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魚精

　　煙消云散，峰巒綿延著曼妙與豐滿起伏跌宕，流淌著如絲帶一般溫柔的小河蜿蜒而過，莊戶三五而聚，或耕織為生，或捕魚為業(yè)，或買賣，或手藝，自產(chǎn)自足，自立自業(yè)。

　　村里只有兩家專以漁船、漁網(wǎng)、魚簍為生的漁戶，村頭的老李和村尾的老劉，其他也有零散的漁戶，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地偶爾去清澈的河邊沾沾幾點魚腥氣罷了，他們并不以此為主要營生。???

　　相較之下，老李的捕魚之術(shù)一直強(qiáng)于老劉，老劉氣不過也找老李比試過幾次，結(jié)果令他更加氣憤難平，無奈之下他也只有在心里默默詛咒老李病病殃殃的父母趁早死掉，他那個傻婆娘愈來愈傻，他那個皮膚雪白的小女兒叫人販子拐得愈遠(yuǎn)愈好。??

　　一想到孩子，老劉更添憂愁，自己是猴精一樣的人兒，心眼兒比網(wǎng)篩子還多出幾個，咋就生出一個吃飯不知饑飽，睡覺不知顛倒的大小子？這小子長大了娶誰當(dāng)媳婦？他嘆口悶氣，索性從兜里掏根煙吧嗒吧嗒幾口也就算了。?

　　話說這一年秋天，老李撒網(wǎng)居然撈到一條罕見的大魚，瞧著有點像花鰱，又有幾分像黑鯉，整個村子沒人見過這種魚，一過秤足足六十八斤，秤桿還驕傲地高高揚(yáng)起。?

　　老劉妒忌得眼睛滴血，但也沒有別的辦法，滿腔怒火只得撒在天天裝神弄鬼給人看病的自家婆娘身上。時間一長，婆娘也急了，眼珠兒一轉(zhuǎn)，半真半假地神神叨叨：那大魚是正在修煉的“魚精”，誰要是弄了它就指定是得罪它了，怕是要全家死絕的。??

　　聽了這話，老劉興奮地直拍大腿，心里如喝蜜油一般香甜。???

　　不出半天功夫，全村老小都知道老李得罪“魚精”要全家死絕的消息，老劉還故意假惺惺地安慰老李幾句，老李半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他麻利地解開繩索，蕩開雙槳，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去往微波粼粼的河中央。??

　　大寒時節(jié)，冰封河面，老李鑿冰捕魚時沒小心掉進(jìn)冰窟窿再沒能爬上來，沒隔多久他的父母先后病倒，相繼去世。年底，村里來過一個帶墨鏡的中年男人到處轉(zhuǎn)悠，后來男人離開，老李的傻婆娘忽然就不見了。??

　　村里再沒人接近老李的閨女，都認(rèn)定她是被“魚精”纏上的不祥之人，大家決定將她趕出村子，以免沾惹邪氣殃及自身。剛開始村長堅決反對，架不住他婆娘軟磨硬泡，還有一夜又一夜絲絲縷縷的“枕邊風(fēng)”，最后連村長也開始動搖了。?

　　可憐的孩子眼見眼一天瘦似一天，忽一日，老劉將孩子接到家中說是帶她去城里找一位道行極深厚的大仙為她驅(qū)驅(qū)邪氣。再后來，孩子在老劉家吃過幾年“剩碗底”，倒也上過幾年學(xué)，但最終嫁給了老劉的傻兒子，成了他的兒媳婦。

　　這以后，五十多歲的老劉走哪唱哪，渾身的精神氣，那模樣比當(dāng)了新郎官還要喜慶！只是老劉婆娘整日指桑罵槐，不知道罵的是個啥？有時眼見著罵的過分，老劉劈頭蓋臉幾巴掌下去，婆娘嗚嗚咽咽一陣便不敢作聲了。?

　　三年后，老劉家添了大胖孫子，老劉可開心了，辦了三天流水席宴請了全村人。老劉應(yīng)接不暇，喝了吐，吐了喝，鬧得暈天黑地。

　　晚上，客人散盡，老劉提了提自己松松垮垮的褲腰帶，眼瞧著媳婦兒窗戶上新貼的窗花，又開始哼唱著輕快的小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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