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寧忙上前來給祁晟幫忙順背,陳放也幫忙托著祁晟的身體,觸手而感的是硬硬的骨頭,將陳放的手扎得直發(fā)抖。
晚間馨寧就去看了曹子佩,將今日陳放來的情形說與曹子佩聽。
曹子佩聽得也是淚流不止,直嘆息沈嵐這么個好孩子怎會有如此結(jié)局,既心疼沈嵐,又心疼自己的兒子,每天里也是愁眉不展。
曹子佩想起來自己初見沈嵐時的模樣,她一身紅色的戎裝,騎著白馬而來,與祁晟談笑自若,轉(zhuǎn)過頭來,笑容忽地放大,璀璨得像個太陽。曹子佩此生里第一次見到這么張揚燦爛的笑意,現(xiàn)在卻也只能在腦袋里回想了。
沈家辦喪事的時候,朝里的各部官員都前來吊唁。陳忠實操辦了沈家的喪宴,站在喪堂上迎來送往,陳放也跟著忙前忙后地招待著客人。
祁家一家的到來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眾人都不禁看向祁晟,就見他形容慘白,臉色發(fā)青,往日的謫仙公子形象掉了一半,在心里感嘆紅顏薄命的時候又忍不住贊祁晟一聲有情有義。
陳忠實親自迎過來,握著祁勤的手,看著已然瘦了幾圈的祁家眾人,眼神掃了幾次,卻只說出來一句“節(jié)哀?!?p> 祁勤苦笑一聲,重重地點了下頭,也道:“您老也節(jié)哀。“
沈?qū)④姾蜕驆沟氖硪呀?jīng)被一把火燒成了灰,只放在骨灰壇里,分別裝在兩口棺材里。兩口棺材正當(dāng)當(dāng)?shù)財[放在屋子中央,默默地接受眾人的祭奠。
祁晟走向前,注視著那口小巧玲瓏的棺材,目光有些呆滯。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好像時間就已經(jīng)停止流動了,周身的來往的人也與他沒有什么干系,他就只落寞又悲傷地站在那。慢慢地,他抬起一只手來,想要撫摸那口棺材,可是在碰到的那一剎那,又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他用拇指摩挲著指尖,怔怔地掉下兩顆淚來。
“沈安王妃到?!币宦暭庵ぷ拥耐▓舐曧懫?,眾人心里都嘀咕著為何王妃親自出現(xiàn)在這里,面上卻拿捏起一副恭敬的表情,準備著向王妃行禮。
今日沈安王妃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的宮裝,頭上的首飾也只綰了一只白玉釵,臉上略施粉黛,卻仍然顯得高貴而典雅。她走進來,看著行禮的眾人,視線一掃,目光在祁晟身上定住片刻,嘴角就斜斜地彎起來,聲音軟綿綿的:“各位大人夫人都不必多禮,請起吧?!?p> 眾人遂都收拾著衣擺站了起來,豎起耳朵來聽著沈安王妃的指示。
“本宮聽聞沈家父女二人病逝,著實驚嘆傷心。他們是為了陛下效命,也對陛下盡忠了。所以本宮便去求了陛下,今日便來送沈家父女一程?!鄙虬餐蹂鹗謥?,拿起手帕來拭了拭眼淚,聲音也含上了哽咽。
眾人又開始感念圣上的恩德,皇后的賢淑,王妃的重情重義。
沈安王妃拜完牌位,盈盈轉(zhuǎn)身,先去陳忠實那說了幾句話,眼里又尋著祁家眾人自去安慰了一番,見祁晟并未與之在一起,眼睛便四下掃了掃,見祁晟一人在廳里的角落里呆楞著看著眾人,便由丫鬟扶著過去。
“祁晟小公子?!鄙虬餐蹂哌^來,眼神里有著安慰:“你可要保重身體呀,不然沈姑娘在天有靈,看著也該難過了?!?p> 祁晟向沈安王妃行禮:“謝王妃掛懷?!?p> “唉?!鄙虬餐蹂鷩@了一口氣,又拿起手帕來擦了擦眼角:“沈?qū)④姙閲鵀槊瘢蚬媚镎鼻啻?,怎料遭到如此禍事,實在讓人難受。”說完抬眼瞥了瞥祁晟,見他眼里藏著深重的痛苦,心下了然,繼續(xù)道:“陛下本來無意讓沈?qū)④娙ゴ舜捂?zhèn)關(guān),可是誰知又突然改了主意,第二日又發(fā)下來讓沈?qū)④娡サ闹家?。如若沈?qū)④姏]去,大概就不會發(fā)生此等禍事了吧?!?p> 祁晟怔愣了下,垂首道:“王妃說的是?!?p> 沈安王妃瞥了瞥四周,見無人注意,遂壓低了聲音:“鄭大人的大女兒是陛下的寵妃,那日就是她在殿內(nèi)伺候陛下,結(jié)果第二日陛下就改了主意?!?p> 祁晟如遭雷劈,瞪大了眼睛看著沈安王妃。
沈安王妃拿眼風(fēng)掃過祁晟,整理了下裙擺,祁晟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重新低下頭。
“祁晟小公子?!鄙虬餐蹂Ц吡寺曇簦骸澳阋?jié)哀順變,不可過度傷心壞了身子才是呀?!?p> “是?!逼铌尚卸Y,看著沈安王妃漸漸走遠。
回去的路上,曹子佩見祁晟一直出神,以為祁晟悲傷難以抑制,想要出口安慰,但又不知該如果安慰,便緊緊握住了祁晟放在膝上的手。
祁晟回過神來,看著曹子佩擔(dān)憂的目光,對著曹子佩笑笑:“母親不用太過擔(dān)憂我,兒子無事?!?p> “你如今這個樣子,讓為娘如何放心啊?!辈茏优逭f著,眼里就開始往外冒出淚水。
祁勤將曹子佩攬入懷里輕聲安慰著:“你這天天哭,將眼睛哭壞了可如何是好。”
“今日?!逼铌砷_口,抬起眼來看著父母:“沈安王妃告訴我,圣上本無意讓沈?qū)④婋S軍,但是鄭大人的寵妃女兒與圣上待了一晚,第二日圣上就改變了主意,將沈?qū)④娞磉M了名單里?!?p> “你的意思是,那位寵妃令圣上改了主意?”祁勤盯著祁晟。
“鄭曦王妃?她又如何……”曹子佩驚訝,但又想到鄭萱鄭曦王妃與鄭萱的關(guān)系,面上慘白起來,立馬住了口。
“母親你可是知道什么?”祁晟見曹子佩如此反應(yīng),追問道。
“鄭大人的夫人徐正惠曾露出過與你結(jié)親之意,她的二女兒鄭萱也對你頗有好感,但是我婉拒了。之后,鄭萱也曾流露出對沈嵐的敵意。雖說鄭曦王妃對這個妹妹也是寵愛得緊,但是應(yīng)該與此事并無關(guān)聯(lián)吧……”曹子佩從祁勤懷里直起身子,內(nèi)心思量著,見兒子正在考慮這事,又不禁擔(dān)心:“沈安王妃與鄭曦王妃向來不和,這時沈安王妃告訴你這事兒……晟兒,你可不要摻和進去啊?!?p> “母親放心,我心中自有思量?!逼铌商鹧蹃?,不知看向何方,眼里卻已不全然是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