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雨橫流之夜（3）
“琪亞娜！你這笨蛋怎么又到處亂跑！”
雨水橫流的街道，白發(fā)少女漫步行走，她側過腦袋，皺眉聽著手機里女人氣急敗壞的怒吼。
女人的吼聲英氣十足，殺意橫騰，透過小小的電子設備刺痛了白發(fā)少女的耳朵。叫人想起中學時代怒拍講臺，恨鐵不成鋼關鍵還一直單身的數(shù)學女老師。
“還有！還有你知道什么叫留言嗎？！找張白紙寫‘我出去一下’貼在房間門口就能隨便跑下船？！你當‘休伯利安’是什么地方？學園的住宿區(qū)嗎？！我這個艦長很像是宿管老阿姨嗎？！‘女武神戰(zhàn)時守則’和‘休伯利安艦規(guī)’你這笨蛋到底有沒有看過！”
“沒有?！?p> “琪亞娜·卡斯蘭娜！你……”電話那頭的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齒怒火蓬勃。
“好了好了，姬子老師?！卑装l(fā)女孩扶額長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長得要死的什么什么守則我怎么可能記住嘛。有這種毅力我去年的理論科考試也……咳咳，沒，沒什么?！?p> “唔，確實，要你這個笨蛋記住三十三條守則簡直不可思議的像奇幻小說……但是休伯利安艦規(guī)呢！三紀律八注意總不至于有多難背吧！”女人意外地不依不饒。
“呵呵，冒昧地問一句，”琪亞娜理直氣壯，勝券在握，“現(xiàn)任休伯利安艦長姬子小姐，請問美麗聰明的您能大聲說出來任意一條艦規(guī)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接著是虛張聲勢的怒吼，“琪亞娜！你這笨蛋又不經(jīng)允許跑哪去了！”
“……你這轉移話題的功夫也太差勁了吧！而且這個話題不就是剛開始的話題嘛！”白發(fā)少女大聲吐槽。
似乎是無言以對，隔了許久，手機里才再度傳來聲音。
“呼，琪亞娜，老師沒開玩笑，現(xiàn)在……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p> 女人的聲音帶著些無奈和疲憊，她似乎是把通訊儀高高舉起了，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出，緊隨其后的是利刃破開鱗甲的撕裂聲，帶著血肉模糊的哀嚎。
“琪亞娜，這次崩壞的爆發(fā)太過突然，而且規(guī)模比起一年前的那次……大了太多?！?p> 女人深深呼吸，“根據(jù)戰(zhàn)艦上的能量儀表記錄，長空市核心地區(qū)崩壞能正在瘋狂遞增，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接近1000轟瓦（HW）?！?p> 街道幽暗，路燈昏黃，白發(fā)的少女沉默不語。
“琪亞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一年前的那次災難，‘神’的降臨根本就是失敗的！就算如此，長空市也差點毀滅殆盡！你不會不知道，芽衣她……現(xiàn)在可能比獸潮本身更危險！”
女人的聲音中斷了幾秒，手機里響起劇烈的破風聲和隱隱的咆哮。
“呼，”女人微喘著氣，聲音里透著焦急，“襲擊休伯利安的獸潮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帝王級’崩壞獸！我雖然不能確定‘芽衣’目前的狀態(tài)，但很明顯，‘神’正在蘇醒！就在長空市市區(qū)！就在你前進的路上！琪亞娜·卡斯蘭娜，你只是一個B級女武神！你甚至還沒有獨立出戰(zhàn)資格！我以休伯利安艦長、圣芙蕾雅學園導師的身份命令你，放棄搜索行動，返回戰(zhàn)艦！”
女人的怒吼聲在幽靜的街道上回蕩，打碎了黑暗深處的寂靜。
白發(fā)的少女停下了腳步，她身后的灰色披風在燈光下投出長長的影子。
“姬子阿姨，你知道嗎？三個小時前，芽衣學姐在房門上留了張紙條，說她要去買菜，今晚給我們煮拿手的奶油燉菜和蜜.汁炸雞哦，”琪亞娜笑容淺淺，輕聲說著，“然后我就在房間里打著游戲流著口水，心想這樣的生活也太幸福了吧，果然芽衣學姐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啊……你想吃碗熱騰騰的奶油燉菜嘛，姬子阿姨？”
“琪亞娜……”
“可是生活里會不斷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事情呢，”琪亞娜嘆了口氣，“一年前在千羽學園是這樣，五年前……那個混蛋老爸也是這樣?？偸菚心阆矚g的人，或者喜歡你的人，突然就不見了，消失了，哪怕在夜里哭著醒過來也不會看見呢。”
雨聲漸起，雨勢漸大，白發(fā)少女從腰間抽出銀色的修長手槍。
如果不是披風和布料的遮擋，很容易就能發(fā)現(xiàn)在少女的背后，潔白的皮膚上有灼熱的紅光隱隱亮起。
少女閉上眼，背部如同紋身卻帶著華美質(zhì)感的詭異紋路正在極速升溫，好像不知從何而來的火焰把少女的身軀點燃。
琪亞娜微微皺眉，不是因為背后常人難以忍受的高溫，而是因為那潛藏在黑暗街道深處，正緩慢搏動的巨大心跳。
“琪亞娜，你，不能這么做?！?p>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低沉，帶著讓琪亞娜驚訝的苦澀和不甘。在琪亞娜的記憶里，那個一頭酒紅長發(fā)的女人永遠有著輕挑成熟的笑容，像她的發(fā)色一般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我發(fā)過誓，我不會讓我的學生……倒在我的面前?！彪娫捓锏穆曇粢蛔忠活D，女人惡狠狠地宣言。
“放心吧，姬子老師，我聽芽衣學姐說過瀛洲的民諺，好像說笨蛋是不會感冒的？唔，像我這么笨的人，大概想受傷都很難吧?！?p> 背部的灼痛感越發(fā)強烈，讓琪亞娜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街道角落，黑暗中的蠢動如此明顯，這些失去理智的怪物根本不懂得壓抑自己殺戮的欲望。
琪亞娜深深吸氣，矮下身，左手悄然摸索著腰間斜挎的彈藥夾。
“姬子老師，我確實是個大笨蛋呢。還好混蛋老爸早就自豪地告訴過我，只要是為了守護最愛的人，卡斯蘭娜家的人就會燃起熱血，什么困難都不會放在眼里?！?p> 月光下的少女笑容明媚，在輕輕吐出最后一個字的瞬間，琪亞娜背后的灼熱達到了極致。
宛如利箭的修長身影沖破了雨幕，披風獵獵作響。
而黑暗深處的沉重喘息驟然停止，剎那間，長達數(shù)米的騎士槍破空而至，粉碎地面。
沉默冷傲的巨獸顯露了真容，金色瞳孔熔巖般酷烈。巨獸的四足無聲而有序地邁出，骨質(zhì)角層覆蓋的頭顱高高揚起。
琪亞娜翻身躍起，半蹲在燈柱上。她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怪物的身上竟然能隱隱看出人類的痕跡。它周身的皮膚是病態(tài)的蒼白，深藍色的詭秘花紋布滿全身。
巨獸用粗壯堅實的手臂拔起貫穿地面的骨質(zhì)長槍，立于黑暗，竟宛如從中世紀壁畫踏出的鐵血騎士，又像是奇幻世界里肌肉嶙峋的半人馬狩獵者。
啪，嘎吱。
巨獸沉重的身軀下發(fā)出了碾碎什么東西的聲音，這當然不會引起被殺戮欲望填滿腦袋的巨獸的注意，因此它酷烈的金色瞳孔仍然沒有半點波動，并不知道那是掛著貓咪墜飾的手機四分五裂的聲響。
“臭老爸這次終于沒說謊，一想到芽衣學姐和今天的晚飯，我體內(nèi)的血液真的就開始沸騰了呢?！?p> 少女湛藍的雙瞳泛著奇異的光，她低頭微笑，白色的長發(fā)在雨中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