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一)
第二天中午,柳二牛架著牛車,帶著一個美貌的婦人進了村,這個美人是隔壁縣的萬鎮(zhèn)長送給他的,隔壁縣的縣令這次立了大功,這一切都多虧了萬鎮(zhèn)長留下了柳二牛,為了穩(wěn)住柳二牛,萬鎮(zhèn)長特意買了個美貌的良家女子送給他,所以柳二牛在隔壁鎮(zhèn)的客棧一住就是好幾天,天天帶著女人在大街上溜達,差點兒樂不思蜀了!
感受這村里人羨慕的眼光,柳二牛得意的哼起了小調(diào),他這幾天可是鎮(zhèn)長的座上賓,如今趙氏也倒了,連買媳婦的錢都省了,簡直是太好了!
柳二牛車上的新婦叫王珍娘,說起這王珍娘也是個命苦的,她自幼家境也算殷實,生的又美貌,卻奈何親哥哥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短短三個月,就傾家蕩產(chǎn),最后她父母實在是沒有辦法只有賣了她還債,好在最后萬鎮(zhèn)長出手買下了她,要不然,也不知會落到那個煙花柳巷,原本她以為萬鎮(zhèn)長會納了她,沒想到卻被他養(yǎng)了起來,直到,遇到了柳二牛!
“砰!砰砰??!”
“三妞開門,爹回來啦!!”
一聽柳二牛得意的聲音,柳夏至就朝封小虎使了個眼色,自己坐在堂屋的凳子上不動了,對于柳二牛這個人,她已經(jīng)無語了,隔幾天要是不起幺蛾子,連她都覺得不正常!
封小虎拉開房門,對著門外的柳二牛行了個禮道:“老爺回來啦!”說罷就殷勤的接過牛繩,理都沒理柳二牛身后的王珍娘,徑直把牛牽去了不遠處的王家,這牛車是柳家的,但平時都是王家在照顧,作為交換,農(nóng)忙時節(jié),柳二牛讓他們用牛!
看著封小虎的背影,從來沒受過如此待遇的柳二牛立刻抬頭挺胸,拉著身后的婦人溫柔的道:“珍娘,來,這是我家!我們進去!”
見柳二牛一臉的憨厚,婦人眼神一閃,梨渦淺笑道:“多謝相公!”
柳二牛高高興興的領(lǐng)著新婦進門,一見閨女坐在堂屋里主位上立刻拉著臉道:“三妞,還不快快過來見過,見過珍娘!”
“珍娘?!”
柳夏至呢喃一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柳二牛身邊的少婦,十八九的姑娘,皮膚白凈身材嬌小,五官也算精致,不過最好看的還是笑起來時臉上那兩個梨渦,頭上的純銀頭飾,耳朵上的金珠子,手上還有兩幅銀鐲子,身上的綢緞也不便宜,穿的帶的至少值四五十兩銀子,不用說,是柳二牛給她買的無疑了,這王珍兒明知道柳二牛只是個小地主,身上的銀錢不多,還坦然的受了這些東西,顯然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一進門就不安分的四下里張望,見廳堂里沒有多少陳設(shè)之后,眼里明顯流露出明顯的失望,顯然柳二牛的身家跟她想象當中的還是有差距的!
被柳夏至猶如實質(zhì)性的眼光打量,王珍娘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紅著臉朝柳二牛的臂彎里躲去,雖說進門前柳二牛就說他家中有個女兒,可他從來沒說過,這個女兒如此強勢,被柳三妞看著,她感覺自己腿肚子有些發(fā)軟!
見珍娘一臉尷尬的往自己懷里鉆,柳二牛的大男子主義瞬間爆棚,他皺著眉頭不滿的道:“三妞!這是你后娘!還不快快過來拜見!”
王珍娘似乎感覺到了安慰一般,輕輕的把頭靠在柳二牛的肩膀上,柳二牛站在自己一邊,多少讓王珍娘的心定了定,只要今天把名分定下來,看她怎么收拾柳三妞那個丑丫頭!
感受到王珍娘在顫抖,柳二牛一邊心疼的拍著美人的脊背一邊怒瞪柳夏至道:“柳三妞!你皮癢了是不是?!還不過來拜見!”
見二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柳夏至捂住嘴笑得眉眼彎彎的對著柳二牛攤開手道:“我的親爹!你是在跟三妞看玩笑嗎?!您忘啦!三妞的后娘六天前才卷了家中的銀錢帶著弟弟跑了!爹,你是這家的老爺,爺們兒都只管外面的事兒,這后宅之事您不懂,現(xiàn)在把她的賣身契拿出來吧!”說著柳夏至涼涼的看了柳二牛一眼,她就不明白了,這坑跳一次就行了,柳二牛還次次中招,這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大婦的做派,身在鎮(zhèn)上,卻十指纖纖,明顯是沒做過粗活,腰肢纖細,皮膚吹彈可破,該是被哪個富貴人家嬌養(yǎng)起來的金絲雀才對,哪里是他柳二牛一個泥腿子能消受的起的!
被柳夏至這么一說,柳二牛瞬間清醒過來,正要取腰間的荷包就被一雙小手拉住了,王珍娘眼淚婆娑的道:“柳郎!”
“砰!”
不等柳二牛反應(yīng)過來,柳夏至直接把手邊的拐杖朝桌子上一放寒聲道:“大膽賤婢!堂屋正房祖宗牌位下居然敢公然拉老爺?shù)氖?,信不信本小姐提腳就把你送到京畿大營去當軍妓!”
軍妓?!王珍娘嚇得手一松,退了好幾步直接靠在了墻上,她沒想到柳家的女兒這么兇,一來就給了她這么大個下馬威,柳二牛心疼自己的女人,連忙走過去用袖子給王珍娘汗,看著王珍娘蒼白的小臉,轉(zhuǎn)頭一臉不悅的嗔怪道:“三妞!你這是做啥???看把人嚇的??。 ?p> “柳老爺!”
柳夏至這回連爹也不喊了,攤開的手掌等著,在王珍娘驚訝的眼神中,柳二牛走過去扯下腰間的荷包放在桌子上道:“這是賣身契,和后山的地契,都給你辦好了!”
感受著后腦勺的視線,柳二牛心一硬并沒有回頭,珍娘是個好的,可有趙氏的前車之鑒在,他還是謹慎一點兒的好!
“謝謝爹!”接過荷包,柳夏至笑瞇瞇的拉柳二牛坐下來,把地契拿出來打量一下之后連同王珍娘的賣身契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又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對著他道:“爹!趁熱打鐵,你就再跑一趟鎮(zhèn)里,和村長一起把前山和山下的地也買了,省的夜長夢多,我們現(xiàn)在是村里的大戶,捐了幾萬斤糧食給村里急用,你不必對他太客氣!”
說著柳夏至把這兩天的事情始末小聲的在柳二牛耳邊說了一遍,一聽劉明居然直接把征糧隊往柳家領(lǐng),柳二牛氣得臉色鐵青,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三妞說得對,都是他平時對劉明太客氣了!
拿著荷包,柳二牛站起來對著王珍娘溫和的道:“珍娘,你聽話乖乖待在家,我下午還有事,晚點兒回來我們再說!”比起家里這點兒破事兒,柳二牛覺得還是應(yīng)該先去警告一下劉明比較好,省的他覺得他柳二牛好欺!
看著柳二牛頭也不回的背影,王珍娘眼前一黑,扶著門框半天才站穩(wěn),敢情這柳家還是柳三妞當家,那她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半晌后,她慢慢挺直了脊背,此刻后悔已是無用,這柳家又是買山又是買地的,家底肯定的有的,只要她再想想辦法把柳二牛給籠絡(luò)住了,這田地山林的還不都是她的!
見王珍兒又有了精神,柳夏至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拿著賣身契冷聲道:“王珍娘,我們柳家雖然不富裕,但在這靠山村也算是頭一份兒,想當我柳家的當家主母必須的知書識禮,一來可待人接物,二來可教導(dǎo)后代兒孫,我來問你,你讀過幾本書?自己的名字可會寫?!你不過就是別人送給我爹的,說得好聽是小妾,說得不好聽就是個通房,我爹是我們柳家的老爺,你為啥要在公共場合叫他相公,敗壞他的名聲?!讓他娶不到好婦???”
“......??!”王珍娘沒說話,不屑的看了柳夏至一眼,不過就是個有十畝地的小地主罷了,女兒還這么兇,一來就是這么大個下馬威,還想娶個會讀書的,想得美!
見王珍娘眼里毫不掩飾的嫌棄,柳夏至了然一笑,揚了揚手上的賣身契一臉天真的道:“我爹剛才說你今年十八了,按理說我朝的女子一般十三四歲就定親,十五六歲出嫁,你長得這么漂亮應(yīng)該不會這么老都沒嫁人吧?!莫不是個二婚的?!死了相公的寡婦?!以前生過兒子沒有?!”
見王珍娘的臉色越來越白,柳夏至搖搖頭把手上的賣身契疊好連同地契一起裝進荷包后才道:“珍娘是吧,其實你就算二婚,生了兒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爹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要兒子,只要你幫他生個兒子,這柳家的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你的!還有,別打著想跑的鬼主意,你要是跑了,我們也不找,直接把這賣身契送到京畿大營,我想,對于女人來說,那里并不是啥好去處!”
王珍娘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但柳夏至從她顫抖的雙手就可以看出,這女人心里并不平靜,她杵著手杖邊走邊道:“我們家是莊戶人家,只要你老老實實的,自然不會虧待你,當然,我們也不養(yǎng)閑人,我爹都好多天沒回來了,你去把房間收拾了,再和小虎一起把院子整理一下,我的房間,我自己會整理,用不著你!”
一番試探下來,柳夏至也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首先這王珍娘被豢養(yǎng)是事實,精明,不識字,貪婪,膽子也并不小,要不是她說犯了錯直接送去軍營恐怕也鎮(zhèn)不住她,柳二牛是個耳根子軟的,有這么個女人在身邊,看來以后的日子要熱鬧了!
王珍娘走回柳二牛的房間,看著擺放并不講究的陳設(shè)心里發(fā)苦,她就是聽了這柳二牛老實想著跟來的,沒想到家里還有個這么厲害的閨女,果然是丑人多作怪,早知道她就把機會讓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