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關于烏龜?shù)墓适拢?p> 我上大學時因為一次火車上的偶遇,認識了一位老教師,我們因為都喜歡歷史,在車上交談甚歡,巧的是我們家住的都不遠,于是結成了忘年交。大學畢業(yè)在外地工作幾年后回老家發(fā)展,那位老教師還沒有搬走。恰巧又搬到我家隔壁,我們相處的日子又多了起來。
老教師姓蔣,是一個七十余歲的和藹的小老頭,總是戴著一副眼鏡看那些厚厚的很有年代感的舊書。是白話文的。據(jù)他自己說他以前是高中歷史老師,雖不說博古通今,但也算是我認識的人中最為博學的人了,老教師膝下一兒兩女,都在外地工作,老伴六十多歲因為癌癥去世,如今雖有養(yǎng)老金保證生活,但是并不能解決他精神方面的需求,他太孤單了。需要有人陪他。我經(jīng)常下班和他聊天,從上古先秦聊到晚清民初。從歐洲古典時期聊到三次工業(yè)革命,把東西方文化對比分析,和他聊一晚感覺重溫了上學時期上歷史課的情節(jié)。受益頗多。因為我也很喜歡歷史,基礎也好,能聊上幾句,逐漸地,我們關系也越來越近。他的子女也認識我,于是也經(jīng)常讓我?guī)退麄兌嗾疹櫪蠋煛?p> 不過最近我看到他家里多了一個小水缸,里面養(yǎng)著一個烏龜,這并不稀奇,畢竟我也要上班工作,也不可能椅子陪他聊天,他買個寵物打發(fā)時間純屬正常。不過他的烏龜有些奇怪,偏紅色龜甲,上面還有一些符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人為刻上去的。問過老人,他說我大部分也不在家就很悶,于是在朋友介紹下,在一個外地人手里買下了這只烏龜,那個人說它至少一百多年了,買的時候也不算貴,不過我看著這只烏龜似乎并不是和一般烏龜那樣,它總是透露著那么幾分古怪,但又看不出古怪在什么地方。我的直覺告訴我這烏龜來歷可能不像老爺子說的那么簡單。烏龜甲殼很大,背上有很多黑色刻痕,像是在記數(shù)。
我把我的感覺告訴蔣老師,他笑了笑,說我想象力豐富,但是凡事要講證據(jù),不能無憑無據(jù)的推論和猜測。然而,我的猜測很快得到證實,不過不是蔣老師,而是另一個老頭子。
記得那天下午,我回到家,照例去看看蔣老師,發(fā)現(xiàn)他家里還有一個老人,姓朱,今年不過七十,他和他討論關于養(yǎng)的那只烏龜?shù)氖虑椋坪鯇δ侵淮鬄觚敽芨信d趣,于是把手伸進水缸逗烏龜玩,我們試圖阻止,但是他倒是不以為然,認為烏龜不會咬他。誰知,最后還是被烏龜咬了一口,幸好及時收回,只是咬破了些皮,我們都被嚇壞了。他也不敢再碰那只烏龜了。
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誰知沒幾天。那朱大爺生了大病,,他家人知道他被烏龜咬傷的事情,便過來討個說法,但是后來醫(yī)生說,他主要是全身器官發(fā)生了病變,是長年生活作息不規(guī)律,縱欲過度導致的,烏龜只是讓他受了輕傷,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古怪的事是,幾日之后,他竟然在醫(yī)院去世了,是半夜去世的,據(jù)說死的時候,身體瘦的像干柴似的。據(jù)說臨死那幾天晚上總念叨是烏龜要借他的命。他那個兒子要討說法,便又去找蔣老師麻煩。結果被蔣老師懟回去了。警察也把蔣老師和他的烏龜帶走了,經(jīng)調(diào)查取證,朱老漢死亡與蔣老師無關,他兒子說的話警察自然不會取信。況且證據(jù)都在,加上蔣老師口才很好,誰會選擇不去相信一個博學多才信奉無神論的老教師而是去信一個相信迷信滿口亂說的人呢。
案件就此平息,蔣老師又恢復平常的生活,不過我留意到了一件事,那只烏龜?shù)谋臣咨嫌侄嗔艘粭l黑色刻痕。這讓我很是驚奇。
“蔣老師,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家烏龜有些奇怪???”
“沒有?。吭趺戳??”
“它上面的刻的痕跡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買來就是這樣的。聽那人說這種烏龜才最有靈性,活得長久。能陪我一直去世?!?p> “蔣老師,你沒發(fā)現(xiàn)你的烏龜背上又多了一道刻痕嗎?”我又試探性問了一句。
“啊、我沒注意啊。在哪里?”蔣老師一臉驚訝,他每天都和烏龜在一起,怎么會沒有察覺到這個變化?
“喏,就在這里?!蔽抑钢鵀觚敱臣滓坏篮苄碌目毯鄹嬖V他,他扶了扶老花鏡,看了一下,一臉茫然。
“我平時都是看書,也很少仔細去看,還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小趙,你還是很細心的嘛?!笔Y老師說道。
“哈哈,哪里哪里、”我笑著打著哈哈,心里卻并不輕松。
蔣老師的烏龜幾乎很少動彈,一直都是趴在那里一動不動。有時還會縮進龜殼里面,他家里有時會來一兩個客人,都是以前的同事??吹剿B(yǎng)的烏龜不禁嘖嘖稱奇。因為聽從蔣老師勸告,也都沒有再被烏龜咬傷。
蔣老師很少出去玩,知道他養(yǎng)烏龜?shù)娜藥缀鯖]有,連他的子女也不知道,大家也都相安無事地生活著,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盜竊案,或許我也會忘了他那只烏龜?shù)钠娈愔?。。記得那次是我早上上班,發(fā)現(xiàn)他家門口停了一輛警車,兩個警察把蔣老師帶走了,直到晚上下班才有見到他,一問才知道,昨晚他家里進小偷了,不過那小偷剛把東西偷完要走,結果聽到了什么老頭子的聲音(這是那個小偷自己交代的。)那聲音也不是蔣老師的,據(jù)蔣老師自己說他當時還在睡覺呢,要不是小偷被嚇著,不小心把養(yǎng)烏龜?shù)乃鬃驳?,發(fā)出很大響聲,他還不知道家里進了小偷。
小偷被關進去了,過了些許時日之后,我下班坐車子看到一則新聞:昨晚一個路人走在路上被天上一道閃電擊中了,當場死亡,根據(jù)后來調(diào)查媒體公布,才知道他就是那天進入蔣老師家的盜竊犯,剛剛刑滿出獄,準備回家的,結果很不巧就被閃電打中了,而昨晚一整晚就那么一次閃電,但偏偏就給他趕上了。
那天晚上,我把新聞和蔣老師說了一遍,開玩笑說這小偷是真不走運,剛剛刑滿釋放就被雷劈了,昨晚就那么一次,還偏偏打中了他,這運氣得趕上買彩票了。我說完下意識看了一下水缸里的烏龜,偏紅色的背甲上,又多了一道新的刻痕。
“蔣老師,你這烏龜上面刻痕又多了一個?!?p> “怎么會這樣?”蔣老師一臉驚異表情。
“會不會是和那個小偷有關系,您那天不是說小偷在交代犯罪過程的時候提到過有個老頭子在說話嗎?”
“對對對。你是指?不可能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種事情?”蔣老師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會發(fā)生這類靈異事件的。我只好讓他自己回憶一下:
“老師,您好好回憶一下,除了上次那個姓朱的老頭,和那個小偷,從你買那只烏龜那天起到現(xiàn)在。家里有沒有再遇到過其他什么怪事情?”
“沒有啊。我一般晚上都睡得早,只要睡下了,就是一夜睡到天亮。除了前陣子家里進了小偷,把我吵醒了,其他時候我都是早上才醒的,夜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p> “老師,我勸您趕緊找人轉手把那只烏龜賣了吧,買只小狗小貓也好,這烏龜太邪性了,一直下去我怕會出事情啊?!彪m然明知蔣老師不信那類東西,但是出于關心,我還是提醒他一句,至于他聽不聽就看他自己了。
“小趙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你這完全只是猜測,也許只是一種巧合,不過我會聯(lián)系當初賣給我烏龜?shù)哪莻€朋友。搞清楚來歷再做打算。你就不用擔心我了?!笔Y老師笑了笑,說道。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說什么,便由著他去了。
幾天后,再次去蔣老師家里,他說那個外地人沒聯(lián)系上,所以只好先把烏龜繼續(xù)養(yǎng)著。我也只能祈禱那只烏龜不會再給蔣老師帶來麻煩。
事情似乎就那么過去了,一切一如平常。直到幾天前他兒子回來后,事情發(fā)生專機,他兒子把妻子和孩子都帶回來看望他,他很高興,不過那孩子總是說半夜總感覺有人在摸他的臉,手很粗糙,很像爺爺?shù)氖?。這可把他們一家嚇了一大跳。因為除了小孩子,蔣老師和他的兒子兒媳晚上睡著之后就基本一覺睡到天亮,對于晚上的事情一概不知。聽孩子這么說,以為家里又進了小偷,于是每晚睡覺都把各個房間的窗戶和客廳的門檢查好幾次才入睡,但是,那孩子依然說晚上能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臉,很粗糙,但是睜開眼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開始檢查家里的東西,最后把目光投到那只有著一百多年壽命的老烏龜身上。他兒子遂斷定那只烏龜有問題,便要求父親把烏龜轉手,后來又把事情告訴他兩個女兒,架不住兒女的催促和輪番勸說,也為了孫子的安全,蔣老師不得不做決定,把烏龜賣掉。
無巧不成書,小區(qū)附近一個開理發(fā)店的老人不知從誰的嘴里打聽到蔣老師的事情,對于那個烏龜很好奇,他也是一個人生活,也想找個寵物做個伴,于是問了地址登門拜訪,談妥了價錢,把烏龜買了回去。
那個老人姓姬,姬發(fā)的姬,他家的理發(fā)店我記憶中似乎沒有去過他家理過頭發(fā)。那天,因為一個月沒理發(fā),便去他那里去理發(fā),不是因為手藝有多好,只是因為離我家近。我進來了他家的門,便聞到一股腥味,這味道之前在蔣老師家也有,那種似有似無的感覺。在客廳靠陽臺的一角擺著一個小水缸,那只烏龜就在那里呆著一動不動。
姬老伯比以前明顯瘦了,身子還有些虛弱。我看他右手無名指上貼著一層創(chuàng)可貼。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他一臉倦容。也不再多話了,很迅速地為我理好頭發(fā),中途還不斷打著哈欠。
“叔,沒睡好???”
“可不是么?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只要上了床睡覺就不想再起來,睡了還想再睡。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以前我還經(jīng)常起早去晨跑呢,現(xiàn)在別說跑了,就是走路也感覺累得慌。體重還在下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說,是不是那只烏龜?shù)脑?,前幾天喂它吃飯逗他玩的時候不小心被咬著了。我聽說那只烏龜挺邪門的,估計那個朱老頭就是因為被那烏龜咬了才走的?,F(xiàn)在他急著想把它賣了,肯定是他自己家里也出了事情。過幾天,啊,不,明天,明天我就聯(lián)系個老伙計把那只烏龜弄走。待在我家里遲早要出事。哎,要洗頭嗎?”
“洗吧,您的手不能碰水吧?”
“不要緊的,創(chuàng)可貼是防水的,沒事。”他說著,我便走過去讓他給我洗了一下頭發(fā),又用剪刀修剪幾下便算是結束了。結完賬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理發(fā)店。
幾天后,警察和蔣老師一起找上門來,要求我當證人,我心里一驚,莫不是那個姬老伯出事了,便急忙詢問情況,果不其然,他去世了,和朱老漢一樣的病情,因為現(xiàn)在城市禁放煙花爆竹,我平日里也不在家,回來的也晚,也就不知道他的死訊。
在場的除了蔣家?guī)讉€兒女,還有姬老伯的家屬,看他兒子身強力壯的,眼神兇惡,旁邊幾個家屬也沒有好臉色,顯然是來找麻煩的。
“蔣老先生說當天是姬老伯主動上門提出來要買他的寵物烏龜,說你當時在場可以證明,是這樣的嗎?”
“是啊。那天我也在蔣老師家里?!彪S即我把我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警察,警察點了點頭讓我簽了字,便讓我回去了。臨走時,我看了那只有著偏紅色背甲的烏龜,它的背甲上不出意料地又多了一道嶄新的黑色刻痕。
我很好奇那只烏龜?shù)膩須v,便打電話把這故事說給我家鄉(xiāng)一個舅爺爺,他懂得挺多,在電話里,他告訴我:那只龜是守陵的,以前聽老一輩人提起過,那種烏龜有人在墓地附近見過它們,活了很多年,也沾染了一些死者的怨氣和陰氣。,被人養(yǎng)著會吸收人的陽氣延長自己的壽命。它們還比較暴躁嗜血,一旦休息被打擾了就會咬人,人若是被咬傷,晚上就會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那人的旁邊,吸取他的血和精氣,幾天下來,那個人就會瘦下來,最后像一根干柴。即使沒有被咬著,也會遇到其他災禍。每有一個人被它害死,它的背甲上便有一個印跡。即使是沒有惹它們,長期以往養(yǎng)著它們也會得其他的慢性病,壽命也會很短??偠灾鼈兙褪且揽繐p耗主人以及其他活人的陽氣和生命力來維持延長它們自己的壽命的。不過它們也不是長壽的,畢竟身上怨氣戾氣太重,作惡又太多,總有一天會被老天爺收掉的。
生活一直照常,我也依舊時不時去蔣老師家討教,那只烏龜聽說后來被帶走研究后又送進動物園,供游客觀賞,,在一個雷雨天被雷電擊中打穿了龜甲,死掉了,反正新聞是這么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