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初夏了,一輪夕陽正對著大道緩緩自天邊沉下,紅彤彤的光照過來,已經有了些許暖意了。大道兩旁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麥穗金黃沉甸甸的在微風吹拂下?lián)u晃成金色的波浪。一輛四匹高頭大馬的大車疾馳而過,向著火紅的夕陽奔去。
“阿苑,在那雪山上的這幾年,是不是早就煩膩了呀!”
“妹妹是看不到的,其實在哪里都一樣。只是二位哥哥要帶妹子下山來,必定有哥哥們的用意。妹妹什么也不懂得,只一路跟著你們便是?!?p> “阿苑妹子要是什么也不懂得,我倆個粗陋的人可還有臉呀!”沈榮說著話哈哈大笑起來。
阿苑也不禁抿嘴笑了,“大哥,你教的袖箭我總是打不準,你看?!彼f話間一抬手臂,一只袖箭打在馬車暖閣的門框上,她嘆息一聲,失望的說:“還是沒打到!”
歸云鶴揮一下手,看不出有多快,一只蒼蠅仿佛粘在他手掌似的,拼命震動翅膀卻無論如何飛不起來?!耙呀浐懿诲e了,箭頭打到翅膀了,再練練必定比大哥強。就是有人的時候可不要練了。”他說著話回身拔下袖箭輕輕一抖,刺中那只將要飛離的蒼蠅,無聲無息卻也迅捷無比。
“大哥又是騙人,你這招我就做不到!”趕著馬車的沈榮也是哈哈大笑。
阿苑嗔聲說道:“二哥哥你還笑,大哥這樣的內功我求你多少次了都,還是不肯教我!”
沈榮與歸云鶴不自禁的相視而笑,同聲說道:“阿苑妹子的聽聲辨物的本事,哎,咱哥倆那是什么也瞞不了你?!?p> 阿苑又是嗔道:“還敢瞞我,看我還給你們整不整酒菜!”
“哎呦,這可不好,教教,一定教!等咱到蘇州安頓好了,妹子想學啥列個清單,咱哥倆一定辦!不給做菜了這可怎么好!”兄妹三人一陣歡笑。
這幾個月來,難得有這樣清靜恬淡的時刻。幾乎每一天都是在刀光劍影里奔來躲去。沈榮與歸云鶴自覺欠下這個異性妹子的實在太多,讓這個本處在花季的少女跟著他們顛沛流離。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在有限安閑的時光盡可能多的逗她開心,特別是歸云鶴(他至今都無法忘記這個妹子那雙稚嫩純凈的眼睛)。他許多次都在噩夢中許多眼睛注視下驚醒,幫他擦去額頭冷汗的卻總是這個被他刺瞎雙眼的阿苑妹子。他曾經把‘金羽燕’放在阿苑手里對著自己的心窩說:“大哥對不起你,害了你的父母,害了你的一生。你殺了我吧!”阿苑最初也大哭過,‘金羽燕’也曾經刺入他的皮肉,但她始終狠不下心。后來阿苑說出來真實的身世:她是個流浪街頭的孤兒,養(yǎng)父母見她可憐,也確實有些招人喜愛的伶俐,于是就將他收養(yǎng)在府里。其實是個亦是養(yǎng)女又做一些丫鬟事務的身份。主母見她逐漸生的清艷絕俗害怕老爺將來收入房里做小,經常找盡一切由頭或咒罵或懲罰。歸云鶴一直帶她猶如親妹子一般關愛,她早就認下了這個異姓哥哥。歸云鶴對天發(fā)誓自己的這條命永遠是阿苑的,隨時可取。自那以后大家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其實,這一直是歸云鶴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不再說起又怎能忘卻呀!
“大哥你可說話算數(shù),到時候我給你炒竹筍回鍋肉,不給二哥吃!逼出來的教我,這可不能算,得懲戒幾次,才聽話?!卑⒃繁┞斆鳎来蟾缬衷谙肽莻€心事,忙說些逗笑的話移轉他的心緒。
“哎呦,這可冤枉死我了!這不是要把我饞蟲餓死嗎?這袖箭雖是大哥提議的,可卻是我經常點撥姿勢身法部位什么的呀!這個沒良心的妹子,真是白疼了不是,沒良心呀沒良心?!鄙驑s也是不斷湊趣。
“好好,你也有功勞!暫且就不罰你了!”三兄妹又是一陣縱聲大笑。
“大哥,你聞聞這麥子熟的多香甜......”阿苑一臉期待的樣子。
“好,今晚咱們不住店了,看看能不能打只野兔!”
阿苑頓時滿臉歡喜的接過話:“我給你們熬麥粥喝,這新鮮上好的麥子,定是可以的?!?p> 歸云鶴與沈榮互望一眼會心一笑:總歸是個還沒長大的丫頭,玩心正大,不知道危險隨處存在。他們確實又不想駁了她的興致??磥磉@一晚又有的忙一陣子了。只有這個妹子開心歡喜,他們即便一晚上不能合眼又有什么那?
“大哥,這個皇帝還是可以的,免除五年鹽稅,這可讓舉國的窮人也都能吃上鹽了,不小的功績!”
歸云鶴喝了一大口陳年老紹,“開國大將李顯也是沉重兵在玉門關。這老兒決斷爽利,也不光總是追繳咱們,你說是吧!哈哈”
“這些時日沒聽說那只‘老鷹’的消息,看來也是無恙。”沈榮低著頭,端著半碗酒若有所思。
阿苑知道哥哥們在商量事情,不發(fā)一言的熬著麥粥,陣陣香氣撲面而來。
“跟咱們過不去的,宮里的越來越少。昆侖山上的這些臭蟲子倒是越來越多?!鄙驑s一口喝干半碗酒,大贊道:“陳年老紹,好酒!”精光四射的眼環(huán)視了一下面前的麥田?!鞍⒃?,明早別忘給人家留下點銀子,這一晚糟踐了人家不少糧食?!?p> “二哥不必提醒的,妹子早就預備好了!是不是今晚又有路費盤纏了?!卑⒃酚幸鉄o意的說著,眼睛絲毫沒有離開熬著的麥粥。
“咱兄弟也確實有口福,第一次聽說新熟麥子可以熬粥,這就喝上了。”歸云鶴與沈榮聞著麥粥香氣,深吸一口氣齊聲大贊:“好香,好香!”對望一眼,幾乎同時手臂極快速的一抖,身形一起迅捷無比的躍向麥田。卻是相反的方向。兩聲倒地的悶響傳來,他兩人的手里又有兩把刀飛了出去。又有幾聲悶響之后,他兩又幾乎同時的躍到阿苑左右,望著麥粥,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
“哥哥們不必著急,熟了時,妹子喚你們!”一切都是家常之話,只有他們知道各自的關切之情。
“好,咱哥倆就等會,好飯總是不怕晚的!”話聲余音未落,他們又向左右快速撲去。
又是幾聲倒地的悶響,就像他哥倆獵殺猛時獸毫無生氣的倒下一樣,絕無慘叫之聲,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