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芙靠在枕頭上,思緒萬千,突然被一聲“姐姐!”驚了一下,這聲音太熟悉了,不就是那楊英么。
吱呀一聲,堂屋的門開了,年僅九歲的楊英穿著一件淡粉的小襖,梳著少女髻,從門外進(jìn)來。
“聽說姐姐醒了,英兒特地來看看姐姐,姐姐前些日子燒的確實(shí)厲害,母親可擔(dān)心壞了?!闭f著,楊英從身后丫鬟青央手里取過錦盒,打開。
“這是英兒親自為姐姐做的蓮藕糕,姐姐快嘗嘗,還熱著,冷了就不好吃了?!睏钣⒈銖腻\盒中取出一塊,舉在楊芙眼前。
見楊芙?jīng)]有要接的意思,合歡便從楊英手中接過蓮藕糕,對楊英行了禮,說道:“二小姐,我家小姐剛退了燒,怕是現(xiàn)在沒有胃口,等過一會,我家小姐有胃口了,奴婢便將蓮藕糕熱了,再拿給我家小姐吃。”
楊英臉色不太好看了,青央連忙呵斥合歡:“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這糕點(diǎn)是我家小姐給大小姐的,大小姐還沒說話,你說什么!”
楊芙看著這兩個人,手在被子里握成了拳頭,不,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她微微一笑,對著合歡說:“把蓮藕糕收起來吧,現(xiàn)在沒有胃口,等下熱熱再吃?!?p> “哎,小姐?!焙蠚g得了命令,便將蓮藕糕收了起來。
楊英臉色更難看了,便說道:“姐姐是不喜歡嗎?為什么連嘗一口都不肯呢?是不是妹妹做錯了什么?”說著,眼淚開始往下流。
“妹妹這是說得哪里的話,我只不過沒有胃口而已罷了?!睏钴降卣f道。
青央看著流眼淚的楊英,便沖上前去:“大小姐可別欺人太甚,我家小姐好心給您送糕點(diǎn),您卻不賞臉,萬一以后……”
“放肆!”青央還沒有說完,就被楊芙打斷了“主子說話,豈容你一奴婢插嘴!我們姐妹情深,豈容你一賤婢挑撥!此等惡奴,罪該萬死!”
楊芙雙眼瞪著青央,青央嚇了一跳,便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楊英擦了擦眼淚,連忙扯著楊芙的袖子,說道:“對不起,姐姐,這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回去我定好好罰她!”
“那就掌嘴二十吧,以后莫要再犯了,合歡,你去!”楊芙冷冷地說道。
啪啪的巴掌聲不久就停了,跪在地上的青央臉上顯現(xiàn)出明顯的巴掌印,哭的更加傷心。
楊芙想到,前世,她高燒剛退,楊英送來了蓮藕糕,但是她真的是沒有什么胃口,合歡將蓮藕糕收了起來,自己卻將合歡訓(xùn)斥了一頓,吃了一塊以表姐妹情深,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便又燒了起來。
這時,門又開了。
“芙兒,二嬸來看你了?!北R氏便從走了進(jìn)來,看到跪在地上的青央。
“這是在干什么,青央,你的臉……”接著,盧氏又看了看站在床邊小聲抽泣的女兒,開口道:“芙兒,這便是你的不對了,英兒她是你的妹妹,我也早把你當(dāng)親生女兒看了,你怎么能這么對妹妹呢?就算你大病初愈,心情不好,那也不能拿妹妹當(dāng)撒氣筒吧……”
“二嬸怕是誤會了吧,二嬸對芙兒的好芙兒可是記在心里的,芙兒早把英兒妹妹當(dāng)成親妹妹了,又怎么會欺負(fù)妹妹呢?”楊芙抬起頭,對著盧氏微微一笑。
楊芙接著便對盧氏說:“英兒妹妹身邊確實(shí)該換個人了,此等惡奴,挑撥我與妹妹當(dāng)關(guān)系,生生把妹妹氣哭了,我知道妹妹心善,不忍責(zé)罰,所以我剛剛不過是替妹妹教訓(xùn)了她,讓她長長記性罷了。二嬸可覺得芙兒做的不對?”
“對,自然是對的,只是這青央從小伺候英兒慣了,她也不是什么心腸歹毒之人,你教訓(xùn)了她,想來她以后也不會再犯了?!北R氏連忙給青央使眼色。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青央連忙磕頭道。
楊英站不住了,連忙道:“娘,不是這樣的,是……”
“閉嘴,連下人都管不好,將來如何管家!”盧氏嚴(yán)厲呵斥了女兒,給女兒使眼色,楊英看了,便正在了盧氏的身后。
“芙兒啊,英兒今天一大早就給你做了蓮藕糕,這是英兒對你的心意呀!”盧氏語重心長地對楊芙說。
“妹妹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現(xiàn)在有些乏了,等晚些,讓合歡熱了再吃吧?!睏钴叫α诵φf道。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合歡,一定要照顧好大小姐,照顧不好便唯你是問。”盧氏看了合歡一眼。
“是,夫人?!焙蠚g回應(yīng)道。
盧氏聽到回應(yīng),便帶著女兒走了。
回去后,楊英哭哭啼啼地對盧氏說:“娘,分明是那楊芙欺負(fù)我,你怎么不為我做主,反而還罵我呀!”楊英哭得更傷心了。
“娘的好英兒,不哭了,娘只不過是為了穩(wěn)住她,你放心,娘怎么會讓你受委屈呢?”盧氏慈愛地摸了摸楊英的頭,便對楊英說:“英兒啊,小不忍則亂大謀,可懂?”
楊英擦了擦眼淚,說道:“英兒明白了。”
“哎,這才是娘的好英兒呢?!北R氏笑著捏了捏楊英的臉。
盧氏和楊英走了之后,楊芙便躺在床上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她想到前世,盧氏并未來看她,為什么盧氏會來,而且偏偏是楊英受了委屈才來,想到這里,楊芙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直被人監(jiān)視著。
她現(xiàn)在住在二叔家的荷香園,那這六年她豈不是一直在二叔二嬸的監(jiān)視下生活。
不,楊芙要回家。
可是,她被寄養(yǎng)在二叔家是她祖母做的主,要回家談何容易呢。
楊芙不禁要想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她前世也有想過,但是,前世并沒有深究。
為什么她會被送到二叔家?
她可是侯府嫡女呀,就算她的母親李氏早逝,侯府也不乏教育她之人,那為什么會說她將無人教養(yǎng)呢?
還有那盒蓮藕糕,為什么盧氏母女二人這么頻繁地提到它?
她前世就是在吃了那塊蓮藕糕后又燒了起來的,難道這蓮藕糕有問題?她又想到盧氏臨走前說的話,要合歡照顧好她,那是不是沒照顧好她,如果她晚上再發(fā)燒了,盧氏就可以把合歡發(fā)落了?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jì)呀!自己在前世怎么那么蠢!
楊芙有些頭痛,她扶了扶額頭,轉(zhuǎn)頭對合歡說:“合歡,你去把咱們院子里的人都叫到屋里,我有話要說?!?p> 合歡出去叫人了,楊芙記得除了合歡,還有秋月,蘭香兩個小丫鬟,還有一個吳嬤嬤,這些便是服侍她的人。
在前世,她出嫁前,吳嬤嬤因偷盜被抓,所以她被二嬸趕了出去。但是如今細(xì)細(xì)想來,那贓物卻是連小丫鬟都不稀罕的一對鎏金鐲子,吳嬤嬤肯定是被冤枉的。
前世的她在面對這件事上,心里只是充滿了失望,為什么吳嬤嬤連這樣的東西都偷,卻絲毫沒有懷疑吳嬤嬤是被冤枉的。
她嫁人后也有打聽過吳嬤嬤的消息,但是卻傳來了噩耗:吳嬤嬤病死了。
現(xiàn)在楊芙想著,為什么要冤枉吳嬤嬤,當(dāng)初,吳嬤嬤被送到她這里時已經(jīng)被打得滿嘴是血,根本說不了話,難道是吳嬤嬤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
“大小姐!”楊芙的思路被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拉了回來,這聲音是吳嬤嬤。
楊芙的內(nèi)心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吳嬤嬤站在地上對著楊芙行了一禮,這時,秋月和蘭香也進(jìn)來了。
這兩個小丫鬟,她當(dāng)年可沒少替她們張羅,她出嫁后,秋月和蘭香便也嫁了人,據(jù)說過得很好。
看來,兩個人差不多就是眼線了。
那怎么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