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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隕

第七十六章 故友搭救

荔枝隕 何·田 3218 2020-01-26 12:18:00

  一路上,蒲術(shù)古跟在獨孤身后一言不發(fā),那一包金條還藏在他的馬鞍下。一路走走歇歇,時不時打量著周圍的情況,好像又在期待著什么,離長安越近,他也愈發(fā)不安起來。

  獨孤倒并未察覺任何異樣,直到進城前三十里最后一個驛站,蒲術(shù)古說想去驛后的小集市上帶些干貨,便留下獨孤一人在驛館內(nèi)喝茶歇腳。

  可去了快一個時辰還不見他回來,眼看著天色漸晚,再不動身就要趕不上進城。獨孤不想再多耽擱一天,畢竟王思禮只限了自己半個月的假,于是起身想去集市上尋他。

  冷不丁地,突然從背后傳來刀鋒劃刃的聲響,獨孤下意識地覺得那聲響帶著迫眉的寒意,猛一回頭卻見一個身影踏翻桌凳一躍而起,手中的刀刃已然朝向自己猛砍過來。

  他來不及轉(zhuǎn)身,使勁往前一蹬,刀尖掠過頸后卻剛剛夠上自己的右肩,刀刃極鋒利,割破衫布劃開一道口子,不是很深卻頃刻間染紅了一片,一陣刺痛的灼燒感讓獨孤意識到,此人定為取自己性命而來,出手便是要害。

  因是回京成親,他沒有帶任何兵器隨身,眼下只能抄起一張長凳來擋在自己和再次砍來的長刀之間,可頂不住那人刀勁了得,三兩下就把長凳攔腰劈斷。

  獨孤見勢不妙,奪門而出,想往驛站守吏處求助,可奇怪的是,所有的兵吏都好像一時間全消失了一樣,就連僅剩的幾個路客見此情形也自顧逃離而去。

  獨孤回過身,那人已經(jīng)追了出來,即使沒有蒙面,碎亂的頭發(fā)枯草一般擋在面額前,根本也認不出來相貌,倒是那把亮晃晃的長刀提醒了獨孤,很多沒了家的逃兵散勇入山做了寇,大多使這般長刀殺人越貨。

  “大膽蟊賊,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可知這是在天子腳下!”獨孤厲聲喝問,想從氣勢上打壓些對方的囂張氣勢,畢竟這里不是荒郊野嶺,若是劫財?shù)纳劫\定會有所忌憚。

  可對方似乎毫不在意,冷笑了一聲,提刀又直撲過來。獨孤攥緊了拳頭,死死地站在原地,打算殊死一搏,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千萬種念頭。

  “自己并無其他隨身行囊,而此人出手卻刀刀要害命門,定不是為了劫財。既是個生人,又無舊怨新仇,難道是另有他人想致我于死地?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莫不會與我和千金的婚事有關(guān)?若今日我果真要喪命于此,千金該怎么辦,母親又當(dāng)如何?!?p>  千鈞一發(fā)之時,忽然“嗖”地一支箭簇橫向里射來,正中那人的手臂,長刀應(yīng)聲掉落,鮮血撒了一地。只見那人痛苦地按著臂膀,翻身起來不敢再戀戰(zhàn),朝另個方向奪路而逃,轉(zhuǎn)眼不見了蹤影。

  獨孤愣在原地,卻見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來到跟前:“獨孤兄,那賊人可有傷到你?”獨孤很是疑惑此人竟認得自己,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盯著他看了半天,恍然意識到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揚州范家二弟范仲武。多年不見,眼前的仲武長得身軀粗悍健壯,皮膚也曬得黢黑,難怪一眼根本認不出來。

  “好箭法呀仲武!怎會是你?”獨孤驚喜道。

  “說來也巧,我剛出京城,不料卻在此地撞見你!”仲武也一臉的興奮。

  吃驚過后的獨孤激動萬分。自從料理完范伯文的后事離開范家,獨孤時?;叵肫鸱都叶蠟閮鹤邮帐瑫r悲痛欲絕的場景,看著眼前一臉憨笑的仲武的表情與他大哥伯文愈發(fā)地相像,回想起當(dāng)初范家兄弟二人同自己一見如故,伯文更是隨他共赴疆場,成了一番出生入死的手足兄弟,到頭來又為了救燕翎負傷而死,既不得正名又沒有軍恤。他胸中百感交集,一股熱淚涌上頭來,顧不得手臂的傷痛拉著仲武唏噓良久。

  不知什么時候,蒲術(shù)古已經(jīng)趕了回來,一臉驚懼不安的神情。他見獨孤受了傷,好在并無大礙,便張羅著在驛站住下處理傷勢,休整一晚明日再趕回京城。

  當(dāng)晚獨孤與仲武二人便在驛站客房中長談。原來仲武兩年前就在揚州府點檢入了軍,而后又被征調(diào)到京師戍衛(wèi),因為體格優(yōu)秀,戰(zhàn)績突出,在哥舒翰出兵潼關(guān)時被選中隨軍出征,正是在王思禮部下服役。

  “既在軍中,怎么從來都沒見到過你?”獨孤問說。

  “才來不久,只在潼關(guān)城中操練了半月?!敝傥浜镁貌灰姫毠?,很是親切。

  獨孤頗有些不解,問道:“當(dāng)初我離開揚州時曾交代你好生在家贍養(yǎng)二老,后來怎得又會任你從軍?”

  仲武沉默了片刻,低著頭緩緩地說道:“大哥死后,家母日日以淚洗面,不久便一病不起,撒手而去。家父前兩年也得了病,那年冬天也過世了。做兒子,我沒能照顧得了雙親,做弟弟,我也有負大哥的囑托。我知道大哥不愿我從軍,可我心里恨吶!大哥要是沒被那安思順害死,他一定能夠達成所愿,榮歸鄉(xiāng)里,家父家母也就不會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雙雙郁終?!?p>  聽到這,獨孤又一次忍不住淚目潸然,他拍了拍仲武如今已是強壯有力的臂膀,回想起當(dāng)年那個跟在大哥伯文身后,尚不經(jīng)事的二弟,一時語噎。

  他盡力收起悲傷,看著仲武一臉關(guān)切地說:“且等我回了營就找王將軍把你要了來。對了,這次你怎會只身去了長安城?”

  “我……”仲武欲言又止,起身到房門口探頭掃了一圈,關(guān)上門回來說:“我正是奉了翰帥的密令,到京城搜集安思順利通安史叛賊的證據(jù),一旦有所獲,定叫他滿門抄斬!”

  “翰帥要殺安思順?”獨孤驚訝道。

  “正是,這也是我為何會一意投到王將軍帳下?!敝傥湔f著,眼神中很是篤定。

  “仲武,這事太蹊蹺,切莫為了私仇做了大官們爭權(quán)奪利時手中之刀啊?!?p>  獨孤覺得不太相信,安思順早年在朔方節(jié)度使任上就和安祿山不是一路,甚至公開上表過安祿山的反象,如今叛軍一起,他已被朝廷收了軍權(quán)改任戶部尚書,眼下若是再通敵,就是拿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在開玩笑,完全不合情理。

  “獨孤兄多慮了,這幫胡蠻本出一家,都不可輕信!若是安史叛賊攻破潼關(guān),打下長安城,他安思順一樣可以回去繼續(xù)做他的朔方節(jié)度使?!敝傥滹@得完全不以為然,好似已有了十足的證據(jù)。

  “難不成你離京回營,是已經(jīng)拿到了什么證據(jù)?”獨孤問道。

  仲武支吾了一下,說:“不管怎樣,這是哥舒翰大帥親自交代的密令,既然是他的意思,定是早有預(yù)料,哪還會有錯?”他不由分說地下了結(jié)論,顯然不想再多說下去,轉(zhuǎn)而道:“不聊這些晦氣的事了。兄長此番回京奉旨成婚,小弟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賀呢。不過那個來召你的太監(jiān)怎么也是個胡人?。俊彼f起來一臉的懷疑,進而問道:“兄長可知今日要殺你的是什么人?”

  “我也沒有想通,只是猜測會不會還是與這樁婚事有關(guān)?”獨孤揣測說。

  “我只知道,這胡人是出了名的易被收買,方才我發(fā)覺那太監(jiān)見你受傷時神情恍惚,言語極不自然,兄長獨自上路不得不防啊。”仲武擔(dān)心地說。

  見獨孤?lián)u著頭沉吟不語,仲武索性道:“兄長若是不信,我們再去問他,看他反應(yīng)。”

  仲武的話音剛落,只聽見窗邊似有動靜,他警覺地喝道:“誰在外面?”只見一個人影飛快閃過,仲武兩步跨到門口,拉開房門就追了出去。獨孤手臂纏著布,也跟了出來,待到門廊處卻見仲武身手敏捷,一個飛身已將逃跑那人摁倒在地,上前一瞧,隔窗偷聽之人正是住在隔壁屋的蒲術(shù)古。

  一番質(zhì)問后,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的蒲術(shù)古終于說了實話。原來白天那山匪正是蒲術(shù)古花了一半的金條找來殺獨孤的刺客,萬萬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范仲武來。

  他眼看著暗算失敗,且獨孤和仲武二人身手都了得,又已有了防備,再要下手幾乎沒了可能。他擔(dān)心買兇主發(fā)現(xiàn)他失了手會對自己妹妹不利,于是來探聽二人的情況,卻在窗外聽見仲武已對他起了疑心,當(dāng)下便倉惶逃離。

  不僅如此,蒲術(shù)古將廣平郡王曾上門求親,卻被楊太真回絕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這樣的猜測倒是和獨孤心里的想法完全對上了。

  仲武怒不可遏,揪著蒲術(shù)古便要報官,蒲術(shù)古苦苦相告,還是被獨孤給攔下:“罷了仲武,他已將實情說出,而且又是楊太真身邊的人,畢竟他受了要挾,情由可緣,放了他吧?!?p>  “照這么說,這皇孫公子真都是心狠手辣,為搶一門親事竟能買兇殺人!”仲武松開蒲術(shù)古,嘴上忿忿地說。

  但獨孤心中仍有疑惑,他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肯定這事一定與廣平郡王有關(guān),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倘若這嫡皇孫果真有心想要從中作梗,恐怕連老圣人也奈何不了。更何況千金的樣貌才情本就出眾,如今又天天跟著楊太真出入宮里,難保不被哪個皇子給看上了。

  獨孤不敢再往下想,看著眼前還跪在地上對自己感激涕零的蒲術(shù)古,萬一他在棲鳳樓的妹妹珠赤真的變成殺一儆百的犧牲品,他又于心何忍。

  最終二人商議之下,仲武決定陪同還負著傷的獨孤連夜出發(fā)一同回京,天亮便進城,徑直趕往棲鳳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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