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博自哪日審訊完朔風(fēng)靈尊之后,便在極度疲倦中昏睡了數(shù)天數(shù)夜。他們兩人之中,更累的還是封夕落,至今她仍在寒博的靈臺中沉睡不醒,是以寒博并不知曉在他走后朔風(fēng)靈尊此后的失態(tài)與交待。
臨淵絕微愣了一下,笑問道:“怎么,你認識這個紫玄未央?”
“在紫玄,有誰不認識她?。 焙┖仙狭俗彀?,失聲道:“聽說她在覺醒儀式上點燃了整個位面大陣,《紫玄圣歌》也幾乎在同一瞬間在紫玄所有封靈者的腦際中響起。聽說上一個能做到這一點的,還是紫玄位面最偉大的傳奇王者易時中。”
“易時中?。俊迸R淵絕點頭,長嘆一聲:“是啊,五百年前,我們八大主位面的聯(lián)軍齊聚占星之城,在那里定下寒火之盟,這易時中便是最重要的主事人之一?!?p> “他與藍靈位面的傳奇靈王蘇蕾亞稱為雙璧,乃是當時最為強大的封靈王者。聽說其威能甚至還在我臨淵位面的無尚王者臨淵橫之上,堪稱我們整個位面世界的中流砥柱?!?p> “想當年,我們八大主位面的聯(lián)軍與獵靈軍團縱橫冥海,輾轉(zhuǎn)萬里,相斗于無數(shù)位面。歷經(jīng)數(shù)次大戰(zhàn),才終于將它們包圍于天啟位面,一舉將獵靈聯(lián)盟殲滅?!?p> “但是這一場大戰(zhàn),有多少英雄人物就此隕落,多少美好河山就此消失。天啟位面毀于葉浮沙之手,徹底的隕落在了茫茫冥海之上。我們臨淵、暮光、云影三大位面都遭受重創(chuàng),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你們紫玄與藍靈位面倒是在大戰(zhàn)之中受損最小,但是易時中與蘇蕾亞卻也是同樣的雙雙失蹤,就此下落不明?!?p> 臨淵絕見寒博聽得入神,又長嘆一聲:“再強大又有何用?就如那《安魂之歌》所唱的:萬物方來,萬物方去;存在之輕,永恒輪回。這在諸神消逝,魔神現(xiàn)世的世間中,從來沒有什么永恒之物。人們所能夠經(jīng)歷的,不過是永無止盡的殺戮,無休無止的欲望,還有連這生命都無法填滿的虛空!”
寒博見臨淵絕感嘆,提頭回道:“但是這天下終歸還是需要英雄,五百年前需要易時中。如今這潯陽城正是靠川石將和您這樣的英雄,才能幸存至今。而人們都在傳說,如想要想結(jié)束紫玄位面如今這猶如陷入了末世的混亂局面,便需要紫玄未央?!?p> 臨淵絕不禁笑道:“你才這半大點的孩子,想得倒是挺多。說正事,你最近的靈修進展如何?”
寒博點頭道:“自那日我靈魂覺醒,踏入了煉靈之途后,靠著殘卷的作用,這幾日明顯感受對這靈氣的控操得到了加強。而且我發(fā)現(xiàn)我的靈目,看東西看得更遠了?!?p> 臨淵絕微微頷首:“你知道,因為機緣,你變得很特別。有了靈目與封夕落的相助,對于靈力的預(yù)知和方向的感知都是別人夢寐以求的,這天賦能讓你在速度和準確度方面輕易達到別人終生難得的成就。”
“而且于煉靈一道,你有著獨特的天賦。天通煉靈十一念,能制器布陣,煉靈安魂四者同修,這些你都已經(jīng)體驗過了。但你可曾想過,你也可以同時踏入這封靈者的路途?”
“封靈之途?”
臨淵絕道:“沒錯,封靈之途。自你與我描述過你靈海的困局之后,這幾日我一直思考此事。雖然你目前因靈海的困局無法將靈魂浸入靈海,無法打通身上的靈脈,但是你可曾想過……”
臨淵絕正說到這,突然語聲一變:“那是什么?”
寒博也看到了。
那是一點炙熱的紫色亮光,它起自于將軍府,看似只是灼熱的一點,但迅時便向四周擴散開來,彌漫向了整個潯陽城。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
在這巨烈的沖擊波下,潯陽城內(nèi)這無數(shù)的樓臺廳閣便像被推到的積木一般倒下。
鐘樓、鼓樓、街巷、里坊、行人……這潯陽城內(nèi)的一切、寒博與臨淵絕目之及,在這橫掃一切的沖擊之下,瞬間便化為了一陣煙塵。
在這漫天的煙塵之中,諾大的潯陽城內(nèi),四處的爆炸聲都開始響起。而在這爆炸聲中,無數(shù)紫色的亮光閃爍,也開始如點點繁星一般的亮起。
“護城大陣!”寒博一聲驚叫:“是護城大陣出事了?。?!”
隨著驚叫聲響起,他身后這尊仍在做著最后檢查的負屃神獸發(fā)出一陣咯吱聲響,一道紫色靈光沖宵而起,頓時爆炸開來。
臨淵絕反應(yīng)迅捷,還未待這負屃神獸炸裂,已拎起寒博飛速倒退,懸在了半空之中。
而兩人身后幾位忙碌著的煉靈師就沒有這么幸運了。隨著負屃神獸炸裂開來的靈石碎塊如箭矢一般射過,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倒了血泊之中。
然而這一切還沒有完!
隨著四處響起的爆炸聲漸漸停歇,這四處沖天而起的煙塵又驟然收縮,就像是遇到了鯨吞的小魚小蝦,全部都向著那些爆點急流而去。
四周風(fēng)云變幻,大陣鯨吞一切!
懸于半空的臨淵絕被這股吸力所牽引,竟是連護身的領(lǐng)域都有了不穩(wěn)的跡象。而更令絕望的是,這股碩大的吸力竟然引起了江水倒灌,一線仿佛連接天地的濁黃色向著潯陽高大雄偉的城墻拍來。
看似極遠,不一刻便已到了近前!
那是洪水。紫蓮叛軍連綿數(shù)里的營盤,在這滔天的洪水下,不過一瞬間,便被沖得七零八落,四處都充滿了殘破的戰(zhàn)船,斷裂的櫓槁,還有死人的尸首。
在這天地之威下,人力所做的一切防御,都脆弱得如同一個玩笑。
隔得太遠,即使是寒博的靈目也看不清那水寨營盤內(nèi)的詳情??床磺迥菬o數(shù)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紫蓮教徒。
其實不用看清,因為那黃潮瞬間已到了潯陽城下。
封州城,高十一丈,闊一丈半,城門處七道鐵閘。這是人力的巔峰,是人類征服自然的智慧和勇氣的傲世結(jié)晶。當年初建這城的易時中曾驕傲地宣稱,即使月影大江干、臨宵冊脈斷,這潯陽城也不會倒。
但顯然,他們錯了。八丈高的洪水咆哮著撞擊在潯陽城墻下,激起層層濁浪。寒博一時已傻了眼,只愣愣看著潯陽城四周。雙目可見之處,盡成澤國。
城內(nèi)一片慌亂,所有人原本都被這城內(nèi)四處響起的爆炸聲和沖擊波所驚呆,不論城民還是士兵,全沒頭蒼蠅一般驚慌亂轉(zhuǎn)。
但隨著這月影大江上滾滾襲來的巨浪轟然撞擊在城墻之上,這些四處驚慌失措的人竟被驚天動力的巨響所驚呆,一時全都愣愣地停了下來。
大水已經(jīng)沿著門縫滲入城內(nèi),城內(nèi)積水越來越深。這種情形,封州城便如一個巨大的罐子。等著里面的水漲上來是死,而罐子一旦破了,那死得就更快。只有少數(shù)腦子很快并且運氣特別好、恰好在城墻邊上的人搶先爬上了城墻。
第三波大浪襲來。許是這高大城墻的阻攔激起了洪魔的憤怒,這一波大浪竟足足高過城墻。巨浪來得快去得也快,城內(nèi)的水已經(jīng)和城外一樣深了。
大概是方才內(nèi)外壓力差異之下,那有著七道閘鎖、紫蓮大軍費盡心力一年也沒能攻破的城門也已被撞開了吧。
極目望去,除了四面城墻上三三兩兩驚慌失措的兵士外.再見不到一個活人。
天威難測,天威也是公平的。不過一瞬之間,這座圍城內(nèi)外已被抹平,再也不需要有人費盡力氣沖進城,也不需要有人用生命和鮮血去固守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這滾滾洪水中。
“走,我們不能死在這里!”望著這水火并發(fā),突然而至災(zāi)難,臨淵絕腦子里的每一個想法便是這個。
靈修者凌空飛行,向來是封輪境且領(lǐng)域圓滿的高手才能擁有的神通。但既便是臨淵絕這樣的高手,這御空飛行也只能堅持半盞茶的功夫。
也只有如紅蓮兒那樣能夠展開幻境大陣的起幻境界,才能有效地對抗這這位面意志的威壓,于空中來去自由。
若是達到了潯川石那般的入念境,成為名符其實的封靈大宗師,才能跨出這一界限。一念起處,瞬時數(shù)里,無視于空間的限制。
然而如今這潯川石早已如風(fēng)為殘蝕,一身修為也不過只苦苦強撐,即便是他只怕也無法施展這樣的神通了。
臨淵絕極力地在這四處風(fēng)云突起的潯陽城上空保持著穩(wěn)定,他知道,如果在這里呆的時間一久,墜入這一片吞噬天地的汪洋之中。他作為一個臨淵族人倒還好說,自有他傳承的秘法可以保命,但這寒博只怕即刻便會死于當場。
他極目四望,看著城南那座高聳云的廬峰山,在如今一片汪洋的潯陽城,那里應(yīng)該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他目測了一下距離,如若只是自己孤身一人,憑他的修為或可冒險一試,但若還帶著一個寒博,那無疑是自尋死路。
寒博看著已成汪洋的潯陽城,只覺心內(nèi)一陣絞痛,卻是流不出眼淚來。
潯陽城數(shù)百萬城民,十二萬守軍,圍城五十萬紫蓮叛軍,此刻卻只得一片湖澤,已見不到一人。
這樣的汪洋,這樣的天威,能從這樣的巨浪中僥幸逃生的,能有幾人?
正在他恍惚間,忽見得一條小舟,寒博驚覺回神,不禁高喊:“臨大哥,你看——”
臨淵絕順著寒博手指望去,只見不遠處一條小舟正在水面上瘋狂打轉(zhuǎn)。船上一位潯字營的兄弟正在極力地操著木槳,掙扎著從一個巨型的漩渦中逃出來。
眼見此時已經(jīng)掙扎無望,便要被吸進那個吞噬一切漩渦吸進水底,舟毀人亡。
不及多想,臨淵絕拎著寒博便向那小舟飛去。
臨淵絕避開那個漩渦,在與那小舟還有丈余的距離時,手結(jié)脈輪,一掌輕輕推出,一股柔和的靈力拍在那小舟的船舷上。小舟一個箭步前沖,加上那潯字戰(zhàn)勇的極力操槳,已然脫離了險境。
臨淵絕與寒博飄然落于舟上。那個潯字營的戰(zhàn)勇這時才緩過神來,見到兩人,眼睛一亮,行了個軍行:“潯字營封靈戰(zhàn)勇潯阿三,感謝臨少俠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p> 臨淵絕望著眼見這個潯字營的兄弟,剛準備回禮,卻覺得這人似曾相識,心下突生警兆!
“臨大哥小心!是幽冥鬼使!”寒博也是一聲高喊,急快向臨淵絕示警。
一道黑氣無端出現(xiàn),化為一條靈蛇向著臨淵絕纏繞而去。這臨淵絕也是反應(yīng)極快,手結(jié)脈輪,一點炙熱的白光對那條靈蛇轟擊而去。
然而沒有想象中的靈力激蕩,就在臨淵絕射出的那點白光與那黑色靈蛇即將相撞時,那黑色靈蛇仿佛擁有靈智一般,瞬間一分為三,射過白光的攻擊,又向著臨淵絕從三個不同角度纏繞急襲而來。
這小舟舟身陜小,容納三人已顯擁擠,臨淵絕避無可避,只得雙足輕點,騰空而起,才險險地避過了那三股黑氣。
臨淵絕欲待再回擊,卻見那幽冥鬼使已向著仍留在舟上的寒博襲去。
寒博靈海內(nèi)的魅靈封夕落日前為了從朔風(fēng)靈尊那里攝取情報,元氣大損,至今仍然沉眠未醒。面對幽冥鬼使這樣的高手,他幾無還手之力。
寒博手中的斷刀尚未撥出,千變機身形詭異的一閃,竟像是瞬移般地抹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氤氳著黑氣的慘白長手,已經(jīng)掐在了寒博的脖子上。
幽冥鬼使看著仍在空中的臨淵絕,冷笑問道:“那日你在校場帥臺上對千某的承諾,可還作數(shù)?”
臨淵絕一聲冷哼:“臨某不是那朔風(fēng)靈尊,既然許下了承諾,當時自當踐諾。只是你對一個孩子下手,就不怕墜入了你們幽冥神殿的威名了么!”
“哈哈……”千機變一陣陰笑,回道:“這個孩子可不普通!不過既然你對他如此重視,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臨淵絕眉頭微皺,冷聲問道:“此話怎講!?”
“你知道,我們幽冥神殿向來公平,講求等價交換。”千機變陰聲回道:“雖然你已經(jīng)許下了承諾,但人心難測,所以我也要取你這朋友身上的一件東西,等你踐諾之時,我自當奉還。我看就他手中的這柄殘刀吧,你看可好?。俊?p> 說著間,那幽冥鬼使取過斷刀,劃破了寒博勃間的皮膚,取得了一點鮮血。他口默念,一絲黑氣融入這點鮮血,瞬時便融入刀內(nèi),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