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歌用血肉之軀挖著每一寸土地,彭貴安死了,是在她的懷里。血跟淚一起和在土里,十指之痛比不過喪親之苦。南宮上祈靜靜的看著她,任由她折騰自己,累了自然也就停下了。龐離的氣憤卻是一刻也沒有停下來,咬牙切齒,緊握雙拳,要不是南宮上祈攔著,早就跑去找辛俾算賬去了。
一座墳包被夏笙歌堆得很難看。她跪在墳面,朦朧的眼睛看到的全是彭貴安臨死前的對她說的話。
“小姐,我跟你二哥走了,你和子雁要好好的,我知道一直以來虧欠你的有很多,但是,我們愛你是真的。”
“小姐,你們兩個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我房間床底下有個小隔空,里面存放了些私房錢,本來是打算以后娶妻用的,看來是用不上了,你們拿著,不多,但也夠你們用些年?!?p> “你們三個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我只是夏家役仆之子,能做你們的哥哥是我三生有幸?!?p> “小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在意,在意他們口中的那些事,沒關系,一切都會好的?!?p> “歌兒,歌兒,再給我唱一唱你小時候經常唱的那首歌吧。”
“夕陽下,石板上,四個小人成團望。沒爹娘,逃家荒,惹得可伶無人家
何家幼兒是苦丁,不是哥哥不是妹
小小手指緊緊鉤,途中有你就足夠,小小四人是一家,樂樂嘻嘻到永遠。。?!焙椭耷谎蹨I,圓著不著的強調。
“麻煩二位幫我照顧好我的兩個妹妹,貴安,貴安。。?!?p> “你還要跪倒什么時候,你那好姐妹還在客棧,你就不怕她出什么意外?!痹谶@里陪著她站了一天。即使再高的修為也會累,龐離煞有其事的擦掉并沒有的汗水,催促著沉寂的夏笙歌,以他對南宮上祈不算了解的了解,這家伙明顯比自己能沉住氣,這個壞人就讓給他來當算了。
回憶被打斷,的確,還有喬子雁啊,以后的日子只有她們相依為命。她木訥的站了起來,雙膝跪的腫麻,順的往旁邊一栽,南宮上祈意外的抓住她欲倒的身體。
“能走嗎?”
夏笙歌少有的拒絕了他的好意,把手從他的掌中掙脫,一瘸一拐的走向城里,周圍的竊竊私語跟指指點點讓她快要瘋掉,她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客棧,強打著精神,努力擠出笑容,然后再推開門。
“子雁,我回來了?!币暰€往床邊一攤,哪里有人影。情緒的焦急讓她來不及多想,邊叫著子雁,邊跑下樓,拉過忙碌的小二。“小二哥,你有沒有看到我家子雁。”
小二快速拍掉拉著她衣服的手,步子退了好遠,帕子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夏笙歌絞著手指,用力的咬著下唇,眼淚在腫泡的眼眶中打著轉。“對不起,請問你有看到子雁嗎?”
小二撇著嘴從懷里討出一封信,直接扔在桌上,罵了一句晦氣,就轉頭做自己的事去了。夏笙歌顫巍巍的拿著這封信回到房間,突然有些害怕打開。
“你還是害死他們了?!?p> “傷心吧,難過吧,那就讓痛苦來得更洶涌一些?!?p> “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夏笙歌,你不死,你唯一的姐姐喬子雁就會死?!?p> “閉嘴?!睂ψ约旱膽嵑拮屜捏细柘胍獨⒘俗约?。理智完全被自我壓制的麻痹控制。拿起身邊的剪刀狠狠的戳進了胸口。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脫,血的味道好難聞,是誰在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疼痛讓她一下子清醒,她不能死,不能讓大哥二哥走得這樣不明不白,不能被陰暗的影子左右。
“救命,救命。。。”意識到這一切,由于失血太多,只能緩緩的爬到門口。伸長的手無法觸及到那扇門,意識最后那一刻,看到的是一雙青布長靴。
一聲悶哼,夏笙歌從劇痛中醒了過來,一股藥味直沖鼻腔。她想要捂住鼻子,但更快的是捂住胸口。
“不想死的那么快就給我快點躺下?!?p> 夏笙歌看到熟悉的人,雖然是仇人,但嘴巴一撇,眼淚眼看著又要掉下來。給她熬藥的人穿著捕快的衣服,花著一張臉,盛了碗剛煎好的藥,吹得差不多了給她端了過來。手里的扇子并不算輕的拍上她的腦袋。
“還好惡抱抱沒在身邊,否則你早就到閻王殿報道去了。嘿嘿嘿。。。別光顧著感動,把藥給喝了?!笔膊还芩ⅠR要落下來的眼淚,捏著她的鼻子,把藥灌倒她嘴里,本來就是病號,惹得她好一頓干咳。
握著的拳頭在夏笙歌眼前攤開,一顆糖果印在了她的眼里,眼淚終于滴到他的掌中。夏笙歌撥開糖放到嘴里,卻依舊苦澀。
十二一會兒撓頭一會兒搓腿,顯得很不自在。“我說野小子,咱們不打不罵還挺不習慣的哈。”
夏笙歌微微的點了下頭。“謝謝你!”
十二直接將手搭到夏笙歌肩上,“嘶”的一聲讓他立馬把手收了回來。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受傷了。其實,其實你不用在乎旁人的那些話?!笔f的小心翼翼,從認識她開始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好好說過一句話,現(xiàn)在生怕一不小心觸及到她的奔潰。“對了,我在進城的時候看到了你姐姐,她說想要出去走走,叫你保重,同時讓你也別擔心,過段時間會回來找你的?!?p> “她有沒有說過去哪里?”夏笙歌抓住她的手,哽咽中急切的問道。
十二搖了搖頭,讀懂了她的失望,其實他知道喬子雁跟著的是南下商隊,如果告訴夏笙歌她肯定會去追,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人沒追到,自己會折在半道?!澳憬憬阌植簧?,人長得漂亮還冰雪聰明,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傻里吧唧的,居然自殺?!?p> “我。。?!毕捏细韬芟胝f她沒有,只是受到了影子的蠱惑,卻害怕實話會連他也會當自己是異類。
“說了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不要理會,真當自己是少陰人吶。一切都是意外,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別把什么是往自己身上攬,你沒那本事。我也不跟你廢話了,照顧你一天衙門的事還沒忙完呢,你先睡會兒,待會兒我回來給你帶只烤鴨?!?p> 夏笙歌乖巧的點了頭,十二看著她躺下,配合的閉上眼睛,才畏手畏腳的邁了出去。當他出去不久,夏笙歌也跟著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