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話題讓關尚若有所思，便把自己修煉時的感受講了一遍。
荀絡一拍他肩膀：“沒錯，二弟你這般空有經(jīng)脈沒有精氣的感受，就是修行資質(zhì)差到極致的表現(xiàn)……啊，抱歉傷害到你了，咱們這不是結拜兄弟嘛，我才會口無遮攔，對一般人我不會這么直接……好好別咳了，我道歉我道歉……而且也不是沒有辦法嘛，聽我說完……”
“你說……”關尚有氣無力。
荀絡便給關尚和猿十五講解了一番道門修行之理，原來尋常凡人，只要能感受經(jīng)脈游走，就是有“慧根”，算是踏過道門的門檻。成年之前，此潛力一望可知，關尚就是因此被金水院選中。
不過真正開始修行進程后，就是資質(zhì)在起作用，資質(zhì)分為九流，其劃分的標準是凝結精氣的效率。第一流資質(zhì)之修士，感天地元氣，在同劑量靈石靈藥的催化下，凝結出的精氣是第九流資質(zhì)的二百余倍，也可以換句話說，為了達成同樣的修煉速度，第九流資質(zhì)所須消耗的修行資源是第一流資質(zhì)的二百余倍。
“還是那句話，火無油不燃?！避鹘j道，“即使是第一流的修士，也不可能純粹只依靠天地元氣，因為元氣是泥土，隨處可見卻無法為火點燃，非要加入靈石靈藥以引火，才能把泥土燒成瓷。只不過，人家引來的是熊熊天火，一燒即成，資質(zhì)低下的修士，是燭光之火，如果不大量添油，是沒機會燒出瓷器的。所以對于各大門派和家族，資源都會向上三流資質(zhì)的修士集中。當然上三流的修士數(shù)量較少，支撐道門的中堅力量其實是中三流的修士，至于下三流，就看命了，如果生成豪富的大家族的嫡子，興許還有微弱機會脫離廢材的命運……”
不錯嘛，這個比喻真是簡單易懂……關尚咂摸著荀絡的話，問道：“大哥你是第幾流？”
“大哥我號稱慶云廢材，自然是忝居第八流了……”自從結拜之后，荀絡說話越來越傾向于真情流露。
“……那我呢？”荀絡居然只有第八流，這讓關尚產(chǎn)生了非常糟糕的預感。
“嗯……根據(jù)你描述的情況，應該是不入流……哎二弟你怎么倒下了，老三快來幫忙……”
幫關尚理順了氣，荀絡埋怨道：“你怎么總是不聽人說完，胸無城府怎么做生意？”
“你倒是快點說……”
“不入流不等于沒資質(zhì)，只要你有慧根，就一定有資質(zhì)，這是毫無疑問的，元康二百年歷史上從沒有過例外。只是資質(zhì)太低，修行產(chǎn)生的精氣過于稀薄以至于你自己覺察不出來，好比我是蠟燭之火，而你就是稻草上的一點火星……”
“……你是不是接下來要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句形容委實高妙！”荀絡和猿十五一齊發(fā)出由衷贊嘆。
“……行了接著說吧。”
“嗯，只要有火在，那理論上是一定可以燃下去的，只要堆積足夠多的資源，那館主之位遲早也能堆的出來?！?p> “館主是什么意思？是一種很高的境界么？”關尚有點疑惑。
“唉呀，境界有何意義，館主是道門最高職司，基本都在擔任朝中大員?！?p> 荀絡解釋說，道門的修行程度是沒有明確的境界劃分的，因為境界不代表權勢地位，也不和實力完全等同，研究這事沒什么意義。道門里最重要的是職司，比如關尚所處的徒修，就是金水院里最低一層的職司，按關尚的理解，大概跟未轉正的實習生差不多——哪怕已經(jīng)“實習”了十年之久，也沒撈到足夠晉升為俗修的功績。
元康王朝平定天下之初，包括國君司馬襄在內(nèi)，有十位世所公認修為相當?shù)母咝?，居于當時道門頂尖的位置，于是這十人建立了最初的十家道館，號為“開朝十派”，其中元康武帝司馬襄兼領問鼎館館主之位，其余九人也都在朝中身居要職。后續(xù)的整個道門體系制度，都是他們建立的。原則上來說，只要修為達到了與這十人當初相似的高度，經(jīng)開朝十派的評定，就可以授予“館主”之職司，要么填補現(xiàn)有館主的空缺，要么獨立開辟一館。
立國二百年至今，天下已有二十四館，其中開朝十派也基本都換過一任館主?，F(xiàn)今的國君司馬忠在武帝駕崩后以幼子之身即位，修為并未達到館主一階，如今的問鼎館主是他的庶出兄長司馬念。
還真是一個實用主義至上的道門……各門派既擔負傳播道法、挖掘人才的責任，又兼具開發(fā)修行資源，促使資源在王朝內(nèi)流通的功能，其中名門大派或世家的高層還要出任從朝廷到地方的各級官員，這不就漸漸變成了門閥嗎……關尚一邊暗自盤算，一邊問：“那大哥看來，我到達館主之位大概得需要多少資源？”
“嗯……如果把陽首山和天玉山全都種滿靈藥，估計連吃個十年吧。唉唉，別打我！這種事我哪知道，誰會把那么多資源給一個不入流的資質(zhì)用……”
“那你還說？”
“我這不是鼓勵你，怕你灰心喪氣嗎？”
“我現(xiàn)在更喪了啊！”
“……”
“我們到了?！毖劭础八芰闲值芮椤奔磳⑵屏训臅r刻，猿十五插話進來，把他們的心思從修行拉回到妖族身上。
荀絡和關尚停下腳步，前方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片連綿的霧海，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混合味道。
“從來沒到過這么高的山頂?！避鹘j表情慢慢嚴肅，蹲下身子到處找了找，“你們看，那就是陽雁草！果然越到高處就越容易找到！”
“剛才路上還有一些，只不過你們沒有注意?！痹呈逍Φ溃懊磕昴銈兩仙讲伤?，我們雖然沒有即時監(jiān)視，但事后都會回來探查你們留下的痕跡，應該沒人到過這么高的地方，想來下邊的那些已經(jīng)盡夠了?！?p> 荀絡起身道：“道役都是應付差事，能交代得過去就會回去，誰拿自己的命冒險啊，陽雁草雖有價值，但也不是什么金貴靈藥……先不說這個，老三，你有什么避瘴的手段，拿出來讓我倆見識一下吧?！?p> “避瘴手段？我沒有……”
“什么？”荀絡和關尚都叫起來，“那我倆怎么上去？”
猿十五撓撓頭：“我們妖族都是從小生活在此處，瘴氣從不能造成傷害，無需什么其他手段啊，這倒是我疏忽了……”
“嘿，可讓你這頭老猿氣死了。”荀絡不滿地嘟囔，他滿以為妖族必有某種神奇草藥可解瘴毒，哪成想臨其門而不得入，讓他郁悶不已。
“這里的瘴氣是一直不散嗎？”關尚問。
“也會散的，至少不這么濃?！痹呈宓?。
“什么情況下會散？”兩人燃起了希望。
“冬天……”
“……想挨揍是嗎！”關尚這是泥人也有火氣，怎么老大老三一個個說話都是同樣的氣人風格，難道真是物以類聚？
“你不是妖族智者嗎？快給個法子來！好不容易到這兒了，我等不到冬天再來！”荀絡發(fā)泄情緒一般地嚷道。
猿十五想了想，問：“剛才咱們一路上過來也有遇到瘴氣，兩位兄長何以不懼？”
荀絡沒好氣地道：“廢話，那都是一縷一縷的，可以躲開啊，現(xiàn)在這是連成一片的，怎么躲？”
猿十五搖頭道：“看著像一片，其實也是很多縷不同的瘴毒糾纏在一起的，彼此并不融合，因為氣味不同，我們妖族嗅覺靈敏，可以區(qū)分出來。許多縷湊成一團，其實是有細微空隙，并不是真的連成一整片。”
“嗯？所以呢？”
“所以我在思忖，應該可以召一群氣息悠長之妖，如鼓風一般，把近前的一小部分瘴氣吹開成縷，兄長們就可以在空隙間勉強行走了?！?p> 荀絡和關尚面面相覷?！罢娴募俚模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