絲毫不懼,仰頭怒斥:“逆徒!我從未說過‘神藥’二字!我只告訴你,這藥能助人提高修為,吃不吃是你的自由!是你這逆徒,妄想逆天改命,大量服藥后來上癮了,難道怪我?為了得到多分量的藥,你還企圖勾引為師,這些你都忘了么!”

  陳術(shù)氣得臉色漲紫,渾身都在發(fā)抖,幾乎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你、你胡說!”

  陸石青冷笑了一聲,不再看他。

  這個(gè)男人,竟然當(dāng)眾撒下如此彌天大謊,而且還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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