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平靜地轉(zhuǎn)身行禮:“給長公主殿下請安。”姜翊第一次見到母親的神情帶著如此的不耐煩,于是她也壯起膽子抬起眼去看那位長公主。
她記得這位長公主總是嚴肅甚至木訥的,哪怕是在跟自己這樣的小孩子說話的時候仍不動一絲笑意,她對自己的孩子似乎也是不茍言笑的。
姜翊想,做長公主的兒子,必然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長公主此話錯了?!蹦赣H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輕輕拍了拍姜翊的頭頂,“自是龍生龍,鳳生鳳了,平昌王殿下的兒子,世家血脈,又怎能是泛泛之輩?聽說平昌王府的世子殿下容懷乃是不世奇才,有此親兄長做例,容二公子必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長公主淡淡地笑了一句:“對了我忘了,你的丈夫就是白丁出身,戰(zhàn)場殺伐搏來功名,便引得你垂首下嫁了?!?p> “我與陛下,王爺與長公主都是自幼相識?!蹦赣H微微笑了笑,“最知道明鴛的性子,明鴛仰慕英雄,以血肉之軀保衛(wèi)大梁天下之人,都是英雄。所以明鴛嫁給自己心中的英雄乃是畢生之幸。”
長公主的臉色微微有些難堪,許久才冷笑了一聲:“你們這些王侯之女,就喜歡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愛,仰慕,曹錦雪之前嫁給我大哥的時候,心中也是這么想的吧?我真希望她自縊梁上的時候,也還覺得我大哥是她的英雄。”
將軍夫人并不辯解,反而黯淡道:“人都去了,長公主何必再提呢?”她輕輕拍了拍姜翊的后背,笑意輕微卻帶著不可質(zhì)疑的堅定,“去跟容二公子玩吧,看看容二公子肯不肯教你爬樹?”
話音未落,容遲已經(jīng)從樹上跳下來,站在樹下,揚起帶著些許羞赧卻又稚氣的笑臉:“你要是真的想學爬樹,我?guī)闳フ椅腋绺?,他爬樹比我快多了!?p> 姜翊拔腿朝他跑過去:“不要爬樹!我今日穿的可是蜀錦!弄臟了你賠我?”
長公主望著姜翊的背影,嘴角噙著幾分笑意:“明鴛,你說的很好,可我不相信,你會讓自己金尊玉貴的女兒嫁給一個沒有未來的人?!?p> “塵埃落定前,誰又能說誰沒有未來?”將軍夫人仍垂首微笑,“我的女兒,只嫁心上人就好?!?p> “難道今日你女兒喜歡上容二,你這個做母親的竟會同意?”
“若她喜歡,為何不可?”
長公主不由地挑眉,“你真有意思,到現(xiàn)在還相信心上人一說,來日若是陛下賜婚,你也讓陛下按著你女兒的意思挑?”
將軍夫人淡淡地抬眸,望向這位曾也端莊不可輕視的長公主殿下:“只要我活著,我的女兒的一生,就只在她自己手里?!彼蚪春腿葸t兩個人撒手狂奔的背影,“她想跟誰一起玩便一起玩,想喜歡誰,討厭誰,都由她自己?!?p> 長公主的臉色終于又慢慢沉下來,透著隱隱的怒意和冷酷:“不知看不見的將來,你守護不到的地方,是誰會教她,活在世上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