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爺本名樂不易,生易,活易,樂不易。
阿爹本不姓樂,他阿娘也不知道那個是他阿爹。
人生在世,混亂的年代里,有一口吃食,就已經(jīng)是偌大的幸運(yùn)了,更何況也沒人在乎這個。
那個年頭,朝廷爭戰(zhàn)不休,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大家輪流做皇上,打來打去,最苦的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
百里饑荒冢,露骨荒野尸,天災(zāi)人禍不斷,家無余糧,顆粒無收,易子而食,也未見哪位大能救苦救難。
或者說,活的還不是那么凄慘,至少庶民的身份還是自由的,沒有被人奴役,可以選擇怎么活,或者怎么死。
樂爺?shù)陌⒛?,本生于一個富裕之家,從不缺衣少食,算不上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還是沒得說的,只是戰(zhàn)爭是殘酷的,也不問因由。
城破的哪天,從天堂直落地獄的畫面,應(yīng)該沒幾個人有她看的那么清。
豺狼闖進(jìn)家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命運(yùn)的一切將做個告別,財物什么的,反而顯得沒那么必要了。
她像只牲畜一樣的捆綁起來,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親人盡被屠殺,看著他們骯臟的觸手,糟蹋了她美好的一切,沒人去救她脫離水深火熱的生活,也沒有英雄。
算不清是被多少人凌辱糟蹋過了,她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她就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她想活著,哪怕不那么干凈,就是想活著。
她不是沒想過報仇,但她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仇人,或者仇人太多,她殺不過來。
她承認(rèn)自己懦弱,連報仇的勇氣都欠缺,她甚至只能強(qiáng)顏歡笑的取悅每一個折辱摧殘她的對象,她想活。
那些不甘忍受的人,下場并不壯麗,千萬種凌辱的手段層出不窮,不是一個獨(dú)守閨中的人所能想象的,人性的惡,在這一刻彰顯的淋漓盡致。
那些美好的童話都是假的,如果讓人死很容易,那么讓人活著反而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她想少受些苦,不想和那么剛烈的女人一樣遭罪,削去四肢后,還被捆綁在柱子上,活活耗盡最后一絲氣力,凄慘的死去。
生難,活更難,她已經(jīng)不算是個人了,她更像是一件發(fā)泄的工具,她安慰自己,挺好,至少還活著,沒有被當(dāng)做食物。
其實(shí)渾渾噩噩的茍活著,也并不那么容易。
終于有天他們玩膩了,拖著半死不活,形同枯槁的她們走到水邊,被人把頭活活的按在水里,就差一口氣她就真的被淹死了,那個處置她的人,終究對她留了一絲善念。
她吸住了最后一口氣,藏在別的尸體底下,足足躺了一天,才躲過了一劫。
那些士兵撤走后,她像個游魂一樣從尸體里爬出來,笑的甚是豪邁滲人。
整個河面都是女人的尸體,恰似斷流一般。
她赤著腳,走在尖石荊棘的路上,她想回家,哪怕什么都沒有了,她就是想回家,這是個噩夢,她想醒來。
也不知她是怎么樣在那種狀況下,頑強(qiáng)的活下來的,她真的回到家了。
烈火焚城,千秋過,百萬亡魂罪往生。
杵在家門口,看著已經(jīng)焦炭的事物,她的噩夢終究只能一直做下去了。
她還活著,就有希望,希望能看到那些惡人,罪有應(yīng)得的一天。
城門處的官兵換了一批又一批,旗幟年年都不同,好在再也沒有這種慘劇的事情發(fā)生了。
雖然活的不好,但是靠著尚有兩分姿色的身體,至少還是有口飯吃的,至少這還是自己的家,她不想走。
而那段城破人亡噩夢來的日子,卻被人書寫成了,妖魔為害人間的“慘劇”。
新來的皇帝,總能帶領(lǐng)奇人異士戰(zhàn)勝邪惡還于太平,只是皇帝總換,妖怪總變,百姓依舊過得餓殍千里,沒人在乎,她要的希望也沒有來。
人心比妖魔更加險惡,妖魔至少還能看得見摸得著,人心怎么去躲。
就是這么個年月里,樂爺來到了這個糟糕的世道。
樂爺?shù)陌⒛?,生他的時候,也只是個意外,這樣的亂世中,自己都養(yǎng)不活,何況還要加個負(fù)累,多數(shù)會人被膩死在河里。
樂爺阿娘心態(tài)不是一般的好,硬是從嘴里扣出來的糧食,把樂爺一手帶大,原來叫樂自在,樂是快樂的意思,希望快樂伴隨這個孩子的一生,活得自在,也是她的希望。
只是這世道實(shí)在非常難講,樂爺?shù)陌⒛?,始終是沒有看到這一天。
那年下了很大的雪,足足下了五天,照理說南方下雪是百年不遇的事。
富足人家,燈前月下,秋梅花甲,雪舞飛霜,吃著火鍋好不瀟灑。
而身旁的人,莫不是饑寒交迫,啼饑號寒,病痛交加。
樂爺?shù)陌⒛铮囈詾樯钠と馍?,在那個年月里得到不一張蒸餅,是活活餓死的。
死的時候,身無寸縷,是年幼的樂爺,眼睜睜的看著,周圍的貧民搶走的,安葬的時候,草席都沒有一張。
那年的樂自在,死在了和阿娘饑腸轆轆,大雪紛飛的冬天。
那年的樂爺,也知道了世道的艱難,也失去了心底最后的柔軟和牽掛。
那年的樂爺五歲,也是他第一次殺人。
是什么人他忘記了,也不重要,也沒什么仇恨,就是為了一張蒸餅。
那年的樂爺被人帶走,謹(jǐn)記阿娘遺言,接受殘酷訓(xùn)練,茍且偷生的活下來,改名樂不易的,也是他。
樂爺一生孤苦,不懂憐憫,沒有多余的同情心,除了規(guī)矩以外,什么事都可以凌磨兩可,但是人心里總有些許的柔軟不可觸摸。
這種柔軟在七兒的身上出現(xiàn)了命運(yùn)的交合。
他讓樂爺感到了溫暖,感覺到了活著。
他不允許任何人褻瀆,哪怕是潛在的威脅也要鏟除。
他的字典里沒有懊悔,只有絕對。
樂爺暗下決定,緩步的銅鈴樓前,看著捆綁的眾人,也不說話,老者帶領(lǐng)族人,施施然的站起。
兩人的眼神相交,坦然自若,古井無波。
一直感到后面的來人,樂爺才轉(zhuǎn)身直面而來豹爺,嚇了他一跳,本來就內(nèi)心有鬼的他,甚是一機(jī)靈,汗毛都炸起來了。
“這次就把人全交給你了,讓他們吃些辛苦,懂懂規(guī)矩,不過主上說了,要他們活著?!?p> “明,明白,樂爺您放心,我保證讓他們以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好了,多謝樂爺,多謝樂爺。”豹爺見樂爺重新囑咐自己辦事,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就差樂開花了,人只要還有利用價值,就不會被輕易放棄,樂爺?shù)降走€是心慈手軟,要依靠自己啊。
“這不合規(guī)矩啊,樂爺,我的雜物,總得有人做不是,樂爺你這,,,,”佛爺話還未說完,就被樂爺抬手阻止了。
“稍后我會給你個交代?!睒窢斆嫠瞥了?,讓人看不出一點(diǎn)溫度,佛爺看了看樂爺,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豹爺心里暗暗得意,吩咐好護(hù)院把人全都帶走。
這回這次自己差點(diǎn)偷雞不成失把米,一定得想辦法,好好全撈回來才是。
斜眼看了看佛爺那個死胖子,哼,想看我的笑話沒那么簡單。
想要人一個都不沒有,空歡喜去吧。哈哈。
“樂爺,那我就先去安排他們差事去了,昨個內(nèi)院送來些酒食,我晚點(diǎn)在上門跟您道歉,恭賀您喜收愛徒。”豹爺心里笑咪咪的沖著樂爺行禮,就要轉(zhuǎn)身而去。
到底還是有點(diǎn)犯怵,生怕樂爺以后給他穿小鞋,討好的磨蹭了兩句。
“嗯,公務(wù)為重,去吧?!睒窢?shù)膽B(tài)度一如既往,但又合情合理。
豹爺?shù)玫绞卓虾?,這才變回原來模樣了,趾高氣昂的離開。
臨走時,還順道學(xué)著佛爺剛才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佛爺,多謝您擔(dān)心,這大早上的,還勞煩您白跑一趟,真過意不去啊,下次,下次,再來奴隸,我一定先讓您好好選選?!?p> “呵呵,沒事,沒事,就當(dāng)鍛煉身體了,豹爺您勞苦功高,別太累著。”佛爺打著哈哈,仍舊笑瞇瞇的,一臉都看不出氣惱。
“嗨,勞碌命,回見,回見啊”豹爺小人得志的,從佛爺面前走過,還順手拍了下佛爺?shù)亩瞧ぁ?p> 佛爺一臉微笑的擺著手目送他離開,瞇瞇眼的余光里閃過一絲凌厲。
而后又充滿疑慮的瞥了眼,樂爺?shù)奈恢?,艷陽當(dāng)照,他頓時感覺到一絲寒意,慌忙的低下了頭。
樂爺拿眼角掃了掃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的離開了。
佛爺擦了擦腦門的虛汗,心下駭然,看著豹爺和樂爺離去的方向。
笑瞇瞇地說道“只怕要有大樂子了?!?p>
浮華藏夜
看到這里的朋友。 相信都是喜歡這本書的 我用了大量的篇幅刻畫了這個愁云慘淡的世界, 人心險惡,不是要虐主, 而是想說,這是現(xiàn)實(shí),現(xiàn)實(shí)沒那么多外掛,金手指,給你用,戰(zhàn)爭面前皆螻蟻, 任何東西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哪怕是玄幻小說,也不能脫離實(shí)際 主角的崛起之路,也會特別漫長, 希望諸君一路相隨 有推薦的多給兩張,讓我有堅持的動力 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