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下,鬼魂已經(jīng)聚集到了一個恐怖的數(shù)量。若有先天陰陽眼之人站在城頭俯瞰,會見到一副鬼魂成群隱天蔽日的景象。
“大手筆啊,連死了幾千年的老東西都招出來了!”背琴的男子觀望著那副常人難見的景象,稱奇道。
城池上的天空中有單薄的鬼氣飄蕩,眼力較好的人已經(jīng)能大概看清那張恐怖的面龐。面龐后有龐大而殘缺不全的身軀,同樣被黃符鎖鏈糾纏,渴望破封而出。
“你能搞定嗎?看起來挺強(qiáng)的樣子……”
“把嗎字去了。我和你不同,在這個時空我已經(jīng)實力超群了。”男子拍了拍秦魁的肩膀,笑道:“但是我只能把那個大家伙解決掉,剩下那些小鬼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來了。還有這郡城下的陣勢,他們花了幾十年建起來的東西,到頭來只是給那陰物做貢獻(xiàn)?!?p> “把大家伙滅了就夠了。但那陣勢怎么辦?”
“你去咯!”男子扶住秦魁的肩膀,帶著他驟然加速趕到城中:“千萬要把城中心的那尊山神像護(hù)好,那里不失守這城就沒問題?!?p> 隱龍城中心本是一座山神廟,后來不知為何金身的山神褪盡光華只剩一座普通的雕像,山神廟也在歲月更替中被替代,剩下雕像孤立在城中。
秦魁躍上房頂,地面太繞還是房頂來的快。從空中俯視,終于明白背琴男子的那句為陰物做貢獻(xiàn)是什么意思。城中的諸多建筑儼然一座風(fēng)水陣勢,平日里不覺異常,此時卻如吸鐵石一般從極遠(yuǎn)處吸來陰氣為那大陰物作養(yǎng)分。若不是地基下沒多少墳?zāi)?,估計已?jīng)有死尸還陽傷人了!
山神雕像本為不可侵犯的神物,此時卻已被邪物占領(lǐng)。房屋大小的一只蝎子,趴在雕像頭頂,泛著寒光的尾刺沾滿毒液。
秦魁面色凝重,光看體型,起碼也是洞府往上的修為。這樣的大妖怎么會憑空出現(xiàn)在城池之中?哪怕是飛霞的幾尊妖王也不過寂元修為,這蝎子怎么會不在馭獸司的統(tǒng)計之中?
最令秦魁惱怒的是雕像下的許多骨骸,大多還只是孩童的身形!只是這雕像本就高處普通房屋,上面趴那么大個蝎子怎么會不被發(fā)現(xiàn)?
趴在雕像上的蝎子尾刺舉起,朝著他晃了晃,對這個修為不過是氣府的小修士毫不在意,四只狹長的眼睛顯得有些狡詐。
雕像高百米,秦魁自認(rèn)是沒那個腳力跳上去,哪怕是踩著風(fēng)尖也不行。好在石雕的雕像表體粗糙,借力之處許多,才使他垂直著跑了上去。
蝎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見了自己不跑的弱雞修士,口吐人言道:“你這小娃娃,不怕我?”
“晚輩瞻仰前輩風(fēng)姿久矣,今日特來拜訪。我見前輩氣宇軒昂,英俊不凡,修為瀚如海而眼界高如天,必是地靈人杰才能孕育的大神仙!”秦魁陪著笑,一席話說的自己都有些想臉紅。
蝎子不覺有些好笑,那些見了自己的哪個不是怕的要死?活了幾百年還是頭一次見這種新鮮的小伙,殺意減了幾分,尾刺在雕像上劃過,濺起一片火星。
“山神乃一方水土之主,前輩如此就不怕遭劫嗎?”
蝎子絲毫不在意,輕蔑道:“山神?哪來的山神?沒了神位在身,金身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更何況要論山神,老子在地下蟄伏百余年,為了計劃護(hù)住了這山水靈根多少次!老子叫自己一聲山神老爺,過分嗎?”
秦魁臉上笑容不變,背在身后的手卻掐出一道印結(jié),藏劍罐中的一式劍招呼之欲出。
秦魁的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蝎子的眼睛,后者輕嘆一聲,惆悵道:“本以為你小子是個識相懂事的主,沒想到也是個不知深淺的二傻子??茨氵€算會說話,給你留個全尸好了!”垂下的尾刺重新舉起,朝著秦魁刺下。
秦魁祭出陶罐,銀色的劍河倒卷而出,卻不如第一次那么明亮。劍河蛇蟒一般纏繞上蝎子的身軀,后者身軀倒是堅韌異常,一時間劍河竟是無法切割開。
蝎子自知不妙,也不再托大,三對細(xì)長的腿插入雕像,黑色的身軀上流淌起熔巖,山神雕像被熔巖侵蝕卻并不受傷害,只是被腿足插入的地方閃耀著淡薄的金光。
蝎子披上熔巖,一身的鱗甲被打磨的鋒利無比。劍河雖無實體但仍被切斷多次,看上去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秦魁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用藏劍罐對付楊佑辰了,不然光是劍河都能把蝎子宰了。
被劍河纏住的蝎子也不好受,自身的血脈全部激發(fā)竟然也只是將這劍河攔住,恐怕將其消磨掉以后,他一身修為十不存一!
秦魁向后一躍避開尾刺的攻擊,由于劍河的糾纏,蝎子不得不收回自己最強(qiáng)的武器去打散劍河,暫時無暇顧及秦魁,秦魁趁著這一小段時間,開始飛速的積累雷霆,妖魔鬼怪,用雷打才是最好的方式!
……
到達(dá)城中的背琴男子獨自行在街道上,城中少有百姓敢出門,街道上有些空曠。男子尋了處干凈的地方,席地而坐,不慌不忙地調(diào)試著琴弦,不像是有大戰(zhàn),更像是有一場即將開始的演出等他上場。
男子所坐之處,不偏不倚,就在陰物眼珠下方,陰物看男子的眼神中除了殺意,還有著些許忌憚。男子著面若他不認(rèn)得,但那把琴卻是無比的醒目。
“我就知道當(dāng)年不把你封進(jìn)煉獄是錯的,陽間封印再好怎么鎮(zhèn)得住你這種大陰物?冥王也是,知道我要來就不派陰差來了,真是夠不要臉的!”男子憤憤道,對著空氣像傻子似的自己言語:“你也是夠倒霉的,被鎮(zhèn)壓幾千年,修為大損,好不容易看破了封印籌備幾百年卻又遇到了年輕的鬼劍!”
空中的鬼臉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吸收陰氣的速度再一次提升,已經(jīng)有鎖鏈被徹底掙斷。
“既然不愿意回去,那就只有把你滅了!”男子活動了下筋骨,雙手輕撫上琴弦,弦輕震,清越的琴音在空間中蕩起漣漪,飛入封印化作新的鎖鏈將陰物纏住。另一親眼化作長鞭,抽打而下。
陰物吃痛,眼中冷色越發(fā)濃了。城外的陰魂忽然爆裂了些許,精純的陰氣匯聚在鬼臉下,形成一道倩影,一襲紅裙,巧笑嫣然,明眸亮如星辰。女子手中拿著一把古琴,笑道:“易,我為你演奏一曲如何?”
正在撫琴的男子眼神一凝,彈琴的手指也停了下來,身軀有些顫抖。這句話,快要五千年沒有聽到了吧?琴還在,可那個愛笑的女孩卻回不來了。
男子沖著那道身影溫柔一笑,琴弦自行震顫,憤怒的情緒從琴中傳出,女子的身影在琴音中消散。
男子自嘲地笑笑,撫摸著琴身道:“是啊,她真的不在了,是假的!”說著,男子抬首凝視著陰物,眼中的殺意似洪流決堤,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
“誰給你的膽子,褻瀆她?”
激昂的曲調(diào),狂猛似雄師出戰(zhàn),神將入陣。琴弦震顫間,周身的空間交錯破碎,凌亂不堪。虛空中的亂流侵入,在空間交錯中傳入封印,撕扯陰物的身軀。陰物聚集起來的陰氣忽然失去了指揮,成了一灘散沙,得不到補(bǔ)給的陰物,被鎖鏈鎖死。封印中忽然墜下一顆飛星,夾帶著天火砸在陰物身上,將其身軀砸穿;昏黃的泉水從湖泊一般大小的泉眼噴涌而出,陰物身軀在瞬息間被腐蝕,越發(fā)的破爛。琴音不變,雷劫憑空落下,浩然正氣縱橫在封印中,將陰物折磨得痛不欲生……
男子指尖在琴弦上起舞,癲狂的琴曲擾亂了這一小片天地中的所有秩序,甚至可以說是轉(zhuǎn)移到了另一處天地,由他決定生死的天地!
陰物飽受折磨,反倒是露出了滲人的笑容,一對眼瞳中再度清晰的映出女子的音容,一粒種子,被強(qiáng)行播入男子的心上。
男子發(fā)了瘋,琴音越發(fā)的狂傲。刀光劍影,洪水猛獸在封印中肆虐,佛經(jīng),道法,規(guī)矩被一一施加在陰物身上。
“易,你彈吧,彈吧!哈哈哈哈,你輸了,輸了!”陰物狂笑不已,哪怕身軀最后炸成了虛無仍不曾停止,只是將一枚種子,催生了根須,抽出了枝丫。身軀于他何用?心魔不滅,他便永生!
……
名為易的男子虐殺陰物的時候秦魁這邊也沒閑著。
本就已經(jīng)不完整的劍河哪經(jīng)得起蝎子的連番折騰,終于在最后一次被蝎子絞斷后徹底消失。帶走了蝎子一只鉗子和兩對腿足,留下了一身的裂紋和一只搖搖欲墜的尾刺。
蝎子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十不存一都是高估了,這小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講自己修為削到只相當(dāng)于天藏的層次,威脅就要小得多!
秦魁掌心亮起一團(tuán)雷光,雷法中最普遍的一招,掌心雷。人頭大小的雷霆打出,在蝎子外殼留下一片焦黑。
果然只剩下天藏的修為了!秦魁心頭一喜,隱藏進(jìn)黑暗之中,十分猥瑣地開始消耗蝎子的血量。
蝎子心中的氣能填滿一個湖泊,太憋屈了!先是讓劍河打慘了,這下又被黑暗遮住了,連秦魁的衣角都挨不到!偏偏這小子又會些雷法,雖不深奧,雷霆卻比其他人要純粹許多!
黑暗中,蝎子隱約聽到銳物劃破空氣的聲音,一道雷光閃爍的爪痕印上它的胸膛,險些將它開膛破肚!緊隨其后的劍氣相伴的雷霆,雷霆破防,劍氣傷身!腳下的山神雕像不知怎的,竟又煥發(fā)了些許靈性,神道壓制得它喘不過氣。
“躲在暗處算什么好漢,有本事你出來,正面一戰(zhàn)!”蝎子委屈極了,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信那老陰物的蠱惑跑出來干這事,他在自己的地下世界當(dāng)王不好嗎?
“好?!背龊跣拥囊饬希乜谷贿€同意了,黑暗收攏回秦魁身軀中。蝎子定睛一看,臉都綠了。難怪敢正面一戰(zhàn),合著雷劫都快布置好了!現(xiàn)在他周身,起碼也是三位數(shù)以上的雷霆!
“老陰物,救我!”蝎子絕望地哀嚎著,指望本應(yīng)已經(jīng)破出封印的老陰物搭把手,可惜半空中無人應(yīng)答。
蝎子的心涼了,它知道它死定了。在地下當(dāng)了一輩子王,上不得臺面。早知如此何必趟這渾水?自己也到山里占個山頭當(dāng)個領(lǐng)主妖王,也好過死在一個小弱雞手上!
“到了地下記清楚,殺你者,秦魁!”秦魁心念一動,雷霆蜂擁而上,將絕望中的蝎子淹沒。壞事做多了,總要挨雷劈的。既然老天不打算罰,那他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