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破空而出,直刺戰(zhàn)團中心。白夫人發(fā)箭了,目標是未名尊者。
隨著白箭發(fā)動的還有令人血液凝固的嘯叫,沒有源頭,好像從每一寸空間中爆發(fā)出來,直接沖擊人的神經(jīng),連激戰(zhàn)中傀儡們都有反應(yīng),他們停住手中戰(zhàn)刃,像失去蟻后的兵蟻一樣茫然失措。
未名尊者發(fā)現(xiàn)了射來的箭矢,調(diào)轉(zhuǎn)戰(zhàn)刀想要格擋,可風先生不給他機會!雪之華突進直刺,也攻向未名尊者的前胸。兩路攻擊,只能抵御一路,形成了必殺之勢!
蓋亞看到未名尊者原本深冷的眸子里火焰暴漲,魂熄戰(zhàn)刀轉(zhuǎn)動迅捷,格在雪之華鋒刃間,將槍鋒推開,同時用另一只手凌空抓住白箭,手法和他抓住凝焰時一般無二。只是白箭的威勢還在凝焰之上,雖被抓住,去勢卻未衰竭,穩(wěn)穩(wěn)刺進未名尊者的胸甲。
風先生原本雙手持槍,見敵人中箭,立即騰出一手,抓住對方握箭的手向前推去,白箭開始緩緩深入未名尊者的胸腔。
“你要殺我?”未名尊者的聲音森然依舊。
“你在這里太久了,使命該結(jié)束了!”風先生口中說道,手上持續(xù)加力。那白箭也是神奇,刺進身體的部分復(fù)又化成萬千銀絲,在肌體中游走,連未名尊者面部的皮膚下都能看到活動的軌跡。
“在混沌中沒有東西可以殺死我,包括凜陽。”未名尊者冷然道。
“可你的使命會被終結(jié)!”風先生咆哮起來,將凜陽完全推進他的胸膛。
風暴散去,風先生抱著未名尊者已經(jīng)僵硬的身軀飄落在冰面上。被卷到空中的雪塵隨著大雪落下,一時間風云靜寂,天地蕭煞。
巨型甲士也和它們的主人一樣失去了活力,散落在冰原上,像一群巍峨的雕像。束縛冰戰(zhàn)士身軀的力場也消失了,他們分散成無數(shù)冰晶,和風雪融為一體,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戰(zhàn)斗結(jié)束,風先生勝了!但蓋亞心中沒有一絲輕松,他能感到危機并未解除。
一邊的阿心撲倒在娘親身上哀哀欲絕。射出凜陽之后,白夫人就倒了下去,粘稠、暗淡的血從創(chuàng)口和七竅中流出,像條條溪流,毫無斷絕。也是奇怪,她纖瘦的身軀里竟能容納這許多血液。
蓋亞伸手摟過阿心的肩膀,想出言安慰卻不知道說什么。白夫人死了,他們倆人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決定他們命運的人正矗立在遠處的風雪中,好像在向剛剛被自己殺死的敵人告別。
良久,風先生轉(zhuǎn)過身來說:“蓋亞,隨我回去吧?!?p> 他的聲音不高,卻穿透風雪,清晰地傳進蓋亞的耳廓。蓋亞明白,決定生死的時刻到了。他站直身體,帶著懷中的阿心也站起來,有這個瘦弱的女孩在身邊,他覺得世間再沒有可畏懼的東西。
“不?!鄙w亞答道:“我要帶阿心離開,七界廣闊,我們會找到容身之地?!?p> “不可!你要留在書院里,永遠和我在一起,這是我對仙庭的許諾,也是我的使命!”
蓋亞知道風先生的決定不容辯駁,違抗的人便如未名尊者般強大也會被殺死。他還不想死,前提是讓阿心平安離開,書院顯然不再是阿心的容身之所。
“我隨你回去,讓阿心走!如何?”蓋亞高聲問道。
風先生沒有回答,而是抬起一只手。這只手掌纖瘦修長,活像女人的手,此刻手指微微收攏,無形的力量就從那里釋放出來。
阿心被憑空奪過去,懸在空中,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卡住了脖項,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先生!”蓋亞狂叫道,他知道風先生不會輕易放走阿心,卻沒想到會遽然發(fā)難,再要遲疑阿心的性命定然不保,說不得只能以死相拼!
意念灌注到凝焰上,火流涌出,勇武和狂暴回到胸中。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蓋亞這次爆發(fā)得更徹底,甚至讓他覺得這個攜著毀滅之力的自己才是真實的,在書院中的記憶都是夢境而已。
風先生手中一直提著雪之華,應(yīng)該是早有戒備,見蓋亞攻上來,舉槍平指,將凝焰的攻勢封住。
這是念戰(zhàn)!蓋亞立刻明白了方才風先生與未名尊者的對峙是怎們回事!雖未刀兵想接,但靈溢互相糾纏,爭著要主導諧振!這是元靈與元靈的對決,仙人間最殘酷的廝殺!
風先生的靈溢像宇宙一樣浩瀚,冰山一樣沉重,好像能壓斷蓋亞的每一根神經(jīng)。
可他不能輸!阿心命在須臾,他只能進擊。風先生是冰,他就必須是火,要救阿心他就得把自己化成能焚毀世界的大火。
蓋亞放棄了意識,任由狂暴的殺意控制自己。凝焰啊!他現(xiàn)在明白了未名尊者的話,凝焰是劍也是他自己。
面對逼近的蓋亞,風先生再不敢托大。盡管他早就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么,但作為三代尊者,他沒有在戰(zhàn)場是面對過爆發(fā)的神族!而且是神王后裔。
阿心跌落在雪中,風先生要全力對付蓋亞,無暇顧及她,這是她一直等待的機會。她掙扎著站起身,抓起落在雪中的長弓,那是她娘親的弓,有一個記載在《殤經(jīng)》上的名字:墨鳶。
和凜陽一樣,墨鳶也是神治時代留下來的神器,神域戰(zhàn)爭后就被封印起來,當世幾乎無人識得。
阿心緊握墨鳶,將鋒利如刀刃的弓稍抵在胸前,毫不遲疑地發(fā)力,將自己的胸膛拋開。沒有血流出來,和白夫人一樣,她的身體也只是一個容器,用來滋養(yǎng)凜陽,這一只是為風先生準備的。
蓋亞漸漸被風先生壓制,凝焰停留在空中,不能再突進分毫。他雖是神王嫡裔,但畢竟年幼,沒經(jīng)過修煉,如何能與仙尊相抗衡。意識開始恢復(fù),一起降臨的還有絕望,他要是敗了,阿心就會死。死??!白夫人才將阿心與了他不到一刻,就要生死隔絕了,真是可笑!
銀光暴漲,凜陽的嘯叫再次響起。蓋亞驚懼回首,看到阿心挺立在雪中,一條恐怖的創(chuàng)口幾乎將她的上半身劈成兩半,邊緣還殘留著凜陽的銀絲。
可阿心沒有死,他嬌弱的身軀挺得筆直,儼如朝華的臉上雙眸炯炯,盯著離弦的凜陽,像是要用意志保證它命中目標。
這次凜陽的去勢快得驚人,像一條貫穿天地的白線,越過蓋亞肩頭,正中風先生胸膛。
壓制蓋亞的巨力霍然消失,凝焰如同掙脫束縛的狂龍,狠狠砸在風先生胸前。雙重殺傷,都該致命,可風先生還站著,凝焰化成的銀絲迅速占領(lǐng)他的軀體,就像未名尊者剛剛經(jīng)受的一樣。
“你以為這就能殺了我?”風先生緩緩問道。在他對面,蓋亞已完全清醒,愣愣地盯著他。
“當然不能!”一個聲音從風雪中傳來,就在風先生身畔。不是蓋亞,更不是阿心,在這片戰(zhàn)場上還有一個不知何時來到的人。
隨著話音,這人的身形在風雪中顯現(xiàn)出來,是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身材、容貌都像極了蓋亞,也蓄著齊腰的長發(fā),劉海下露出如晚霞一般絢爛的雙眸。
“哥哥!”蓋亞驚呆了,他找了一天都不見蹤跡的哥哥竟然出現(xiàn)在這個時候。
“你來做什么?”隨著凜陽的侵襲,風先生說話越來越困難。
“送您最后一程?!卑滓律倌陮⒁恢皇址诺斤L先生的胸口上,那里有個很深的傷口,正是凜陽射入的位置。
少年的動作很輕柔,竟有些像情侶間的愛撫,他的聲音也一樣柔和,溫潤如他平時的樣子。“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也理解您的心意?!彼剜粯诱f道:“您是個偉大的仙人,我永遠記得您為我們做的一切,即使您不相信我也想告訴您,現(xiàn)在我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