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馬的那座城市

　　小馬是我童年的伙伴，其實我對他的記憶并不是很深刻，我甚至忘記了他長的什么模樣，依稀記得那是我童年時候的小伙伴，記得有那么一個人出現(xiàn)在我的童年。

　　我記得那似乎是1996年前后。

　　妹妹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那時候的我就像一只候鳥，每逢寒暑假，我便會被送到蜀北那座剛剛興起的城里去和父母團聚。

　　那時候的我其實并不是多么期盼離開自己熟悉的家。因為人生地不熟，并沒有什么伙伴可以同我一起玩耍。

　　蜀北那些年還是一片片荒野，如今那擁擠的馬路，在二十多年前卻也還只是初具雛形的泥濘之路。

　　馬路四周都是半人深的狗尾巴草和牛筋草，周圍自然也沒有那么多的高樓大廈，還是一片肥沃的農(nóng)家用地，地里面種著各種蔬菜，臭水溝也常常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那時候的我們是和城里的孩子玩不到一塊兒去的，因為他們所玩耍的東西在我們看起來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比如將汽油、柴油什么的倒在馬路邊的鵝卵石上，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不知從哪里找了木棍，人手一只長木棍，對著那燃燒的火苗便是“啪啪”一陣亂打。

　　當(dāng)年的我實在不明白，那火有什么好玩的！在我們鄉(xiāng)村，山高樹木繁茂，誰家孩子要是這么玩火，那是要打屁股的。

　　與其欣賞他們的滅火雄姿，我覺得在那些鵝卵石里面找白色的星星石（石英石）還比較有意思。

　　畢竟建設(shè)中的城市嘛，最不缺的便是那些鵝卵石，當(dāng)年的蜀北也才剛剛進入建設(shè)之中，修路、建堤壩、修房子、修橋什么的，全都需要大量的石頭沙子。

　　在那里，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會拉東西的馬、拴鈴鐺的驢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殺牛的時候牛會下跪，會流淚。

　　那時候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住在我們隔壁的小馬。他是一個小男孩，長的有些黑瘦，靦腆不喜歡說話。

　　那時候我也正好沒什么朋友，除了跟著房東家的大哥哥去柳樹林里捉知了，綠龜子甲殼蟲，打發(fā)時光，還真沒覺得什么有些意思。

　　后來我也覺得房東家的大哥哥跑的太快，又男女有別，什么都說不到一塊去。

　　我自己干脆找了一條娛樂的道子，那就是拿著石頭去打臭水溝里那成群結(jié)隊的老鼠，或者跟著挑著擔(dān)子賣饅頭的走夫來回吆喝“細(xì)沙包子、花卷、饅頭！”

　　那時候的天，或許是因為我們青春年少來回奔跑，我總覺得比我們現(xiàn)在炎熱太多。

　　那時候我也常常會找我媽要幾毛錢買冰棍吃，價格是一毛一袋的那種凍冰，或者是兩毛錢一只的雪糕，冰在嘴上，甜在心里。如果實在是太熱了，還可以把冰棍放在起了熱痱子的額頭或者是脖頸上，一舉多用，簡直不要太美好了。畢竟城里并不是年年都有雪的嘛！（蜀北有一種習(xí)俗，便是冬天的時候?qū)⒀┭b在瓶子里化成水，儲存起來，等到來年夏天可以涂在長了紅疙瘩的熱痱子上，可以治療熱痱子。小時候我家每年都裝，似乎還有點作用。）

　　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便是小賣部那里有個小啞巴女娃，經(jīng)?！鞍⊙桨⊙健钡亟兄?，那時候覺得滿害怕的，畢竟是自己沒有見過的情況嘛，那時候的我甚至不知道她那是一種缺憾，現(xiàn)在想想那姑娘也挺可憐的。

　　小馬那時候就像一個跟屁蟲一樣，經(jīng)常跟在我的身后，看著我自娛自樂，卻也津津有味。他比我小一歲，但是卻乖巧懂事的緊。

　　到了冬天，我再去城里的時候，房東奶奶卻告訴我他已經(jīng)隨著他的爸爸媽媽回到了他們的城市。

　　從此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當(dāng)年離我們不遠處還有一家姑娘，其實她也和我們有點親戚關(guān)系，她是我小姨父的同母異父的大哥的女兒。

　　那時候我覺得她是最可憐的了。

　　因為她是長女，腦袋也不算聰明，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出色，經(jīng)常做事不計后果，經(jīng)常挨罵。

　　和她迥然不同的是她的弟弟，聰明伶俐，沒少得到她的爸媽喜愛。

　　那時候他們一家擠在一間約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間里，中間一道布簾子，又是廚房又是臥室。

　　她比我大許多，沒什么言語可以玩在一起，但是隔著那么一點親戚關(guān)系，她偶爾也會和我說說話，拿我妹妹逗逗我。后來他們家買了房子，一家人搬到新房子住了。

　　再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地見到她，卻也知道她并沒有學(xué)到什么東西，安身立命都做不到。05年上下，她在洗車場工作，認(rèn)識了一個同是洗車場的小伙計，喜歡的緊，在那年夏天他們結(jié)婚了，一身紅裙，非常漂亮。那男人沒有房子，卻也承諾對她好，再后來她們的兒子出生了。就像所有的愛情一樣，洗卻了柴米油鹽，生生被現(xiàn)實給打臉了，她在家?guī)е⒆?，男的在外面認(rèn)識了一個小姑娘，并且鬧出了不少閑言碎語。

　　她愁思不已，終身一躍。

　　到現(xiàn)在據(jù)說一直都在瘋?cè)嗽骸?p>　　唯有一次逃出了瘋?cè)嗽海叩桨肼?，卻瘋病犯了，又被關(guān)了進去，從此暗無天日。

　　其實，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

　　我也不明白，為什么她會拿著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生命如此短暫，其實到了老年再去回往曾經(jīng)的一幕幕，都會覺得當(dāng)初讓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也就是如此這般渺小而已。

　　人若是跳進了死胡同，能救自己的也就是自身而已。

　　當(dāng)初的她為什么就那么傻呢？

　　后來，我自己也有了家，很少再常去蜀北那座城市，常常閑居在小城里，安然自得。

　　回想起曾經(jīng)的一幕幕，這才驚覺，原來在不經(jīng)意之間，我們每個人都隨著自身的軌跡，踩著時光的步伐，一點點前行。

　　小馬他們那些人也隨著歲月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了。

　　這是一個發(fā)展中的城市，也是一個承載著歲月的城市。

　　穩(wěn)步前行，做最真實的自己，不虛度光陰，不計較得失。

　　我想這就是生命的意義，也是這座城市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