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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滄海之風雷

第十一章 三霄一身

風雨滄海之風雷 寒雋 2530 2020-01-12 17:05:48

  秦淮八艷都是仙女下凡?沒錯兒,還真是如此??馨组T不是別人,正是三霄的化身。寇家是著名的世娼之家,她是寇家歷代名妓中的佼佼者,人稱“風姿綽約,容貌冶艷”。

  “今日秦淮總相值”,是錢謙益也就是米迦勒對寇白門的才與貌的贊譽??馨组T的一生,充滿了許多傳奇色彩。人們說:

  “白門娟娟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相知拈韻,能吟詩,然滑易不能竟學。正由于白門為人單純不圓滑,又有云霄、瓊霄、碧霄-三霄仙子的三種個性,從而決定了她在婚戀上的悲劇。

  崇禎十五年暮春,聲勢顯赫的功臣保國公朱國弼,在差役的護擁下來到了鈔庫街寇家。他老人家正是能吃又能睡的天蓬元帥-凈壇使者轉世,當然,雖然還是“豬”姓,但容貌已經變成人樣了。

  朱國弼不似豬悟能,長成了豬樣,他的模樣可非常討人喜歡。幾次交往后,白門對他留下了良好印象,天蓬裝得很像,他斯文有禮,溫柔親切,所以提出婚娶時白門便一口同意。于是,那年秋夜,17歲的寇白門濃妝重彩地登上了花轎。明代金陵的樂籍女子,脫籍從良或婚娶都必須在夜間進行,這是當時的風俗。

  朱國弼為了顯示威風和隆重,特派5000名手執(zhí)紅燈的士兵從武定橋開始,沿途肅立到內橋朱府,盛況空前,成為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親場面。

  朱國弼實際上是一個圓滑狡黠的官僚,他迎娶寇白門是一時的需要,數月后他那儇薄寡情便漸暴露,遂將寇氏丟一邊,依舊走馬于章臺柳巷之間。這也難怪,天蓬的愛情豈能專一?他的好色指數亙古不變。

  清軍南下時,朱國弼投降了清朝,不久入京師,又被清廷軟禁??馨组T短衣匹馬帶著婢女斗兒歸返金陵??苁显谂f院姊妹幫助下籌集了20000兩銀子將朱國弼贖釋。

  寇氏歸金陵后,人稱之女俠,她“筑園亭,結賓客,日與文人騷客相往還,酒酣耳熱,或歌或哭,亦自嘆美人之遲幕,嗟紅豆之飄零”。后又從揚州某孝廉,不得意復還金陵,最后流落樂籍病死。當時文壇祭酒的東林領袖錢謙益作《寇白門》詩追悼曰:

  “寇家姊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迷,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紅淚一沾衣。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蓋棺心未死,香丸一縷是芳魂?!?p>  縱觀三霄仙子此生的轉世之旅,雖然也轟轟烈烈,可惜沒找對情郎。她們的熾熱情感,被天蓬的花心給糟踐了。但也怪她們自己,非要三人一起,便成了三心二意,若只一人,沒準兒也能得到真愛。

  那一夜,秋風過境,已經有些涼了,水面上倒影著無數的璀璨燈光。仿佛蒼穹中的流星雨也貪戀這一灣深不見底,情不自禁,簇簇落下,企圖點燃深淵里的黑暗。

  河岸邊是爭先恐后的老百姓,早睡的娃娃們也醒了,在大人們的腳下鉆來鉆去。他們被眼中的景象驚呆了:士兵們一個接一個的站立在路邊。孩子們?yōu)榱撕猛?,數了很久,卻依舊沒數清。

  這就是朱國弼給寇白門的婚禮: 5000個士兵,從秦淮河一路排開直達朱家府邸,場面氣派非凡,引得萬人空巷。

  寇白門從樓上下來,秦淮河上所有相識的姐妹們此刻都站在各家妓館,看著她出嫁。她們很早就祝福過她了,如今她們眼神里都是羨慕。她們說:

  “你終于脫離苦海了?!?p>  “從了良,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寇白門可沒覺得自己是從良。她想到的是揚眉吐氣四個字??芗沂鞘来介T,不知道哪位祖宗犯了罪,如今家里的女人們都在這秦淮河邊混飯吃,唯有她膚若凝脂,發(fā)如墨,年僅17歲就要從良了。

  而且,她要嫁的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出身極為高貴,是一門世襲的保國公。國公可是當今明朝最高的官。世襲的娼門如今要嫁給世襲的爵門,當真是諷刺又令人陶醉。

  他請了最貴重的大花轎來抬她。一路上,她都能聽見周圍有人在竊竊私語,鞭炮聲、火藥味四處彌漫。她撩開轎簾往外看了一眼,那一夜星星似乎很少,都變成流星雨落下去了。

  天亮了,已經是第二天。姐妹們所祝愿的幸福人生的第一天會是什么樣子?

  她翻身看看枕邊人,他還在。他正閉著眼睛躺在自己身邊。她仔細看了他并不高聳的鼻梁,這時的他不過30歲,已經是朝廷里的大員了。崇禎皇帝的倚重讓他平步青云。

  他醒了,說今天有公務在身,起身招呼婢女穿衣打扮,緊接著便跨出了房門。她也起床了,看到眼前陳設精致典雅,宛如夢中。窗欞明亮通透,微弱的陽光竟也能傾瀉而入。她穿好衣服,站在門邊往外細看。石門處,幾個丫環(huán)正站在桃樹下聊天,仿佛一副靜止的畫作。

  朱國弼這個人雖是一副紈绔模樣,家里卻是一派田園山水風貌。唯一的缺點是女人太多,到處都是女人,妾室、歌姬、還有道姑。她無意間還瞥見兩個僧侶。

  新婚后,她一直在觀察朱家,差點忘了婚禮過后朱國弼經常不在家,他依然習慣性的出入妓館,瘋狂地揮霍家財。

  天蓬并非沒有工作,如今他的工作是擁立福王。他并不認為自己背叛了崇禎,只是此時情勢危急,他不得不為自己鋪一條后路。

  她嫁入朱家不久,崇禎自縊,南明小朝廷建立,很快朱國弼就被重用了。之前他一直站在弘光皇帝這一邊,如今功成名就,他似乎越發(fā)得意了。末日朝廷里的氣氛不比戰(zhàn)亂荒地,有幾個獨特的藝術氛圍。那里依舊是高墻內院,除了出賣官職、科名、爵位之外,還可以交錢免科舉考試,也可以用錢來免去好幾種刑罰。群臣對皇帝的揮霍無度完全不加限制。

  寇白門每次看到朱國弼匆匆回家又匆匆離去,在聲色酒場里吃喝玩樂,她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五味雜陳。他是官,并沒有她記憶中那些文人的頹喪揪心的面貌?;蛟S,他正在為自己的多金與安穩(wěn)沾沾自喜。

  她從未想過,風光大嫁的背后是無盡的冷落。過去她與李十娘交好,客人酒后失言,戳中了李十娘的隱痛,她便風風火火的為她報仇,當眾羞辱了那位公子,如今她的風度全都不見了,嫁人的那天夜里她便贏得了世間最完美的贊許,她決定收斂欲望,專心做一位賢妻良母,可如今不論她如何百依百順,朱國弼都不理不睬。都說妓館是苦海,如今看起來,這世間才是真正的苦海吧。

  那年,他急急忙忙地跑回來,說自己找到辦法了。一開始,她沒聽懂他說什么。后來,寇白門聽懂了,他打算獻城,保全自己。

  “你這是賣國求榮?!彼舐曊f。

  “你不懂,我這是曲線救國?!?p>  那天,暴雨瓢潑,街上沒有一個路人。雨越下越大,雨珠連成串,從屋檐上滑落,一抬頭雨滴就會落滿臉。烏云宛若鐵塊一般非常厚實地扼住了陽光,一點放晴的意思都沒有。

  她沒出門,卻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就跪在雨里,就在城門邊的石道上跪著。雨把他和其他跪著的、低著頭的高官全都澆成了落湯雞。而清軍馬上就要來了,他們的最高將領正騎在馬上,帶著步行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地涌入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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