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鳴驚人（上）

　　“娘娘這棋下的好險閑?！北M愉理順了楚哀的裙擺，輕輕地說著。

　　“是呀，娘娘，皇上從未像今日那般駭人?！北M歡在一旁跟著感嘆。

　　“險，才有效?！背в鋹偟匦α诵Α氨M愉，天兒涼了，你該去要寫炭火了?！?p>　　盡愉皺了皺眉，旋即眸中一亮“奴婢這就去?！?p>　　冊封大典的宴會是大宴，并非家宴那般閑樂，人人都拘著一股勁兒，外加上今日楚哀的出現(xiàn)，大家各懷心事，氣憤奇怪得很，不到半個時辰，齊紫琰便把人驅散了。

　　“皇上，現(xiàn)在天色尚早，奕兒想父皇好久了，太傅們在書院里交奕兒識字，這會兒要結束了，臣妾想請皇上隨臣妾去把奕兒領回來，奕兒一定很開心。”楚哀未參宴，皇帝心不在焉，今日是她莫錦央的冊封大典，怎么能被她曾經(jīng)不放在眼里的丑女人搶了風頭。

　　“好，朕隨你去?！?p>　　——————————————

　　“誰在那兒？”從宣示殿到書院，御花園是必經(jīng)之路，莫錦央穿著華服，卻擺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tài)，又說又笑的，讓齊紫琰的心情不自覺愉悅了些，只是，突然草叢中一動，什么東西閃了個影兒，太監(jiān)們忙上前護住了主子，福明厲聲大叫“出來！”

　　宮女模樣的丫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了出來，臟兮兮的一身泥。

　　“哪個宮的？抬起頭來！”福明走近些，定睛一瞧“呦！這不是皇后的大宮女，盡愉姑姑么，怎么，這番模樣，在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

　　盡愉抬頭看他，聲音顫抖“奴婢沒有?！?p>　　“有沒有的不重要了，你今兒是污了皇上的眼！”說罷，轉頭沖著周圍的小太監(jiān)吩咐著“還不把她拖……”

　　“福公公且慢?！蹦\央叫退了太監(jiān)，靠近齊紫琰低聲說著“皇上，到底是皇后姐姐宮里的人，不能這么草率就定了罪，細細問過，萬一被冤枉了，姐姐得有多委屈?！?p>　　“嗯?！饼R紫琰點點頭，靜靜地看著。

　　“盡愉，今日你為何在御花園里鬼鬼祟祟？”

　　盡愉聽著莫錦央的言語，心中冷笑，眼珠子一轉，擺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盎?，回娘娘的話，奴婢是剛剛走路沒留神，摔了一跤，跌進了草叢，怕被人發(fā)現(xiàn)弄壞了御花園的花草，才，才藏起來?！闭f罷，攏了攏身前的布袋。福明自以為眼尖，一把搶了過來。

　　“這是什么?。俊彼涞卮蜷_，一把刀哐當落在他腳上，鋒利的刀刃刺穿了他的布鞋，扎在腳上?！鞍ミ希“ミ?！護駕！護駕！這狗奴才手持利器，莫不是要謀害皇上！護駕！”周圍的太監(jiān)宮女沖了上來，把主子護在身后。

　　莫錦央心中一樂，這真是天助她也，正愁沒辦法徹底解決了這女人，誰知她這干事不過腦子的奴才自己送上門來。

　　齊紫琰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盡愉哆哆嗦嗦地磕頭“奴婢沒有，奴婢沒有！”

　　“盡愉！你別怕，本宮知道你身為一介宮女，沒有這個膽量，告訴本宮，是誰讓你這么做的，本宮為你求情?！?p>　　“皇上——”盡愉抬起頭，害怕地看著莫錦央，轉而又可憐地看著齊紫琰“奴婢，奴婢不敢說?！?p>　　“說！”是不是她，表面上只求在后宮中能活下去，轉眼又派人來行刺，虧他還心生愧疚，想對她好些。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皇后娘娘派來的?！?p>　　齊紫琰握緊了拳頭，莫錦央的心中已經(jīng)明媚如春?！敖憬闼谷灰\害皇上！皇上……”

　　“貴妃娘娘！”盡愉大聲打斷了莫錦央即將煽風點火的話“奴婢接下來說的，還請娘娘不要怪罪。”

　　“哦？你說出事情，本宮為何要怪你。”

　　“皇上！皇后娘娘的確是派遣奴婢出來，但絕不是為了行刺，而是讓臣妾去內侍局取些炭火來。娘娘自幼體寒，入秋來，旁人是覺著天氣涼爽，可娘娘冷得不行，從早到晚手腳都冰涼的。宮里早早做了厚襖也不頂事，眼看秋深了，實在是撐不住了，只好讓奴婢去內侍局取些炭火來?！?p>　　齊紫琰面色柔和了些，提及她的從前，他心口就難受“那你為何在此持著利器？”

　　“因為奴婢去了內侍局一點用也沒有?！?p>　　“嗯？”

　　“他們什么也不給，入宮三年，次次去要都不給，只有在最冷的時候送來些奴才們用的黑炭，奴婢和姐姐偷偷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只說是上面的吩咐，還說娘娘和廢后沒兩樣，該老實些，哪天惹惱了真正的主子，我們活都別想活...奴婢怕娘娘聽了這話氣壞了身子，又委屈地一個人偷偷哭，便想著自己弄些木頭燒燒湊合著用，奈何這宮中的樹奴婢們都輕易碰不得，只能悄悄去尋些大樹的根，挖來用，奴婢前些日子干活把鋤頭弄壞了，宮里找不出趁手的工具，便從廚房拿了把刀，砍樹根用。挖出來的樹根就在草叢那個筐里，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瞧?！鄙厦娴娜朔愿?，現(xiàn)在管理后宮的人是莫錦央，上面的人，真正的主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啊。

　　“福安。去?！饼R紫琰喚了身旁的小太監(jiān)進到草叢里，果然拿出一筐帶著泥的樹根。他目光凜然地看著莫錦央，嚇得她都跪下了，服侍的下人也跪了一地，好不壯觀。

　　“皇上，臣妾從未讓人為難姐姐?！蹦\央心中一顫，這小丫頭好會說，趁這個機會拉她下水，以前可沒發(fā)現(xiàn)，這鳳棲宮還有這樣的人，“皇上，這些臣妾都不知情，姐姐也從和臣妾說過這些下人如此怠慢，可能是臣妾太過仁慈，才放任了這些個不正之風，皇上……”

　　“福安，朕記得乾龍殿還有不少去年沒用完的紅蘿炭，你去拿給皇后吧?！?p>　　“奴才遵旨——”

　　“奴婢謝皇上隆恩?！?p>　　“都下去吧?！?p>　　福安和盡愉退下之后，留下一眾人膽戰(zhàn)心驚，莫錦央試探著喚了聲“皇上……”

　　“錦央”他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人，語氣似是溫柔，卻無任何表情，“朕不喜歡自作聰明，不懂得高低貴賤的人?！?p>　　“臣妾……”

　　“你身為貴妃，做好貴妃的事情便好，更高的位置，也有更高位分的人盡職，懂了么？”

　　“是，臣妾謹遵皇上教誨?！彼闹讣咨钌畹叵萑胝菩?，齊紫琰身為皇帝，性情多變又多疑，這好些年才建立下的一點點信任，如今算是付之一炬了。

　　“朕乏了，回覽政殿批折子?！?p>　　“臣妾恭送皇上！”

　　福明的腳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齊紫琰瞥了他一眼“福明，你近日的眼神越發(fā)不好使了，回去好好治治再來御前?！?p>　　“奴才謝恩?！备Ｃ鞴蛟诘厣?，腦門上的汗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

　　這后宮，終究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