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苑獻(xiàn)策
嘉寧和喬兒隨著那仆從一路來到后院,被安排在院子里等候。緊接著沒多久,便出現(xiàn)了一年紀(jì)稍微大一點的男人,嘉寧將他上下打量一下,年齡大概五十左右,布滿皺紋,看他穿著,卻和其它仆從稍有不同,應(yīng)該是管家。
只見那管家將兩人也上下瞧了一番,道:“生的倒是清秀,怎么會想到來這做下人呢?”
嘉寧行了個禮,緩緩而道:“老家洪澇,避禍自此,還望管家賞口飯吃!”
管家蹙眉望著她兩:“哦?家住何方、年歲幾何?”
嘉寧一時未開口,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原宿主來自何方,便朝那喬兒使了個眼色,喬兒瞬間明白,反應(yīng)道:“哦,我和我們家公子來自江寧,我家公子今年剛滿十八,小人十七!”
老管家一聽,便又問道:“原來如此,那你們可會做點什么?”
嘉寧便道:“上到詩詞歌賦,下至琴棋書畫,都略有一手!”
此話一出,那老管家仿佛是不敢置信,問道:“看樣子還曾是個大戶人家,那好吧,那你就暫且留在這里,看你之前應(yīng)該是沒做過下人,那就從端茶倒水開始學(xué)習(xí)吧!”
一看能留在周府,嘉寧一時欣喜,老管家稍稍交代以后,便讓另一仆從帶著她們兩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
那仆從看上去二十有余,看樣子應(yīng)該是來周府很久,一路走,一路說。
“我叫周清,給周管家打下手的,你們直接叫我小周就可以了”
嘉寧也做了個自我介紹,便被帶去了一看似非常普通的院子。
那仆從推開門,嘉寧和喬兒將目光簡單的往里面瞟了幾圈,只聽仆從道:“你們以后就住這里了,還有王樹和王松兄弟,你們四個人住”
此番話,嘉寧退后了幾步,神色慌張道:“什么?你要我們和兩個男人一起???”
小周看她一臉的不自然,問道:“怎么了嗎?”
想到自己要和另外兩個男人住一起,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央求道:“周清哥哥,能不能不要讓我們和兩個男人住一起?”
周清更是被問的一臉好奇,笑了笑:“怎么了?難不成你們還想和府上丫鬟住一起?”
嘉寧一聽,瞬間轉(zhuǎn)為喜色,咬著下嘴唇使勁的點點頭,完全忘記自己男兒身份。
周清看她此副模樣,甚是好笑,卻道了句:“哈哈...你小子,想的到美!”
喬兒立馬拉了拉嘉寧衣袖,嘉寧才意識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和兩個陌生男人一起住,有諸多不自在?!?p> 周清看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樣子,便覺得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道:“你一個大男人,不要跟個姑娘一樣好嗎?瘆得慌!”
嘉寧收斂了些,再次央求道:“看看,能不能讓我們兩單獨一間房?”
卻被周清立馬拒絕道:“不行,這府上,除了周管家和幾個主人的貼身侍女外,其它都是多人一間,你別想了?!?p> 嘉寧臉色瞬間格外難看,被周清盡收眼底,只見周清將臉湊近,皺眉道:“莫非,你是女子?”
嘉寧立馬后退了幾步,慌張道:“才...才不是呢!”
周清淡然的正了正身,道:“那不就可以了,我看你這扭扭捏捏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女人呢!”
嘉寧否定了,自然不會承認(rèn)自己是女兒之身。特別是見到李煜對周后的深情后,她更不想以女子身份與之相處,她不想破壞他與周后之間的感情,做傳說中的第三者。
何況,自己也根本沒能力去破壞,看如今他對周后的情感便知。
最后,她仿佛下了一個人生中很重要的決定,對周清道:“行,那我們就住這里?!?p> 周清笑了笑,又繼續(xù)帶他們?nèi)⒂^其它地方,直到來到一處很是雅觀的別院門前,周清突然頓足,一臉嚴(yán)肅的指著院子里面道:“這是東苑,里面是太子和太子妃住的地方,平時太子妃回娘家,都會住里面,沒事的話你千萬別擅闖!”
嘉寧心里暗爽,自己進(jìn)這周府果然沒錯,這是接近太子最快的地方。
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想的入神,周清大聲道:“你聽到了嗎?”
嘉寧一下子反應(yīng)后,連連點頭,表示已經(jīng)知道了。
周清又道:“太子這次陪太子妃回娘家,可能會住一段時間,你們都要小心伺候了,知道嗎?”
嘉寧和喬兒連聲點頭,周清卻看兩人怎么看怎么不妥,總覺得這兩人心思都不一般,但又說不出哪里不一般。
就這樣,參觀完周府以后,喬兒便被分配給膳房出去買菜去了,留下了嘉寧,被安排去給太子妃送衣服。
嘉寧拿著太子妃的衣服,摸了摸這面料,柔軟舒適,還帶著陣陣清香,但說不出到底是個什么香料,就覺得甚是好聞。
她雙手捧著衣服,來到東苑,準(zhǔn)備踏進(jìn)去時,卻剛好看到李煜站在院子中間好像在和另一人商量著什么事情。
嘉寧原本是想靠近。但看到李煜一臉嚴(yán)肅,便沒敢上去,只得先遠(yuǎn)遠(yuǎn)觀望著。
她尋聲望去,與李煜交談的人是個蒙面黑衣人,身材看似健壯,應(yīng)該是李煜身邊的暗探。
嘉寧并非有意偷聽,準(zhǔn)備暫時離開時,她聽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名,那就是之前給她診治過的“百草堂”中的林大夫。
聽到這幾個字,嚴(yán)重的被勾起了好奇心,便不得不想著繼續(xù)往下聽。
黑衣人拿出了手中的信件,遞了上去,李煜打開看了看,臉色變得格外陰沉。信中,林大夫說到:主帥皇甫繼勛勾結(jié)后周殿前都點檢趙匡胤,聯(lián)合后蜀、南漢,企圖挑起后周與北漢紛爭,趁亂期間,攛奪后周政權(quán),逼柴榮退位!
“太子,單單靠林大夫的一面之詞,我們還無法扳倒皇甫繼勛?!?p> 李煜神色凝重,負(fù)手傾聽,問道:“那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該如何?”
那蒙面黑衣人繼續(xù)道:“我們還需更有力的正據(jù)證明?!?p> 李煜想了想,嘆了口氣,少傾道:“林大夫還說了什么?!”
那黑衣人又道:“林大夫還說,趙廷宜此次前來,曾遇到伏擊?!?p> 李煜蹙眉道:“哦?可知是何人伏擊他?情況怎樣?”
黑衣人搖了搖頭,道:“小人還未查到!林大夫只說他受了傷,被一乞丐救了!”
“乞丐?”
黑衣人點頭道:“是的,據(jù)林大夫所說,那乞丐是拿著他的玉佩,去找的他?!?p> 李煜將信件收了起來,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開口時,卻被突如其來的尖叫提高了警惕。
“誰?”那黑衣人立馬沖了出來。
原來,嘉寧一時聽得出神,完全沒發(fā)現(xiàn)旁邊竟出現(xiàn)了一條蛇!等到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那蛇竟然離她已經(jīng)不到一尺的距離了。
只見那蛇從腹部開始,將上半身立了起來,紅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嘉寧,嘴巴吐著信子,看的讓人心里直打哆嗦。
嘉寧最怕這種軟體動物了,還是這種特別罕見的毒蛇,一時間竟然手足無措,嚇得一身冷汗。
“別動!”,李煜連忙道。
嘉寧自然是不敢動,也不敢出聲,生怕哪個環(huán)節(jié)沒注意,被咬了一口就不劃算了!
李煜將那蒙面人身上的劍抽了出來,慢慢的走進(jìn)嘉寧,一面安撫她,一面慢慢的將劍鋒靠近那蛇的位置。
黑衣人見狀,便朝李煜詢問道:“太子殿下,還是我來吧!”
太子卻不冷不淡道:“沒事,不過就是一條毒蛇而已,本太子還是對付的了的”
說完,他便揮劍而上,直接將那蛇頭斬了下來。
嘉寧被嚇壞了,腿立馬軟了下來,李煜上前,趁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她怔怔的看著李煜,心里還有些后怕,竟一時忘了起身。
“你沒事吧?”,李煜問道。
嘉寧立馬慌張了起來,臉上一陣紅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沒...沒事!”
李煜仿佛松了口氣,又看了看她手上拿著的衣服道:“沒事就好!”
嘉寧彎了個腰,便向房間走去,準(zhǔn)備放好衣服便離去,但心里的害怕還一直未消。
就在自己還未走兩步,卻被那黑衣人叫住了:“你,站住!”
嘉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又是嚇了一跳,但她努力的保持著鎮(zhèn)定,只管呆呆的站在那里。
黑衣人上前,往她身上瞧了瞧,道:“你剛剛聽到了什么?”,說完,黑衣人便把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嘉寧看著那劍鋒抵著自己的脖子,散發(fā)著陣陣寒意,便仔細(xì)想了想,就應(yīng)該裝不知道,畢竟這是有關(guān)朝廷機密的,知道的越多,似乎對自己威脅就越多。
但是,自己接近李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單純的愛慕?還是說能憑借對南唐歷史的深知,來改變李煜悲哀的命運?
若是此時,將所有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李煜,他定不會相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坦白從寬,幫助他,想辦法讓他信任自己。
嘉寧正了正身,清了清嗓子,很是坦然道:“實不相瞞,我都聽到了!”
嘉寧此番言語,竟有點讓李煜和那黑衣人刮目相看,李煜微微一笑,道:“你居然都不找個借口?這么快就承認(rèn)了?”
看來李煜也是很坦然,嘉寧便道:“呵呵...我之所以承認(rèn),就是我相信太子殿下并不會殺我!”
李煜道:“何以見得?”
嘉寧將目光瞟了一眼抵在喉間的劍,李煜便對那黑一人使了個眼色,接著,那黑衣人便收起了劍。
嘉寧長須一口氣,接著道:“都說太子寬厚仁慈,連一只老鼠都舍不得殺的人,又怎會殺我一個手無寸鐵的老板姓?”
李煜卻道:“那不一定,此事有關(guān)朝廷機密,說不定我還真會殺了你!”
嘉寧繼續(xù)道:“那太子殿下剛才又為何救我?”
李煜不語,很顯然,他也確實并未想著要殺她。
看李煜神色,嘉寧便猜對了,其實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殺她,如今之所以如此威脅,不過就是想展現(xiàn)他太子的威嚴(yán)罷了,好讓自己害怕,對此事懷有敬畏之心,不敢朝他人提起。
不過,嘉寧還是輕松的笑了笑,道:“那我再說個太子不會殺我的理由吧!”
李煜表示洗耳恭聽。
嘉寧不緊不慢道:“剛剛被封為太子,手無實權(quán),朝廷中,宰相朱令赟和主帥皇甫繼勛各掌一方兵權(quán),只要奪得其中一方兵權(quán),便能與另一方抗衡。再者,和宰相朱令赟相比,太子似乎認(rèn)為扳倒黃埔繼勛更容易些!”
李煜不語,只是會心一笑。
嘉寧看了看他神色,伸出手繼續(xù)道:“可否將信件給我看看?”
卻被黑衣人一把攔住,李煜卻覺得無所謂,對黑衣人道了句:“沒事冷葉,給他看也無妨!”
嘉寧卻對那黑衣人調(diào)侃道:“哦,原來你叫冷葉?”,說完,還假裝打了個哆嗦,又繼續(xù)道:“呃...看起來是真冷!”
冷葉卻懶得聽她廢話,只管將信遞給了她,她看了一會,李煜問道:“如何?”
嘉寧繼續(xù)一副淡然神情道:“林大夫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還有,你們說的趙廷宜,到底是何人?”
因為嘉寧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乞丐,就是她,拿著趙廷宜的玉佩找到了林大夫,但是,她卻沒想到這個名字會再次被提起。
李煜答道:“趙廷宜,便是后周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的弟弟!”
李煜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劈的嘉寧體無完膚,石化在原地。
“你說什么?”嘉寧仿佛不敢相信,原來趙光義的化名竟然是----趙廷宜??!
李煜再次道:“趙廷宜,乃后周朝廷要員趙光義的親弟弟!”
嘉寧萬萬沒想到,自己救起來的人,竟然是導(dǎo)致南唐覆滅的元兇----趙光義!
她朝李煜問道:“不對,他不應(yīng)該叫趙光義嗎?”
李煜和冷葉怔了怔,道:“沒聽過這個名字!”
這下,嘉寧真的明了了,或許“趙光義”三個字,是后期改過的,她覺得,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救了這個人。原來,南唐的覆滅,是自己親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