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情
回到程府
李樺邱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了家里人之后,就被準許出門了,這個出門指的是準許他可以從李府到程府。
李樺邱當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去找小伙伴分享自己的苦楚,更何況還出了這種事,雖說下人們怎么也不會在程書眷面前嚼舌根,但也不能避免程書眷有別的方法可以知道。
程書眷早些時日就因感染風寒從而高燒不退,這幾天才剛有所好轉(zhuǎn),現(xiàn)下正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著太陽。
李樺邱走進院子,就看到程書眷懶懶散散的樣子,不由出聲說道:“阿程,你怎么樣了?”。
聽到聲音,程書眷轉(zhuǎn)過頭,就看到鼻青臉腫的小伙伴齜牙咧嘴的向他走來,不由得笑出了聲,道:“好,也不好?!?。
“你在說什么?什么好?什么不好?”李樺邱現(xiàn)在聽到這似是而非的話,心里就直突突,自然也過腦,直接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程書眷看著小伙伴臉上懵懂的神色,不免嘆了口氣,覺得今天的李樺邱可能已經(jīng)被打傻了,只得說道:“病好了,程府不好?!?。
“你……你都知道了?”李樺邱聽到這話,露出些小心翼翼的神色,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這是程府近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明明不是程府的過錯,奈何被人潑了臟水,洗不掉也躲不開。
“程府后門一向沒人,府里除你以外的大部分醫(yī)師都在春日堂,所以……”李樺邱還在絞盡腦汁想要寬慰自己的小伙伴,只得磕磕絆絆的說道。
“老百姓是不會管這些的?!背虝煲痪湓捑投伦×死顦迩駥⒁隹诘脑掝^,李樺邱只能嘆口氣,心里也有些憤懣。
程家分明是沒有義務(wù)去救助任何一個人的,不過是有人上門求藥,他們拿錢治病,這種非常正常的商客關(guān)系,奈何就是有人看不清。
也沒道理說任何一位醫(yī)者就該是菩薩心腸,而程家也不過是因為家大業(yè)大被人惦記上了,但這種事,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到程家百年的名聲。
“那你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嗎?”李樺邱只能問出這樣的話,畢竟李樺邱是不擅長動腦子的,假如讓他來做,他只會把人都揍服帖了,就像家里人揍服他一樣。
“不知道,反正我家老頭去找你家老頭了?!背虝煺Z氣輕快的說著,其實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事處理起來其實并不難,只是麻煩。
畢竟程家的醫(yī)術(shù)擺在這里,等過幾天,老百姓自然會淡忘了這些事,有的時候這些百姓們比誰的熱情,有的時候卻又比誰都薄涼。
這些都不是最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出到底是誰想要對付程家,孟家還是白家,亦或者是那些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獵人’們。
李樺邱想著這坎過了,就能跟小伙伴吐吐苦水了,便湊到程書眷身旁,神神秘秘的說道:“對了,你知道今天救我的是什么人嗎?”。
“你說白言瑤?”程書眷好笑的看著李樺邱,程書眷雖然一直呆在家里,但是總會有懂事的仆奴來告訴他這些消息。
“啊,你已經(jīng)知道了?”李樺邱原本存著些想讓程書眷大吃一驚的想法,特意沒有說出白言瑤的名字,沒想到大吃一驚的人變成了自己。
“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程書眷心里有些小小的計較,關(guān)于白言瑤身份的計較。
程書眷其實偶然間聽過一次白言瑤的名字,是從自家父親和爺爺嘴里聽到的,所以即便知道偷聽不是君子所為,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躲在了窗下。
“可憐了白家那個小女兒。”程家爺爺語氣里是透露著一股惋惜的情緒,但因隔著紗窗,程書眷也把握不準。
“父親說的可是白言瑤?”程家當家正值壯年,語調(diào)比程家爺爺大了些,這讓程書眷聽清了這個名字,聽清了也在心里記下來。
“白楓那個老東西……”聽到這里,屋內(nèi)的聲音漸漸隱沒,后面的話程書眷也聽不清了。
但這讓他眼里有幾分疑惑,白家二女一子,大女兒白薇薇,二女白嫣嫣,三少爺白偉年,從未聽過還有第四個。
但既然是從自家父親和爺爺嘴里說出來的,那必定是有所依仗和證據(jù)的,不是熟悉的名字,那只可能是私生女這種身份了。
“知道,不就是花闕樓下任樓主的競爭者嗎?”李樺邱有些疑惑的看著程書眷,聽說花闕樓歷來選樓主都沸沸揚揚的,少有人不清楚內(nèi)情,
而且白言瑤這些候選人的身份,各個家族都是過了明路的,心里清楚著呢。
程書眷聽到這句話后,回過神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便不再多問,說道:“嗯,看來你都知道了?”。
“不是我,是我大哥。”李樺邱聽到這話,面上抱羞的說著,語氣也不免飄了起來。
雖然各個家族都清楚,但每個家族都有那么幾個糊涂蛋,李樺邱也是一個糊涂蛋,要不是李家大哥、二哥剛對他說了這些,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白言瑤是花闕樓的人。
程書眷聽聞,心下了然,心里只覺得不愧是李家的大哥,對自家幼弟簡直了如指掌。
“我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居然讓我繼續(xù)跟白言瑤保持聯(lián)系。”李樺邱話里話外夾雜著些許不滿,白言瑤那種帶著目的、功利的人,和那些看重自己家權(quán)勢,上來結(jié)交的人一樣。
就這樣,你還不能不認可她的恩情,因為她救了李寂陽是事實,救了李樺邱也是事實。
但就是讓李樺邱覺得心里像吃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梗在喉嚨中,雖然能吞到肚子里去,卻也永遠不會忘記這是塊石頭的事實。
程書眷略微思考了一會就想通了,但看著李樺邱明顯糾結(jié)的神色,就知道李樺邱還在計較這些。
心里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只能出聲想辦法開解他,不然李家人讓他來找自己也等于白來了,輕聲說道:“你覺得,我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怎么樣?”。
“你問這個干嘛?”李樺邱面露不解的看著程書眷,心里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畢竟他們從小打到,鐵打的關(guān)系還需要問嗎?自是斬釘截鐵的說道:“當然是好的!”。
“那假如換作是我,遇到了危險,你會怎么做?”程書眷聽到這話,輕笑出聲,接著問道。
“那我肯定二話不說就沖上去了!”李樺邱回答這些問題,都不需要過腦子,畢竟這都是他心底里最真實的想法。
“就算敵我實力懸殊?”程書眷定定的看著李樺邱,連日里因傷病帶來的苦悶也從心里散去,臉上露出了些輕快的笑容。
“就算敵我實力懸殊!”李樺邱斬釘截鐵的說到,頗有些不滿的看著程書眷,滿腦子都是小伙伴居然不相信自己誠意的憤懣。
程書眷聽到這不過腦的回答,也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覺得有一股暖意隨著這幾個字砸進了心里,撞得他的心暖洋洋的,但該說的還是得說:“那假如是孟家人呢?”。
“我肯定看都不看,就走了,管他死活?!崩顦迩衤牭竭@話,神色憤憤的說道,聽到孟家人三個字,臉上的肉都皺了起來。
“那換作是一個陌生人呢?”程書眷問出了最后一句,也終于說出了最重要的事。
李樺邱聽到這句話,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頓了下來,面上露出了一股子糾結(jié)的神色。
看到他這樣,程書眷也松了口氣,知道李樺邱是想明白了,這才解釋道:“就算你事先不知道這是寒家軍,在如此差距之下,你大可能就是尋回自己的護衛(wèi),再過來救他。但這樣,他的性命就不能有所依仗,樺邱,你是李家極為看重的孫子?!?。
說道這,程書眷頓了頓,這才繼續(xù)說道:“就算你一時間想不到這些,在兩拳難敵四手的狀況下,你也會下意識回避,這已經(jīng)是本能了。其實,如果白言瑤沒存有救你的心思,或者說你瀕死了她才出現(xiàn),那對她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重傷的我,和輕傷的我,是兩種恩情?!崩顦迩裆裆珡?fù)雜,像是明悟又像是有些難忍,李樺邱其實也算不上是陌生人。
白言瑤既然救過李寂陽,就該知道他的身份,也就是說,他算是李寂陽的‘附屬品’。
程書眷其實對白言瑤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方面憐惜她白家私生女的身份,另一方面又有幾分欣賞她的心細、大膽,語氣里帶著了悵然的說道:“對,你重傷,她救你,在把寒家軍一網(wǎng)打盡,就是天大的恩情。”。
說道這里,就連程書眷也覺得白言瑤此人頗有些本事,語氣都輕快了起來,又道:“但這樣做,你們會與她有非常大的隔閡,因為她甚至是在旁邊袖手旁觀,生生看著你重傷。就算一時間你們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事后也會去調(diào)查,畢竟她是‘光明正大’從成衣鋪走出來的?!薄?p> “甚至寒家軍還沒怎么出手……”李樺邱猶如霜打的茄子般,拉攏這腦袋,畢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軸的腦子也該轉(zhuǎn)過來了。
更何況白言瑤是花闕樓的人,自然會有自己的計算在里面,如果他壓根、甚至連輕傷都沒有,也沒有留下一個可以算得上是證據(jù)的尸體。
就算說是白言瑤自導(dǎo)自演也不為過,但她沒有,適當讓自己受了傷,再適當留下了一個能讓自己脫身的人,不多不少。
“那我大哥他……”李樺邱皺著眉,還是沒明白為什么李家大哥會讓自己和白言瑤保持來往。
“哈哈,她能保護你,樺邱,她有花闕樓。”程書眷聽到這問話,又對自己竹馬的智商有了更深的認知,不僅笑出了聲。
“可我,還是對她喜歡不上來。”說完這句話,李樺邱也覺得有些不妥,反應(yīng)過來后,抬頭就看到小伙伴戲謔的神情,不免覺得小臉一紅。
“我們樺邱也長大了啊?!背虝炻宰魃畛恋恼f完這句話,又情不自禁的大笑了出來,李樺邱看著這笑容,不免覺得心里一松。
李樺邱和程書眷在程府的氣氛輕松愉快,但李府卻依舊有著烏云籠罩的沉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