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打開了二人的獄門,將他們押了出去。
“走吧?!?p> 暮色降臨,宴會的氣氛達到了最高點。喧鬧的聲音在一聲“皇上駕到”之后戛然而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當(dāng)今的皇帝是曌明國第八代國君,名為樂恪吉,在位已有三十年,年過半百,早已面容松弛,眼睛卻猶如鷹隼的銳目,看著臣服在地的百官,他嘴角上揚。
“陛下,刑部尚書胡大人來了?!钡鹿珳惲诉^來,在他的耳邊說著。
“沐府那邊可都辦妥了?”曌皇斜眼看向德公公,又將目光回歸于人群之中,搜尋著胡耀陽的身影。
“是,胡大人還把沐小公子……”德公公又俯身在曌皇的身邊描述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
“等處理完這個女奴,就把他也帶上來,開始吧?!睍谆史愿劳甑鹿?,又看向了百官。
德公公得了令后,端正地站直了身體,對著場內(nèi)字正腔圓地喊了起來,“宣——”
位于曌皇左側(cè)排在首位的是曌國太子樂承藉,也就是曌國的皇六子。他一襲玄色長衣,分明的棱角將他與塵世分割出了界限,薄唇淺抿,有著說不出的克制與沉穩(wěn)。那一雙眼,不帶有一絲波瀾,銳利得仿佛洞穿人心。他是當(dāng)今皇后蘇雅致的獨子,頗受曌皇喜愛。白皙而纖長的手指仿佛不帶有一絲溫度,此刻敲擊著杯具,不知在想什么。上乘的容貌,顯赫的地位,滔天的權(quán)勢,連上天都仿佛獨寵他一人。
他的左手邊坐滿了皇子,其中的兩張桌子上,僅有菜肴,卻不見其人影。
“今兒個三皇弟還是來不了啊?!弊谔幼髠?cè)的,是一位豐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他是二皇子樂承芃,比太子年長了許多,早已過了而立之年。由于母妃謙貴妃出身顯赫,他早早地就有了自己的爵位,封號為琮。
“三皇兄近日身體一直不大好,不能來也在情理之中,”一旁美如謫仙的皇子微微一笑,目光放在了第四張座席上,“倒是七皇弟,怎的還沒有到?”
一襲白衣,襯得他卓爾不凡。一雙包含天地萬物之靈的眼睛,清澈得讓人心生好感。他的臉上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猶如春風(fēng),猶如嫰柳,暖化了別人的眼,也暖化了人心。美這一形容女子的詞語,放在他身上卻毫無羞辱之感,只因他干凈得如同璞玉,晶瑩剔透,讓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便是溫德妃之子,五皇子樂承若,年初被封為瑜王,賜了府邸。
“回殿下的話,七皇子那邊已經(jīng)差人去請了,但是七皇子他……他在……那里。”身旁的公公糾結(jié)著,要不要在這種場合說出那兩個字。
樂承若笑著擺擺手,不再為難他了。
“這種場合,七皇弟是不可能缺席的?!睒烦衅M不屑地瞇起了眼睛,然后飲了一杯酒。
此時,胡耀陽帶著自己的親信走到了席位。聞人襲看出胡耀陽要帶他進入晚宴,微微有些詫異。
能到這里說明曌皇已經(jīng)知曉“沐灝”的身份了,胡耀陽能公然對他處以宮刑,怕也是曌皇的旨意。這曌皇究竟跟沐府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但就在這時,宴席入場處,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突兀地傳入了他們的雙耳。
“七皇子到——”
“兒臣來遲,請父皇恕罪。”來者輕快而又戲謔的話音未落,曌皇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那些皇子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了過去,而百官們也都停止了交談,好奇地望向了那邊。
聞人襲聽到了他的聲音也抬起了頭,想看這個七皇子到底長什么樣子。
這個七皇子樂承荏真可謂是“惡名昭彰”了,就算遠在帝國的她也略有耳聞。但是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觸電般定在了原地。
只見他眉目含笑,卻讓人不寒而栗。那一雙桃花眼深邃且多情,攝人心魂似的還帶著點點醉意,一對劍眉劃開了天庭與臉龐,朱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論肌膚,他那白皙的面容讓眾女子自嘆不如。他往那邊一站,整個人散發(fā)出來的魅惑氣息就是與眾不同的。這般相貌,不僅在曌明很難找到其二,就在整個天夢大陸上,也是難得的。
但是他的性子實在不是常人能容忍的。據(jù)說他生性暴戾,除了他的貼身侍衛(wèi),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他身側(cè)侍奉超過半年,他的下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無一安好。除此之外,他還成天游手好閑,然而曌皇對此沒有想管的念頭。
這也難怪。當(dāng)今皇后蘇氏是繼后,先皇后莫氏是他的生母,與曌皇伉儷情深,卻因他難產(chǎn)致死。曌皇當(dāng)時郁郁寡歡了很久,按照莫皇后的意思把他指給一向與世無爭的向淑妃身邊養(yǎng)著,非常厭惡他。
但是令聞人襲震驚的并不是他的樣貌,而是他身上的這件衣服。
糟了,他就是剛才青樓里面的那個武力高深的男子。
她迅速地低下了頭,不敢讓他看見她這件破損的衣服。
曌皇微微頷首,似乎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擺擺手就讓他歸席了。
“七皇弟,你一身酒氣,又去哪里了?”樂承若如玉的面孔上露出了和煦的笑意。
“自然是京中最繁華的地段,”樂承荏抿嘴一笑,帶著幾分戲謔,“瑜王也想去體驗一下?皇弟愿意給皇兄帶路。”
“本王無福消受,七皇弟只顧著自己快活,卻遲了這邊的宴席,一會兒可要自罰三杯?!睒烦腥敉窬芰怂暮靡猓翢o痕跡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瑜王殿下說得是?!睒烦熊笮镑纫恍?,毫不為意。
但一旁對他頗有怨言的樂承芃此刻眼皮也不抬一下,諷刺似的開了口,“荒謬。”
“荒謬嗎?既然琮王說皇弟荒謬,那皇弟便是荒謬吧。琮王也不能阻止皇弟逍遙快活,你說是不是?”樂承荏笑嘻嘻地一把將為他斟酒的小宮女扯入懷中。
“殿下!”那個小宮女被他突然抱入懷中,一時慌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手里的酒壺都嚇得扔出去好遠,掙扎著脫離了他的桎梏,然后跪倒在地。
“夠了,”樂承芃本來是想諷刺幾句的,但是看見樂承荏如此得寸進尺,他還是發(fā)了火,“七皇弟,你還知不知道禮節(jié)?”
“禮節(jié)?”樂承荏此刻的神情簡直是教科書般的無辜,“皇弟不過為自己的終身幸福做打算,不知做了什么惹惱了琮王?難道琮王也看上那小宮女了?”
“一派胡言!”樂承芃氣得咬牙切齒,就差指著樂承荏的鼻子痛罵一頓了,但是礙于文武百官都在場,他不能失了分寸,“本王是讓你收斂些?!?p> 樂承若見坐在龍椅上面的曌皇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不能再黑了,便趕緊揮了揮手,讓這個小宮女離開了現(xiàn)場,“你先下去吧?!?p> 隨后他又好聲好氣地看向了樂承荏,“七皇弟,百官在這里,你少說幾句?!?p> “那瑜王既然都這么說了,皇弟也就不計較了?!睒烦熊筇羝鹆嗣碱^,舉起酒杯向樂承芃那邊敬了一下,挑釁的目光昭然若揭,又一次差點讓樂承芃憋出內(nèi)傷。
樂承芃永遠都會銘記,就在今日,他第一次學(xué)會了忍耐。
曌皇見這些皇子們停止了唇舌之戰(zhàn),靜靜地飲了一杯酒,隨后看向身邊的太監(jiān)。
“上女奴。”總管太監(jiān)德公公一揮手,與此同時,聞人依被身后的士兵推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身為榮國五公主,曌皇不可能放過她,所以她格外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希望憑借外表征服有權(quán)勢的貴族。她對那個國家也沒有什么眷戀,更沒有復(fù)仇的心愿。她只想安穩(wěn)度日,僅此而已。
聞人依披著一襲煙色暈紗留仙裙,眼眶微紅,左眼深灰色的眼瞳之下,有一顆淚痣,嬌美至極。她脖頸纖細,白如賽雪,身帶奇香,讓人心生憐愛。
“啪”的一下,一陣碎裂聲打破了空氣的寧靜。似乎是誰看得出神,丟下了手中的酒杯。
“還請父皇恕罪。”坐在樂承芃身旁的皇子向曌皇行了一禮。
“頭一次看見琛王如此失態(tài),是想跟七皇弟做伴了?”樂承芃輕哼一聲。
樂承范排行第四,與樂承荏一樣不學(xué)無術(shù),但是樂承荏這個人呢再怎么樣也有點腦子,樂承范簡直是個不開竅的鐵疙瘩。要不是他的母妃,于昭儀跟謙貴妃沾親帶故,他樂承芃可理都不想理這等人。
“御前失態(tài),琛王回去抄寫佛經(jīng)一百遍交給太后。”曌皇先前已經(jīng)被樂承荏窩了一肚子氣,此刻看著樂承范也這樣,便一并發(fā)作了。
“兒臣遵旨?!睒烦蟹渡l(fā)抖地說。
真是沒見過世面,就算是美人也不至于御前失態(tài)吧?樂承芃看著他怯怯的樣子,又一次翻了個白眼。
處理完這一小小的插曲,曌皇看向了聞人依,眼中沒有欣賞,只有厭惡。
“把這妖女在這砍了?!睍谆拾淹嬷粗干系陌庵?,神色輕松得像是在說“天氣真好”。
那個高高在上之人似乎毫不懂得憐香惜玉。聞人依的臉色突然一變,慌了起來。
她善于制香與制藥,故而特意在身上加了足足的香料以便迷亂這些人的心智。但這跟她預(yù)想之中完全不同,難道她的樣貌還不足以留在這里嗎?
聞人襲見此也皺緊了眉頭。
聞人依是她的皇妹,雖說她們也沒多少情感,但總不能讓她白白死在了這里。
但她的身份特殊,若是救了她,她自己可怎么辦?
正想著怎么去救她的時候,有兩個人幫她挽救了局面。
“且慢。”
“父皇,把美人殺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