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江松月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p> 說到三月三上巳節(jié)，宋玄腦海里就浮現(xiàn)這句論語。
魏凌的神思此時才從話本中走出來，江既明說得沒錯，書科比試就定在三日后的上巳節(jié)。
“你們可知在何處比試？”魏凌忙將話本收拾起來，今日開始可得加把勁練習(xí)書法。
江既明沉吟道：“若是按照往年，是不會在府學(xué)內(nèi)舉行的。應(yīng)當(dāng)會在城北中尋一處圣地進(jìn)行比試，只是不知是何處？”
宋玄想了想，道：“莫不是在白云山的桃花澗？”
“若說這城北圣地，適合這春日踏青的，莫過于白云山的桃花澗，澗內(nèi)桃花，沿著山勢高低起伏，遠(yuǎn)觀如云似霞，只需春風(fēng)徐徐拂過，便成落英盛景。要是在山頂亭臺處，攬勝作書，豈不美哉？”
話末，江既明接道：“宋兄說的桃花澗確實(shí)適合作為書科比試場地，然我觀漱珠橋下的茶園亦有可能。據(jù)我所知，朱先生極愛茶花，而漱珠橋下生長著一大片茶樹，每年上巳節(jié)，茶花綻放，那可真是紅妝素裹，若在橋上賞花作書，亦是美事。”
“若說城北里的景致，莫要漏了流溪月牙湖畔的櫻花，此時已燦然綻放，待我們師生眾人于亭榭樓閣間，看高山白云，賞湖中櫻花，再作盛世書法，豈不快哉？”
裴希大笑道：“即使書科比試不在這些地方，他日得空，我們亦可自去?！?p> 話末，他端起茶盞敬道：“以茶代酒，敬了這杯就得回去歇息了?！?p> 魏凌喝了一口清茶，嘆道：“書科比試固然重要，卻也不是科考，這名次我是不指望了，但求先生不責(zé)怪就可?！?p> 他的話，在座的人但笑不語。
不覺間，暮色就已降臨，掌燈時分，宋玄和裴希攜童子提燈而歸。
一路上，宋玄尋思著，書科比試還有三日，這幾天草書還是得練，卻也可抽些時間將《裴少俊墻頭馬上》剩下的九折編寫出來。
劉鋪頭那邊應(yīng)當(dāng)也快有消息了，這五五分成并非他隨意要求的。一來他也讓伍彥打聽過書肆的情況，只要是繁銷的書，定五成也不為過。
二來他確實(shí)缺銀兩，先不說這日常的花銷，且說今年冬天就得趕往郡試附近待考。待考期間，又得租屋子，到時總不能匆忙地住在客棧里面。
思至此，他笑了笑，無論是在哪個朝代，還真是沒錢寸步難行。
回到房內(nèi)，宋玄并未寢，而是挑燈在案繼續(xù)編寫《裴少俊墻頭馬上》第二折。
這第一折方寫到容嬤嬤發(fā)現(xiàn)李如嵐與裴少俊在房中私會，事發(fā)后，容嬤嬤鐵定心要回稟夫人，將此事告發(fā)。
但李如嵐的苦苦哀求，以及容嬤嬤事先收了買花的錢，要是告發(fā)她也難逃干系。而李如嵐的丫鬟梅香愿一力承當(dāng)責(zé)任，只求容嬤嬤放過，一番折騰下來，容嬤嬤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是夜，裴少俊帶著李如嵐私奔……
這第二折的內(nèi)容大致是這般，宋玄還得根據(jù)書肆里面流行的寫法再進(jìn)行編寫，等劉鋪頭來訪時，便可以將第二折的成品交于他刊印。
杏風(fēng)拂來，清晨微涼，正是晨炊時分。
“吱呀”一聲，“聽風(fēng)堂”的大門打開了。
小侍女阿晚手里揣著一封書信匆匆走進(jìn)攬月軒，軒中有一女子坐在銅鏡前梳妝。
阿晚進(jìn)去時，她正以手扶簪，額際描有一紅色花鈿，鏡中之人，眉遠(yuǎn)如山。
“姑娘，城北中林書肆來信?！?p> 她抬手接過信，站起來依靠在窗臺前細(xì)看。
“阿晚，你將那話本遞予我一觀?！迸虞p啟嗓子。
阿晚聽了，連忙將那冊隨著信送來的話本交于她。
女子拿過話本，走到庭中，坐在芍藥花旁的石案前。
約一盞茶的時間，她的眉頭不期然微微一撅。
“阿晚，你收拾一下東西，朝食后我們便去一趟城北。”
侍女阿晚微微一驚，不由問道：“姑娘，我們不回洛陽了？”
女子輕輕搖搖頭，道：“父親既然已將中林書肆的事交由我全權(quán)處理，如今城北那邊有事，我得先去一趟?！?p> 原來，這女子便是中林書肆的少東家江松月，同時她也是《妖狐傳》的著作者，只是連劉鋪頭都不知。
畢竟《妖狐傳》是由洛陽那邊的書肆先刊印，后來才讓其他地方的書肆跟著印，并未經(jīng)過劉鋪頭的手。
如今，劉鋪頭最在意的便是宋玄的《裴少俊墻頭馬上》，若是此話本得在他經(jīng)營的書肆旺銷出去，他定然也能得東家的青眼。
這不，今個一早，城北中林書肆大門一開，購書者就涌了進(jìn)去。
“伙計，給我兩冊《裴少俊墻頭馬上》?！?p> “我買三份！”
“這位兄臺，你莫要擠我，我先來的！”
劉鋪頭得宋玄的首肯，可以將話本的第一折先復(fù)印，后續(xù)再談。
這無疑讓書肆里面的人精神一振，劉鋪頭立馬催人將第一折再加刊印，不過終究是刊印的份數(shù)有限，而購書的人又多，怕是令好些人空手而歸。
而附近其他的書肆只能干眼紅，畢竟趙國有例，未得首刊方的首肯，不得私自刊印他方書籍。
例法是有，但也不妨他們偷偷印刷售賣。只要鬧得不大，也奈何不了他們。
中林書肆門外，排起了長隊。
“呀，來晚了，不知今日供應(yīng)多少冊啊？！”
“我是從外地趕來的，今日人甚多，怕是買不著了?！币粋€滿頭大汗的男子排在后面，氣喘吁吁道。
而他前面排隊的，手里正好拿著一本《裴少俊墻頭馬上》。
那大汗的男子不解道：“這位兄臺，你都買到了，怎還在排隊?！?p> 被叫到的那人自豪道：“手里這本是我昨日買的，今日我還得給舍妹買?！?p> 身后那人笑得眉眼彎彎，問道：“兄臺，你這本書能不能借我看看，其實(shí)我是慕名而來，并不知道話本里講個啥?！?p> “借是不能借的，不過，排隊時我給你講講罷?！彼羝鹈嫉?。
“這一切，都要從郎中令之子裴少俊，他奉旨在洛陽尋購奇花異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