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別動碗筷了!”楊正玉阻止了定波,把碗筷推向一邊,拿著棉簽蘸了藥,夾在兩指之間,先輕輕地把舊紗布撕了下來,臉上紅色的藥水有些斑駁,楊正玉輕笑:“昨天是朱明瓊給你換的藥嗎?”
畢竟都上了頭條,猜也不用猜就知道他昨天和朱明瓊待在一起。
話說這兩人雖然是假情侶,但假戲真做也未嘗不可,一個俊男一個靚女,搭在一起還挺配的。
如果真的成了,也未免不是一段佳話。
“我自己上的,她手上沒個分寸?!倍ú弥謾C(jī)給她看,卻沒有把心里的最后一句加上去,不像你這么輕。
棉簽涼涼的,在他臉上滑動著,只有一些微壓的感覺,卻談不上疼,定波的困意有些上來了,閉著眼睛靠在沙發(fā)上,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xiàng)钫竦脑挘暗谝淮紊纤幇?,人不都是這樣嗎,熟了就好…”
熟了?那得試驗(yàn)多少次,他可不想再當(dāng)小白鼠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閉眼前,腦海中的畫面就是客廳里溫柔地給他上藥的楊正玉,還有屋子里微弱卻照亮了整個屋子的燈光…
他喜歡這樣的氛圍。
“喂?”電話剛一接通江柏就把手機(jī)拿到一米遠(yuǎn),直到把音量降低了才敢和他說話,“NIGHT你在哪兒怎么這么吵?”
一回國就發(fā)現(xiàn)江謹(jǐn)澤病倒了,公司里一堆事兒沒人處理,這兩天江柏好不容易才處理得差不多,回過神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兩天沒有看見NIGHT了,趕緊給他打了個電話。
“我?我啊?在雙興路253號…”又是一陣吵鬧,夾雜著NIGHT盡興歡呼的法文。
“說中文!”江柏忍住不發(fā)火,畢竟他是跟著自己回來的,出了事還是要他處理的。
“bar酒吧!東方的美女真不少!我喜歡這里!yoo~”NIGHT沒心沒肺地接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聽到酒水咽下去的聲音,江柏警告:“別亂喝別人的酒,你知道…”
NIGHT打了個酒嗝,“知道知道,你和柴涵不…誒,美女喝一杯嗎?”
“…”江柏徹底無語了,這人根本就沒有在聽自己說話,“你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會再管你了!就只告訴你,不許惹事!”
什么暗夜精靈?整個就一熊孩子!他跟江謹(jǐn)澤說話都沒這么費(fèi)勁。
對面太吵,掛了電話江柏的腦袋還是疼的,給蘿卜的貓盆里又加了點(diǎn)兒牛奶,蘿卜舔得很開心,他蹲下來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也就你了,沒心沒肺,還能吃得下?”江柏又想起了在醫(yī)院的江謹(jǐn)澤和烏子瀾,突然覺得屋子空曠了許多。
爸媽去旅游一個月了還不回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和一只貓,總感覺有點(diǎn)兒凄涼。
“喵~”蘿卜乖巧地抬頭,眼睛彎得像月牙,喵,話不能這么說,能吃是福嘛!
這天晚上江柏又做了個夢,他終于再一次夢到了柴涵。
不過這次的夢,很美好,讓他不愿意醒過來。
飯桌,紅酒,杯子碰撞,女人的眼睛,領(lǐng)帶,自此沒有了記憶…
雖然明知柴涵在他酒里下藥,可他就是生氣不起來,看著她的背影江柏心里頓生柔軟,走上前從后面抱住她:“我們結(jié)婚吧?!?p> 明明昨天還是水火不相容的對手,今天怎么就成了結(jié)婚對象了呢?江柏不明白,卻很高興。
也許他對于柴涵的容忍,早就開始了吧。
她搶他的生意,搞砸他的活動,像無賴一樣纏著他,但是很奇怪,他的心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吸引去了,從此再不屬于他…
放到她的手上,不管怎么樣都不會責(zé)備她。
鏡子里的女人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扭頭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好?。 ?p> 夢戛然而止,醒來卻還是濃夜三更,明月高懸,房間寂靜,身邊小奶貓的呼吸聲格外明顯,江柏擦了擦眼角的濕潤。
柴涵,我把整個心給了你,你怎么忍心棄如敝履…
背脊挺直,江柏就這樣在窗前坐到了五點(diǎn),終于抱著還在睡夢里的蘿卜上班去了。
蘿卜睡眼惺忪:“喵?”
你有病喵?朕還沒睡醒呢!
可惡的人類!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阿嚏!”清晨的冷風(fēng)吹進(jìn)來,落地?zé)舻墓舛加行╊澏?,定波打了個噴嚏,終于悠悠醒轉(zhuǎn),一睜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在家里,這里墻上貼滿了照片,茶幾上還放著碗筷和藥…
嗯?等等,碗筷?
他不會還在楊正玉家里吧?好像是在側(cè)躺著…
視線下移,他的手臂彎曲,橫在鎖骨和脖頸的位置,修長的手指拉著…
這這這,誰的手啊?
他他他,又躺在哪兒?。?p> 身上蓋著毛毯,定波沒有失溫,楊正玉的手心也是暖暖的,定波不敢松開手,他好像…躺在楊正玉腿上…
她要是醒了,會是個什么樣的局面啊?
定波皺著眉,使勁回憶昨天發(fā)生的場景,卻發(fā)現(xiàn)一點(diǎn)兒都沒有記憶,好像昨天他太困了,楊正玉的動作又是那么輕柔,涂著涂著藥就睡著了,至于怎么蓋上的毛毯怎么拉著她的手怎么睡在她的腿上完全沒有印象?。?p> 等下,昨天他沒干什么吧?這很重要?。?p> 混蛋,還是沒有印象啊喂!
這樣想著,定波額頭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身體越發(fā)得僵硬,生怕她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定波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總歸還是要面對的,他先小心翼翼地松開了她的手,一根指頭一根指頭地松開,只是到最后她的手無力地落在了他的下巴,帶著不同尋常的滾燙…
定波奇怪,繞開她的手坐了起來,這才看到她閉著眼睛后仰著靠在沙發(fā)上,只穿著薄薄的家居服,不像他身上還蓋著厚厚的毛毯,臉頰透著不正常的潮紅,定波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發(fā)燒了。
窗戶沒關(guān),過了一夜她肯定要生病的。
心里愧疚且著急,定波把毛毯蓋在她身上,跑到楊昀康門口敲響他的房門,不顧剛剛恢復(fù)一點(diǎn)兒的傷口又大聲說話:“康康,快起來你媽媽生病了。”
楊昀康這個點(diǎn)兒本來就在穿衣服,聽見他的話急忙拖著鞋子出來,定波已經(jīng)橫抱起了楊正玉,對著楊昀康抬了抬下巴,“帶上手機(jī)打120,報(bào)地址,把門關(guān)上跟我走。”
剛剛從國外回來的蔣未來提著公文包一進(jìn)醫(yī)院大門,就看到火急火燎的定波匆匆而過,他懷里…是個女孩?
出什么事了?蔣未來跟了上去,迎面而來的護(hù)士和他打招呼,蔣未來順手把公文包交給她:“我有點(diǎn)兒事,幫我交給院長?!?p> 里面都是會議資料,蔣未來剛下飛機(jī)連家都沒回就來醫(yī)院匯報(bào),豐心妍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蔣未來只好放棄跟上去的計(jì)劃,接起了電話。
“未來你回國了嗎?怎么不先回家?”她的聲音有些埋怨,連續(xù)的飛行和時差讓蔣未來有些疲倦,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我來醫(yī)院先匯報(bào),完了以后就回去陪你?!?p> 豐心妍聽出他的疲憊,聲音有些慌張,“我不是說你陪我,我是想讓你好好休息…”
“…好,”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對不起,知道了?!?p> 掛了電話,蔣未來突然有些煩躁,今天怎么了,就算累也不能對她使性子啊,她那么敏感,絕對會聽出來的啊。
看來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叔,我媽媽怎么了?”楊昀康抓著定波的衣角,懵懂卻格外焦急。
雖然他年紀(jì)這么小,但他已經(jīng)是第三次看到家人躺在病床上了,這次楊正玉發(fā)燒到昏迷,他心里好難過,怕她有什么事情…
定波把他抱到了窗邊,抓著他的手放在了楊正玉的額頭上,“感受到了嗎?退燒了,你媽媽很快就能醒了。”
小小的楊昀康點(diǎn)了點(diǎn)頭。
“滋…”門開了,烏子瀾進(jìn)來,手里提著飯盒,“我剛剛看到你了,還以為看錯了,正玉生病了?”
“發(fā)燒,已經(jīng)退了。”說話間定波的右臉隱隱犯痛。
不禁暗暗嘆了口氣,什么時候能好啊?不能好好說一句話的狀態(tài)真的太痛苦了。
“那就好…康康也在?你們沒吃早飯吧,這是江柏哥帶來的粥和包子,趁熱吃吧。”
江柏來晚了,江謹(jǐn)澤早就吃過飯了,放著也是放著。
楊昀康跳下床接過飯盒,乖巧地道了聲謝謝,烏子瀾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一切都那么美好。
如果沒有…
“定波你給他請假了沒?今天星期一哎。”像他這么大的小孩還在上幼兒園吧。
聽到這句話,楊昀康艱難地踮起腳尖把飯盒放到桌子上,又艱難地踮起腳尖拿到楊正玉的手機(jī)放到定波手里,自覺地交代:“春光幼兒園王老師。”
定波一按開機(jī)鍵,“有密碼。”
“1205。”楊昀康把老底都告訴他了。
果然開了,楊正玉的通訊錄里很簡單,定波很快就找到王老師,簡明扼要地交代了事情以后就掛了電話,然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
臉頰痛到牙都開始疼了。
定波把楊正玉的手機(jī)放回去,用自己的手機(jī)打字給烏子瀾看:“你能幫我照顧她一下嗎?我的傷復(fù)發(fā)了我要去處理一下。”
“你去吧,江謹(jǐn)澤那邊還有江柏哥,這邊交給我了。”
陳醫(yī)生是位負(fù)責(zé)的醫(yī)生,在揭開紗布以后臉?biāo)查g就沉了下來,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你不能再說話了,至少兩天,好好靜養(yǎng),不然會落下病根?!?p> 定波點(diǎn)點(diǎn)頭乖乖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