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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分手后

第十章 及時雨

被迫分手后 橙疏 19273 2019-10-18 12:00:00

  “如今,陶蘇被顧衣那個王八蛋困住,不能與我在一起,而你,連最親密的朋友需要幫助也不伸手!”

  慕疏問:“幫你?憑什么幫你?你背叛了我,還這么理直氣壯,腦子有問題吧!”

  陶蘇哭著說:“小疏,我們幾個在一起相處那么久,你還不相信我們的為人嗎?雖然,你現在看到的是這樣,可事實并不是啊!聽閔昔的話,按他說的做吧!”

  “你真的有苦衷?那說來看看。”

  “小疏,真的不能說,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慕疏用眼睛掃視四周,陶蘇是指望不上了,如果硬碰硬,她必定不是閔昔的對手。

  她突然想起今天司葉對她說的話,現在他們倆是牽在一起的人,一人有損,必定牽連另一人。

  要不要告訴他們夢寶石的事呢?慕疏猶豫了。

  閔昔坐下來,“小疏,我跟陶蘇有苦衷,雖然現在我真的愛她,可當初我們并不是真的在一起,你能了解我們的苦衷嗎?”

  哼,做了這等子事還用這么卑劣的方式挽回清白,無恥!

  慕疏點點頭。

  暫時的順服是為了以后的報復。

  “我了解,你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閔昔聽了這話頓時覺得慕疏可愛極了。

  “你們要什么?太亂了,我一直沒聽清楚?!?p>  “你的眼淚。”閔昔說:“只要用你的眼淚對付司葉,他就會法術盡失,那樣我們就能擺脫他的控制,然后我們三個再集中力量對付顧衣。最開始陶蘇被掠魂,她本想以此來保護你不受此番折磨,可那天你的眼淚對司葉起了作用,足以見得司葉顯然是掠了你的魂了,雖然我跟陶蘇還沒有找到對付顧衣的方法,但你已經知道怎么對付司葉了,你們倆都被他們掠了魂,你想幫陶蘇,也想救自己,不是嗎?”

  “掠魂?”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被掠了魂嗎?”

  慕疏一怔,他倒是說出了她許久沒有想明白的事,之前在那個夢里,不是也有人提過掠魂的事嗎?

  陶蘇會如此,原來是被掠了魂的緣故!

  可是她呢,她是什么時候被掠魂的?

  看慕疏如此茫然,陶蘇對她說:“你看。”她拉下衣領,慕疏看得真切,她的胸口處有顆痣,玫瑰形狀。

  慕疏立即拉下衣領,她清楚地看到在同樣的位置,正有一顆綠葉形狀的印記。

  司葉曾經對她說過——

  “你那高貴的靈魂在我這?!?p>  原來這不是一句玩笑話。

  好,給你就是了。

  慕疏突然覺得很好笑,索性大笑起來,笑得太激烈,把她眼淚都笑出來了。

  “快,快拿東西接著啊?”

  閔昔一邊答應著,一邊用小瓶子接住慕疏的眼淚。

  “這些……能夠嗎?”他疑惑地問。

  “夠了夠了,上次我剛哭一點,就對他起作用了。”慕疏說著,看向陶蘇:“你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不舍得你?!?p>  陶蘇一定是被顧衣掠了什么魂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惡的閔昔不分敵友,以為來要了她的眼淚就能對付司葉?太天真了。

  閔昔湊近慕疏問道:“小疏,你說實話,司葉是不是還給了你什么別的東西?”

  “什么?”

  “一種石頭,發(fā)光發(fā)亮的,好像叫夢寶石……”

  司葉那個混蛋剛才給她的那個不就是夢寶石嗎?他說那是關系到他們倆的生命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別人。

  “沒有,什么也沒給我?!蹦绞杩焖倨沉艘谎厶仗K,看向別處。

  閔昔敏捷地看出了破綻:“你撒謊。你一說謊,眼神就是這樣游離不定。別再瞞著我們了,小疏,相信我,只有我跟陶蘇才能對付司葉,你的身份太尷尬了,把寶石給我吧。”

  他太自信了,但事實是,他說的都對。

  可惡的司葉給了她夢寶石,說這個東西很重要,如果沒有它她跟司葉都會沒命,也告訴她關鍵時刻可以用密碼喚醒它的法力,可笑的是沒有告訴她密碼,該死!慕疏在心里罵道。

  閔昔逼近慕疏,這次她知道無論如何也無法自救了,她噌地一下跳起來,頭狠狠地撞在閔昔的前額,本想趁機跑出去,可她也摔在地上,痛得爬不起來。

  閔昔罵罵咧咧地沖過去,想從她身上找到夢寶石。

  “住手!”司葉從窗戶跳了進來,閔昔立即慌了神,拽起陶蘇就跑。

  “鄙陋的肉體凡胎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司葉隨手一彈指,閔昔就被從天而降的綠葉繩捆住,陶蘇愣在一旁手足無措。

  “你個傻子,叫你小心叫你小心還是被人劫了,還能干點什么!”看著受傷的慕疏,司葉心疼極了,可又控制不住狠狠地罵她。

  之前閔昔那樣欺辱她,她都極力忍住沒有哭,不想司葉這責怪般的關心卻將她憋在心里的委屈開了閘,“哇”的一聲,慕疏嚎啕大哭。

  就在這時,閔昔身上的綠葉繩瞬間消失,司葉又像被鞭打一樣難受,他痛苦地在地上滾著,不停地朝慕疏喊:“快別哭了!閉嘴……你這個蠢女人……”

  慕疏哪有心思聽他的教導,只一味地哭,把現在的之前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閔昔見狀拉起陶蘇就跑,不想被司葉拽住腳,一跟頭摔在地上,兩人撕打起來。

  司葉渾身癱軟,卻不想放走閔昔,被閔昔打得鼻青臉腫還不放手,閔昔拾起木板朝司葉的腿砸去。

  司葉剛要還手卻又如中槍一般捂著胸口癱在地上。

  司葉被打得不輕,眼看已經沒有站立的力氣了,他爬向嚎哭的慕疏,抓著她的胳膊罵道:“蠢女人讓你……閉嘴聽……見沒?”

  “司葉,別掙扎了,交出夢寶石,我們就放過你跟慕疏?!鳖櫼赂懱觳恢獜氖裁吹胤阶吡顺鰜?。

  閔昔將剛才收集的慕疏的眼淚拿出來,得意向司葉晃了晃。

  情況不妙。

  看樣子他們是串通好了的,如果想跟慕疏活著從這出去,只有夢寶石發(fā)揮作用才行。

  問題是,現在夢寶石不在他身上,而慕疏又不知道夢寶石密碼,她無法使它發(fā)揮作用。

  慕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假裝咳嗽,偷偷試探司葉給她的那顆石頭還在不在她的嘴里。

  可感覺不到,它已經消融,滲入她的身體。

  “現在你的法力已經全失,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的,閔昔再把慕疏的眼淚灑到你身上,你便會失去一天的法力。看清楚情勢,你已經沒有還手的余地了,我們也不想趕盡殺絕,只要你退出領袖地位,交出夢寶石,咱們還是兄弟?!标懱炜粗纯嗖灰训乃救~,輕蔑地說。

  閔昔一把甩過去,瓶子里慕疏的眼淚就全潑到了司葉身上。

  “你們要違抗統治者的命令!我就說么,一個凡人閔昔怎么可能知道夢寶石的事,原來是你們倆。”剛才的眼淚對他好像沒有什么作用,司葉緩緩地坐起來,把手背在后面向慕疏比劃著什么。

  “也不算是,可是你先違背蜉蝣國的誓言,就算我們倆聽從你的指揮,蜉王也不會饒恕我們?!标懱旄甙恋乜戳丝撮h昔,故意提高音量,“現在我們算是一條戰(zhàn)線上的人了,去,把慕疏帶走。”

  閔昔迅速將慕疏扛起,陶蘇看到顧衣在瞪她,收回了邁出去的腿。

  就在閔昔按下門鎖的剎那,慕疏突然被一條綠絲帶溫柔地舉起,閔昔回頭看到司葉毫發(fā)無傷地站在那里,淡定地施著法術。

  閔昔大叫一聲,他被無數片綠葉死死圍住,眼看只剩下一張臉、兩只眼睛、頭發(fā)……

  陶蘇哭著懇求他:“司葉!求你放過閔昔,畢竟這件事里他是無辜的,是我!都是我一時糊涂,我會為我所做的事負責,求你不要傷害閔昔……”

  “慕疏,只要你說放過他,這次我就饒了他?!彼救~坐在椅子上,悠哉地擺弄起他的指甲來。

  顧衣與陸天緊張地對視,怎么會,他怎么會突然恢復法術呢?

  今天在宿舍門口,他們倆親眼看到司葉將夢寶石給了慕疏……

  慕疏看著眼前這幾個人,無非是為了報復,為了心中那些恨,她已然恨過,可她不想讓周圍的人都陷入無止境的恨中,雖然不知道如何化解,可她還是覺得報復那一剎那是痛快的,事后痛苦的根源還在,何必如此呢?

  “算了,放他走吧?!蹦绞杩粗弧皡纭钡匾宦曀は聛淼拈h昔,不知是報復,還是司葉的保護,那一瞬間她竟有一絲快感。

  閔昔見眼前的局勢對自己不利,向陶蘇使了個眼色,便離開了。

  陸天與顧衣見狀,雖然驚訝,但知道這一定是夢寶石的作用,紛紛跪下請罪。

  “行了,我不想因為一個異族人壞了咱們兄弟的情份,你們先出去,我跟慕疏說幾句話?!彼救~不耐煩地說。

  顧衣帶上陶蘇,跟陸天飛一般地消失了。

  司葉從椅子上下來,俯在慕疏身邊,急切地問她傷了哪里,慕疏下意識地躲開,司葉不顧推搡,一把抱住她,溫柔地攬在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我早應該想到他們會對你下手,我來晚了你才遭受這些,對不起……”司葉自責不已,“你知道嗎?從今以后咱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誰也擺脫不了誰。剛才我在身后告訴你夢寶石密碼,你把密碼在心中默念才讓我瞬間恢復了法術,而你的眼淚又會讓我痛苦不已,暫失法術,所以以后遇到壞人的時候你千萬別再掉眼淚了,那樣我就保護不了你了?!?p>  “知道了?!睆哪绞枥涞谋砬榭闯?,她對司葉的關切很不解,對他只是貌合神離,并未動心。

  “可是,剛才閔昔他們收到了我的眼淚,怎么潑到你身上卻沒有作用呢?不是說那樣你會失去一天的法力,夢寶石也起不了作用的嗎?”

  “你的眼淚確實有這樣的功效,但閔昔集的只是你的眼淚,卻不是你因我而流的淚?!?p>  慕疏揚起了嘴角。

  懂了,下次知道怎么對付你了。

  司葉對慕疏受傷這件事無法容忍,這已經嚴重越過了他的底線,沒跟任何人商量,他把閔昔囚禁在自己莊園里。

  最開始,閔昔還以為司葉腦子有問題,他周圍什么也沒有,這叫什么囚禁呢?

  可他錯了,不是什么也沒有,而是他看不到。

  向左走兩步,他的頭撞到看不到的堅硬物體上;向右走兩步,腿又絆到什么東西,跌了一跤;這還不算,摔倒的時候頭又被鐵棍之類的東西蹭到一塊皮。

  他破口大罵,可惡的是,他的眼前真的什么也沒有。

  慕疏看著他,有幾秒鐘,她有點心疼,但很快被一陣清醒之風吹得煙消云散。

  閔昔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這個時候來看我,無非是落井下石,你應該打扮得最漂亮,來奚落我,怎么,沒穿上那件禮服?”

  “你送我禮服時,我的心情與現在的不符,自然不會穿上它來見現在的你。”

  “那你竟肯穿上它跟司葉跳舞?!?p>  “你不會懂我的心情。那件禮服是咱們情意萌生的開始,也是現在分道揚鑣的佐證。”

  “你扔掉了它?!?p>  “是,扔掉了。”

  閔昔嘆了口氣,果真,扔掉了。

  “當初你出軌的時候,是怎么想的?”

  “呵呵,那不是出軌,是同時愛上兩個人?!彼救~交待過,他要是敢再向慕疏透露一點有關他跟陶蘇在一起的秘密,就弄死他。

  “不可能,你怎么能夠同時愛兩個人,你的愛那么吝嗇!”

  “你錯了,我當初是愛你的,當我愛著你在你這里卻不快樂時,我需要找到一個快樂的源泉,這個時候誰能讓我快樂,作為回饋,我就會分一部分愛給她,在你這里依舊得不到快樂,我還會再分一部分愛給她,直至把對你身上所有的愛都轉移到她身上?!?p>  “在你眼里咱們的感情就那么不堪一擊嗎?”

  “別跟我我提感情!你總是那么自私,別人的付出你從來不會在意,不容許有一絲錯誤,我又不是神,終究會犯錯,可是你,到頭來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我了。你這是愛嗎?我跟陶蘇在一起我開心,我快樂!因為她從不因為我的一個失誤而否定我!”

  慕疏現在的心情很復雜,弄得她非常痛苦。

  本來,現在她是不太在意閔昔的,可是之前與閔昔在一起的記憶在她的腦海里反復涌現:“指出你做的錯事,就是不愛你嗎?你未免也太脆弱了!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曾經,你這么快就能忘記嗎?你想過我感受嗎?你真的認為我是離不開你的嗎?我其實……”

  “是啊,”閔昔打斷她,“你就是離不開我??!不然你怎么像狗皮膏藥一樣天天纏著我給你打電話,有事沒事就看你的頭像在閃,我快膩死了!”

  “怎么會有這種感覺,你怎么能這么……”

  “誰都有自己的空間吧!你看看你,成天除了我,你的世界還有什么?”

  “這樣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好!”閔昔激動地張牙舞爪,大聲吼著:“我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過一天,就那么難嗎?你真是自私到極點!”

  “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才這樣的?。∧阏f這么多,原因只有一個,你并不愛我?!蹦绞枵f。

  閔昔在冷笑。

  “為什么,司葉對我如此之好,而你卻不能?”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愛上他!有一天你對他動心了,你就會像當初捆綁我那樣捆綁他,緊緊控制他的一舉一動,稍有不如意就用愛的繩索勒死他,你那是愛的繩索,也是能殺死人的繩子!”閔昔一下子沖到她的面前,慕疏猛地向后打了個踉蹌,她感到渾身發(fā)抖,冷極了。

  “是人就會累,你亦不能免俗。”閔昔看著鐵欄外的慕疏,一字一頓。

  慕疏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累了就放棄的,不是愛。任何人都在追尋著某樣東西,這途中必定艱難險阻,若一直追尋,就會一直都有困難,那么他們累的時候就甩頭走人嗎?我也曾經累過,但咱們這個年紀,你連一點戀愛中的困頓勞苦都承受不住,還怎么過余生!”

  閔昔退回兩步坐在了地上,他低下頭,眉頭緊皺。

  慕疏知道,這是他冷戰(zhàn)的前奏。

  累只是借口,不愛了才是事實。

  感情上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而解決這樣的問題又何止三言兩語。

  閔昔不愿回答,已經說明了一切,何苦咄咄相逼,讓他把最惡毒的話說出來呢?

  要好的時候,美妙的情話不想聽他都喋喋不休,至于太惡毒的話,說來傷心,聽來無益,就讓它安安靜靜地躺在時間的風塵夢影中吧!

  “好,我祝你幸福?!蹦绞枥淅涞乜戳怂詈笠谎?,走了出去。

  她曾對閔昔說過,她愛他,她只愛他,無條件,沒有任何附屬條件的愛。

  可每次她為閔昔做點什么,都要放到她所謂的愛的天秤上稱一稱,一次次累積,待到天秤這一端墜下,那一端依舊沒有放上任何愛的重量時,她就會暴怒,為什么自己的愛沒有得到回報?

  閔昔曾反駁過,她的愛看似無私,無條件,但其實這才是最難搞的。

  有的女人愛帥哥,只要男朋友帥一點就可以了;有的女人迷財,只要她的男友有錢就可以了;最討厭的就是像慕疏這樣開條件的時候什么也不要,只要愛。

  可你稍微懶散一點不注重外表,她就說這樣出門不顧她的感受,根本就不愛她!

  你稍微限制她花點錢她就暴跳如雷,錢都不舍得給她花根本就不愛她!

  你稍微忙了點,她又會說你都不肯花時間來陪她一定是不愛了!

  慕疏撓撓頭,呵,到頭來,是她慕疏對不住他了!

  回到司葉的莊園,慕疏疲憊不堪。

  該死的司葉晚上讓她的魂身住在他的莊園里,說什么這樣會讓他莊園里的植物生長得更加迅速,可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一邊咒罵,她看著不用開就自動打開的門,便知道司葉在里面看到她了。

  她想起昨晚的夢,夢到她與閔昔重歸舊好。

  夢里的閔昔依舊那么俊俏英朗,傻傻地沖慕疏笑,慕疏問他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他羞澀地回過頭,將慕疏的手牽起,與他的雙手合十,那動作非常緩慢,以至慕疏許久都未忘記他的神色。

  她還想追問些什么,閔昔笑著打斷她,并指向遠方一片朦朦朧朧的煙霧。

  然后她夢到自己跟司葉結婚了,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拖尾飄渺得忽隱忽現,妝容恰到好處,非常修飾她本身的優(yōu)點,那一刻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她無所謂地坐在石街上,看來往的賓客恭喜著,這時閔昔從旁邊走過來,盯著她,欲言又止,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想著自己剛剛涂了鮮紅的唇,便沖閔昔禮貌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閔昔終于開口了:“真的要結婚了?跟他?求求你不要!”

  慕疏清楚地看到閔昔眼角閃爍著淚滴,平時囂張的樣子早已無蹤影,閔昔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她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可這畢竟是夢,她清楚得很,現實中的閔昔不會開口阻止她跟司葉的感情,更不會因為她而掉眼淚。

  現實跟夢境拉開了距離,夢境才顯得更加殘忍。

  像閔昔這類人只能活在夢里。

  夢呀,是美妙的,醒來便遺憾不已;夢呀,是殘忍的,睜開眼唏噓一下,感嘆幸好是個夢,便也罷了。

  一個無厘頭的夢,那種感覺就像真正已經發(fā)生了一樣,這些美好的感覺將在破曉之前支離破碎,無法再拾。

  她走到司葉身后,對他說:“求你……放了他吧。他不是咱們真正要囚禁的人,只有放了他,才能抓住真正的幕后操縱者?!?p>  司葉放下青綠的樹苗,“當然,幕后操縱的便是顧衣與陸天,我都知道了,只不過現在不能抓他們就是了?!?p>  “你應該有所顧忌。”

  “這個自然,不允許我們相互殘殺,蜉王的話還是要服從的。再者,現在我們三個是一條船上的,掀了另兩個,我自己也駛不動帆啊?!?p>  “你不是說我是你一條船上的人么?”

  司葉笑嘻嘻地說:“你跟他們不一樣,我跟他們是利益,你跟我是愛情?!?p>  “你們那位蜉王到底是厲害,你們都聽他的話。”

  “當然了,現在我們擁有的這一切,都是蜉王所賜。我給你的那個夢寶石,是蜉王特意賜給我的,我們三個的基礎蜉年力,也是蜉王賜的,只有蜉年力超過五百,才能有掠魂的能力?!?p>  “掠完了魂,你們就自己去享福好了,為什么要我們的魂身都住在你們的莊園里呢?”

  “第一個被掠魂的魂身可以幫助我們莊園生成更多的樹,那樣就會生成更多的氧氣,供給我們三個存活。”

  “這里本身也有氧氣??!”

  “汽車尾氣、工業(yè)污染,你以為你們的空氣有多好么!我們蜉蝣國的空氣沒有一絲污染,所以來到這里,沒有莊園支撐,我們是肯定無法生存的?!?p>  慕疏想了想,不如趁機問個清楚,以后也好做打算。

  “那天你帶我去的那個集市,是什么地方?”

  “那是蜉蝣莊,蜉王將死后漂亮女人的魂身全部擄到那里,讓她們栽種、工作,產出的所有東西供給蜉蝣國的人。它也是我們三個莊園的支撐,沒有它,就沒有莊園,我們也就不能在這里存在了?!?p>  “怎么能讓它消失?”

  “你想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

  司葉笑了:“你想害我們,是絕對沒有機會的,如果有,那也是我允許?!?p>  看樣子是沒有可能松口了。

  慕疏旋即轉了方向:“放了閔昔吧,他不愛我了,我也對他沒有任何感覺,只是有那么一陣子,懷念以前,不過,現在不僅對他,對任何人,我都沒有那種怦然的感覺了,就這樣吧?!?p>  聽了這話,司葉想反駁,但看到慕疏難受的樣子,他又不忍堅持原來的想法了。

  今天的慕疏很乖順,但司葉很清楚并不是因為他,他一揮手,解了閔昔的囚禁。

  “對了,你掠了我的什么魂?”

  “這個不能告訴你。”

  “陶蘇呢?”

  “那你應該去問顧衣啊。”

  “你不是愛我么?愛我你就應該告訴我吧?”

  “在你還沒愛上我之前,我是不能告訴你的?!?p>  慕疏想罵他,礙于他那法力,什么也沒說,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司葉笑著對她說:“這里很安全,沒有我的允許,他們誰也進不來。明天顧衣要演戲給我看呢,你先安心睡吧,我要出去繼續(xù)栽樹了?!彼救~說完,轉身就走了。

  玫瑰莊園里,當著司葉和陸天的面,陶蘇一直被顧衣困在冰湖中,除了頭,都在冰湖中箍著。

  “說吧,你們是不是一直背著我私會呢?你竟然伙同閔昔陷害司葉和慕疏!是誰教你的!”顧衣氣勢洶洶地問。

  “沒有?!碧仗K心想,你不是也知道此事么,演什么。

  “你當初怎么答應我的?我對你怎么樣?”

  “挺好的?!?p>  “那你……”顧衣被陶蘇噎得語塞,“你覺得我愛你你就可以隨意傷害我是嗎?”

  “我不敢要你的愛。”陶蘇抬起頭看著顧衣,不屑地說。

  “無論你敢不敢要,事實上你都接收了!”顧衣的眼神篤定。

  “我無法愛你?!碧仗K斬釘截鐵地說。替你背黑鍋也就罷了,還想趁機逼我愛你?

  陶蘇的這句話猶如帶毒的箭,直沖他的心臟刺去,顧衣再也控制不住許久以來的壓抑,眼看就要沖過去對她施法。

  “顧衣,算了。她也是被閔昔攛掇,我不怪她,你也不用責罰她了。”司葉平靜地說。

  “可是,就因為她的一念之差,您跟慕疏就差點沒命了呀!我看這樣的人,留不得。”陸天說。

  顧衣迅速掃了陸天一眼,陸天卻故意躲開,直接將目光迎向司葉。

  顧衣自知這事是因陶蘇引起,這個時候不宜多言,低下頭等待司葉的發(fā)落。

  “我還記得……咱們幾個剛準備出發(fā)的時候,蜉王千叮萬囑要我照顧好你們倆,畢竟這里不是我們的家,誰也不會顧及我們的身份而給特殊的照顧,正因為如此,我才格外珍惜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這次不管是閔昔跟陶蘇想害我,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也好,我都不會追究了,但……下不為例?!?p>  “我們愿服從您的統治!”顧衣跟陸天忙不迭地跪拜。

  “陶蘇,你先走吧,以后不許跟閔昔再來往了,這對顧衣不公平,知道吧?”司葉說。

  “哼,你們也就能左右我的身體罷了,根本無法左右我的靈魂?!碧仗K小聲嘀咕。

  “顧衣已經掠了你的魂,知道嗎?”司葉輕蔑地笑了。

  “可是我還有愛。當我看到閔昔的時候,我深知自己還愛著他,我無法與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一起生活,這比那些有著惡毒靈魂的人更幸福!”陶蘇一字一頓地說。

  眼看顧衣的手再次揚起,陶蘇沒有躲。

  司葉制止了他,輕輕擺手示意陶蘇可以走了。她從湖中走出,雙臂緊緊環(huán)抱,顫抖地乘上花瓣船,離開了莊園。

  “什么意思?她真愛上閔昔了?”陸天問。

  顧衣的臉色極其難看,雙唇緊抿,一句話也不說。

  司葉瞇著眼睛,說:“呵,這倆人還假戲真做了。留他一條命,還真當自己是什么了。”

  陸天見陶蘇離開,才覺得氣氛松快了些,裹著花瓣坐在顧衣身旁:“真愛上她了?”

  “不知道?!?p>  “顧衣你覺得什么是愛?”司葉問。

  “不知道。”

  “呵呵,我覺得愛就是占有,就是得一個人獨享,很多人都能愛她,并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戲,只有一個人獨占,把她穩(wěn)穩(wěn)地攥在手心里,這才有安全感,這才是愛!”

  顧衣低頭深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大概愛就是不傷害?”

  “胡扯!大街上不傷害你的人多了去,你可都愛他們?”陸天冷笑。

  “咳!讓她先走就對了,咱們男人的事,少讓女人摻和,容易搞砸!”陸天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向顧衣使了使眼色,顧衣心里明白,卻沒有回應他。

  顧衣開始猶豫。

  現在,他正在想陸天之前對他說的關于司葉的壞話,還有這次攛掇閔昔與陶蘇收集慕疏眼淚計劃失敗,被司葉逮個正著,加之現在他與陶蘇的處境越發(fā)艱難,這些是否是陸天跟司葉合伙來設計他的圈套呢?

  “你說的對,愛她就得掌控她,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心里想干什么,也不去管她,給她太多自由了,她已經快把我當空氣了!”顧衣故意說給他們倆聽。

  “不過如果她真不愛你,也難辦,你怎么做都是白費力氣。你看秒秒,我怎么對她她都不敢多要求我,不然我就甩了她!”

  顧衣微笑以表示禮貌,但他覺得陸天跟自己還是不一樣,雖然很小心,但他是真心喜歡陶蘇的。

  只對一人真心,是蜉蝣國最崇高的規(guī)定。

  眼下重要的是他與陶蘇的關系,剛才,她是故意說給大家聽,還是她真的愛上閔昔了呢?

  陶蘇經常思考什么是愛情,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長久以來折磨她的胃開始暖了,每天早上醒來心情就是好的,一個人路過她與閔昔曾經走過的林蔭路腦海里突然閃現出他的面龐,熱的時候吹風,冷的時候加衣,這些因為有了他,就都變成了愛情。

  單挑出這些瑣碎的細節(jié)難免有管中窺豹之嫌,但事實證明,這些感覺是隨著點滴小事積累而來的。

  可能他們之間每一次欣喜之后都伴隨著沖突和失意,每次達成高度一致后又彼此懷疑、相互中傷,她卻沒有絲毫危機感,因為她堅信,他是愛她的,一切便能化解,他們的感情還是會在風雨中繼續(xù)前行,堅定不移。

  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顧衣的魔掌,可有時閔昔的態(tài)度卻是閃爍其辭,她深信閔昔是愛她的,只是礙于顧衣的緣故,但這種無止境的等待終會讓他們之間的感情變了味道。

  最開始,她還與易湘在一起的時候,非常懵懂,不懂愛的真諦,以為在一起就是愛。

  直到她與閔昔被迫在一起,由忐忑愧疚變?yōu)橛鋹傁硎?,閔昔也因她的付出而開始回饋,對她無微不至,一點點地,她深深地愛上了他。

  后來顧衣出現,閔昔便忽冷忽熱,有點不敢表達對她的感情了。

  她逐漸由期待變成無奈,問題是她還不能過度責怪閔昔,因為他保持距離是“長遠打算”、“迂回戰(zhàn)術”,是對陶蘇好的,正因為這一切都無可厚非,陶蘇才更加無奈。

  其實她更希望閔昔能夠不顧一切,跑過來拉走她,起碼從他的失態(tài)中能看出,他是真心在意她的。

  可他沒有,一次都沒有,在顧衣面前,他一直跟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他對陶蘇,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適度”與“禮貌”,從未有一次失態(tài)。

  “我不去?!?p>  “你就坐在臺下,等我完事了,也就幾分鐘?!?p>  “不行。我還要復習專業(yè)課,就要期末考試了?!?p>  顧衣倒吸了一口氣,“專業(yè)課?要平時認真聽講就一定會及格的,有什么好復習的?”

  陶蘇頭也不抬,沙沙地寫著:“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求個及格就行了?”

  顧衣呆呆地等了半晌,直至英語社團的同學打電話來催。

  “就一會兒,你去了,晚上我陪你上自習?!?p>  “我不用你陪?!?p>  “你不用我陪,那我就找其他女孩兒陪?!?p>  陶蘇停下筆,抬頭瞪了他一眼,“要敢欺負慕疏,我就……”

  “好好,為了慕疏,走吧!”

  陶蘇覺得現在的顧衣一點兒也不像那天在他莊園里,在司葉、陸天面前把什么都拋給她去承擔的人。

  明明是他與陸天逼閔昔去收集慕疏的眼淚,等事情敗露了,就說成是她與閔昔要做的。

  就是因為此事涉及到慕疏,要不然,她一定會把前因后果仔仔細細地跟司葉說個明白。

  真是該死!竟毫無把柄!

  他不像司葉,慕疏一哭,就立即失去法力。

  他呢,什么也制不了他!

  顧衣的英語是數一數二的,這樣堅持讓她去,無非是想在她面前賣弄一下。

  真無聊,陶蘇想。

  社團后臺準備中。除了他,大都是女生。

  顧衣與司葉、陸天一樣,生得一副俊俏模樣,走到哪里對外貌都彌之自信,一群女生圍著他,死活要他講一個笑話才肯放走。

  顧衣雖然嘴一直在動,可眼睛里總留出一道專門注視陶蘇的目光,由她牽動。

  她知道顧衣喜歡自己,可顧衣表現出的故意疏遠卻欲蓋彌彰。

  當她不在的時候,顧衣總是侃侃而談,就算沉默也不拘束,可陶蘇一出現他就突然寡言起來,若不得不說話也是躲閃著陶蘇,一舉一動變得極為規(guī)矩,一點過分的話都沒有,有時,會故意與其他女孩子談笑風生,陶蘇看他那副樣子,本想主動示好的心情也沒了。

  顧衣都不知道自己講了個什么笑話,那群女生就咯咯地笑個不停。

  陶蘇輕蔑地看著他,起身就走。

  顧衣飛一樣跑過來:“哎,你去哪兒?”

  “你不要上臺了么,我去下面找個座位。”

  “第三排右數第五個位子,我給你留好了?!碧仗K頭也沒回,徑直走出后臺。

  臺下座無虛席,她看了看顧衣說的位置,果然有個空座位。

  剛坐下,主持人就上臺宣布下一個節(jié)目,是一個自創(chuàng)歌曲,一個神情憂郁的男生拿著話筒在臺上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陶蘇聽他的聲音倒是挺獨特,但歌曲里缺少情感,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下面歡迎英語社團的同學給我們帶來話劇?!?p>  陶蘇看著臺上燈光閃閃,同學們從后臺準備出場。

  這樣熟悉的氣氛,之前是屬于閔昔的,他曾是英語社團的發(fā)起人。

  那時他們倆還沒有一絲情愫,他當時是慕疏的男友,饒舌的英語單詞在他嘴里猶如玩物,乖乖地從他嘴里跳出來,發(fā)出規(guī)則的音調。

  她懷念那時純真的時光,不像現在,背著沉重的殼,每爬一步,都更重一點。

  待她的思緒回過味來,顧衣已經上臺好久了,這是他們改編的《白雪公主》,他演白雪公主,七個女生飾小矮人。

  里面有一些搞笑的片段,逗得大家紛紛鼓掌。

  陶蘇見顧衣穿一身公主服飾,嘴里卻蹦出一口流利的男聲英語,還不時向陶蘇這邊瞥幾眼,不免發(fā)笑——

  他是在做什么呢?

  何必要如此呢?

  反正對他沒興趣,沒等他演完,陶蘇就走到后臺。

  五分鐘后,顧衣匆匆趕到后臺。

  “你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等我一下?!?p>  顧衣把她拽到臺前,與英語社團的全體同學合了個影。照片里,顧衣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像個孩子。

  陶蘇坐在宿舍,拿著這張照片,看了許久。

  她不是木頭,也是有愛魂的,在經歷了這些后,她的性情被一點點地消磨沒了,但她懂愛,她知道顧衣對她的種種是一個叫愛的東西在背后催化。

  被迫與閔昔分手后,她本來認為,自己不會再次陷入愛河,可顧衣一次次地擊破她抵御的防線,一步步地,慢慢來到她的心里。

  記不清是誰說過的:女人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們好,她們就跟誰。

  “到了嗎?你要帶我去哪里啊?”慕疏被司葉蒙著眼,伸手小心試探著走路。

  自從上次與顧衣、陸天合伙算計他后,現在看他,漸漸覺得他很可憐,興許這能減少她對他的敵意。

  可她心里還是不停地恨他,因為她依然記得他當眾羞辱她、在她面前傷害陶蘇的鬼樣子,那些恥辱,她不會忘記。

  同時,司葉也因她在關鍵時刻肯啟用夢寶石來保護他們倆的安全,自動將她歸到“自己人”這一隊。

  “好了,睜眼吧!”現在他的魂身已經完全長成本人一致的模樣,司葉帶慕疏來莊園瀑布前,望著她的臉,孩子般期待她的笑容。

  慕疏放眼望去,以前只有純純的綠景,可這次憑添了幾許白色、紅色元素,那蔥綠的草地上尖尖地頂起的幾朵玫瑰,給香草的綠野增了幾分芬芳花蜜;幾朵百合含苞待放,在綠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清新奪目。

  那瀑布也透著粉紅熒綠星光,似仙境一般,甚是耀眼。

  “好美!”慕疏驚嘆道。

  司葉呆呆地看著她笑,覺得慕疏還是笑的時候最好看?;蛟S是她笑的時候,他的法術也在不知不覺中增強,所以他也會更舒服。

  但他更在意慕疏的心情,他希望她是真正的開心。

  “以前你只能看到綠色的風景,因為當初我們三個選定的魂身棲息處分別是仙人球、玫瑰和百合,所以這三種植物花卉的顏色便對應我們的莊園。除了樹,顧衣的莊園全是玫瑰,陸天的莊園全是百合,如果你喜歡,慢慢地,我會都讓你看到?!彼救~深情地說。

  “這樣已經很美了?!蹦绞栊χ荛_,在花間與蝴蝶嬉戲。

  她開心地像個剛放學的小學生,司葉想,如果這一瞬間能變成永恒,該多好!

  “綠色與紅色倒沒什么驚喜,白色嵌入其中,格外賞心悅目?!?p>  “是么?”

  “嗯嗯?!蹦绞椟c頭說。

  夜深月朦朧,司葉已經打磨完隱衣,準備去陸天的莊園再弄一些百合。

  慕疏借口要去自習,為了讓她親眼看到百合莊園,司葉沒有應允。

  陸天氣惱得手指發(fā)抖。

  之前說好的,三人不能隨意進入彼此的莊園,今天他又發(fā)現莊園里缺少了一大片百合,他的法力也相應地會減弱。

  沒辦法,司葉總是什么都比他強。

  哼,這樣做,無非是沒把他放在眼里??傄屗麌L嘗后果,陸天想。

  傍晚,他先給秒秒打了電話,詢問后,確定慕疏在教學樓自習,他便將百合莊園特有的氳氣放入莊園林區(qū),等著抓現行。

  正想著司葉有可能的后果,秒秒打電話來,問他吃飯沒有,她自己親自做了壽司。

  “不吃了,我不餓。”

  “水果呢?”

  “沒有喜歡的,一會兒我要出去走走?!?p>  “今晚還會去莊園么?”

  “再說吧?!睊斓綦娫?,他有些厭倦秒秒無微不至的關心。

  走在路上,看著形形色色的漂亮女孩兒,她們穿著花哨的衣服,露出細細長長的腿——盡管快要入冬了,她們還是穿得薄薄的,短裙邊的流蘇隨著步伐一擺一擺。

  她們化著濃妝,料定誰也不會透過那無瑕的妝容去探看里層黃糙不堪的真皮膚,自信地嘟著粉紅的嘴唇。

  陸天看著她們,突然感到很可笑。

  這些女孩似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可她們空洞的目光,矯揉造作的笑容,故意高昂的腦袋里除了炫耀自己的外貌,沒有任何信息可以捕捉。

  他感到她們正有意地向他靠近,想用美貌吸引他,這些舉動顯得格外愚蠢——在他正想著另一個女孩兒的時候。

  “嗨?!?p>  “你怎么來了?”

  “閑著沒事,給你送壽司來了?!?p>  “哦,謝謝?!标懱煊檬肿コ鲆粋€,塞進嘴里。

  秒秒幸福地笑了,走在他身邊,周圍那些銳利的目光瞬間萬箭齊發(fā)。

  “瞧,她們都嫉妒我呢?!?p>  “你很在意這個?”

  “她們越嫉妒,我就越高興,得不到又渴求的眼神,太有趣了?!标懱炻犞?,又拿出一個,大口嚼了起來。

  秒秒適時地遞給他一瓶水。

  “你們那邊有什么情況?”陸天擰開瓶蓋,大口喝著。

  “今天陶蘇跟顧衣不知去了哪里,說是去逛街,卻乘車去了相反的方向?!比デf園打理那些玫瑰去了,好增加他的法力,陸天想。

  “慕疏與司葉也是?!泵朊胝f。

  “噗!”陸天一口水噴了出來。

  “你說、誰?”

  秒秒愣了幾秒,說:“本來慕疏是在自習的,可司葉,他硬要帶著慕疏,說是去做兼職,結果沒坐車,怎么……”沒等她說完,陸天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她彎腰拾起被扔在地上,還裝著幾個壽司的盒子,不高興地嘟噥著:“里面還有呢……”

  “你不要過來!我喘不過氣了!你這個怪鬼!要在這里毒死我……”

  “我說了這不是我放的,這是百合莊園獨有的氳氣,沒有顏色,沒有氣味,等發(fā)覺……咳咳……的時候,已經中毒了,咳咳……”

  司葉一只手拽過慕疏:“不要說話,陸天一定是發(fā)現我來過這里盜取他的百合了,趕緊,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p>  “我自己找出口!你別靠近我!”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相信我?你過來!”慕疏跑著奔向矮木林區(qū),可那里的毒氣更重,她感到頭暈目眩,身體不聽使喚,腿像灌鉛一樣重。

  “你這狼養(yǎng)的女人!快出來!”司葉不知什么時候從她身后抱住了她。

  “你放開!”

  一瞬間,她清晰地感到類似鵝卵石的東西從喉嚨滑過,還沒來得及發(fā)火,司葉扔下一句:“這里沒有煞女出沒,你別動,夢寶石會保護你不受氳氣侵入,有人來了,你就裝死,我去找出口?!?p>  他用衣物捂住口鼻,瞬間消失在樹木的間隙中。

  呆呆地注視了許久,她猛然發(fā)現自己的頭腦清楚點了,手腳也靈便了許多。

  找出口!她提醒自己。

  陸天來到莊園,剛要收回氳氣,抬起的胳膊又收了回來,現在收手怕是來不及了。

  司葉,你受苦是活該!

  他在林區(qū)間嫻熟地穿梭,尋找夢寶石的痕跡。

  前面突然襲來一陣風,將氳氣驅得向上開騰,是夢寶石的力量!它能使氳氣向上升,從而維持小范圍吸入的空氣是無毒的,看樣子,慕疏并沒有跟他一起,不然,早就應該有動靜。

  司葉,如果你自己來的,那顯然僅僅這些是不夠的,陸天放出煞女,指了指前方,煞女立即像被上了弓的箭,轉眼就沒了蹤影。

  “??!”突然傳來女人的叫聲。

  煞女是不這么叫的。

  不好!是慕疏!

  陸天飛奔過去,見煞女正用手掐住慕疏的脖子,將她頂在樹干上。

  “住手!”陸天跑過去喝住煞女,可她獠牙悚出,兩眼放光,顯然是要殺了慕疏才罷休。

  “啪!”陸天一揚手將煞女打倒在地,她狼狽地捂著臉,委屈地跑掉了。

  他雙手將慕疏接了下來。

  可憐的慕疏已經昏死過去,陸天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我真該死!應該想到他把夢寶石給你的!我應該想到的!”

  他小心地抱起她,向花叢林奔去,將她放在河流邊,用花瓣盛出莊園的泉水,一口一口喂給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糊涂了,對不起!”

  慕疏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陸天撫著她烏黑的發(fā)絲,觸到她的臉頰時,他的手猛地抽動了一下。

  就是她呀,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就是她讓他知道,原來他陸天竟也會愛上一個人。而且如此不顧一切。

  慕疏,你曾經救過我,你都忘了吧?但我不會忘,就像我不會忘記曾經的恥辱一樣。

  顧衣參加了學院組織的籃球比賽。

  “你可真喜歡運動啊?!?p>  “這還算?你沒看他游泳的樣子才嚇人,不游到筋疲力盡不會罷休的。”

  顧衣得意地看著陶蘇:“別忘了去給我加油啊?!?p>  “我下午有事?!?p>  陸天笑了:“有事也得推掉啊,沒看我們的運動健將都不高興了么?”

  司葉問:“你準備得怎么樣?”

  顧衣擼起衣袖:“看我的肌肉就知道了!”

  陸天不耐煩地揮揮手:“行啦,像我這等只有坐累了才知道起身走走的人,是不會理解你們這群愛運動的人的樂趣的。下午我就不去了。”

  有那么一會兒,陸天發(fā)現司葉在盯著自己看,他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照樣談笑風生。

  但他知道,那束束帶電的目光正在向他傳遞著信息。

  陸天自覺不理虧,自然不必躲躲閃閃。

  ——看什么看,做著偷雞摸狗的事,偷東西被主人的柵欄絆了腳,還讓主人給你道歉不成!

  ——你好牛??!誰給你膽量擅自作主在莊園里放氳氣的?

  ——哼,那是我的莊園,自然有可以隨意打理的權力。

  ——那也不能傷及慕疏!

  ——是啊,我無意傷了她……

  司葉與陸天一直用目光肅殺對峙,雙方互不相讓。直到司葉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愧疚。

  下午,慕疏被陶蘇拉去看比賽,她答應了。

  她想,多跟這群怪物接觸也不錯,弄明白了他們的弱勢,就可以一擊致命。

  “嗨,你好?!?p>  “你是……”

  一個手里拿著籃球的漂亮的女生同陶蘇搭話。

  “她是誰???”慕疏問。

  “我不認識她?!?p>  “你好,我是顧衣組織的英語社團的成員。”她說完,禮貌地笑了笑,儼然一副標準的?;ㄗ藨B(tài)。

  “有什么事么?”

  “你是顧衣的女朋友?”女生直截了當地問。

  “你想說什么?”

  “顧衣不同別人,他是個感性的人。可是依我看來,他的女朋友并不是一個解風情的人?!睕]等陶蘇回答,她留下一抹芳香笑靨,一陣風似的飄走了。

  又是一個看上顧衣來找茬兒的。

  剛才,陶蘇仔細瞧過了她,長得無可挑剔,皮膚白皙,身材嬌好,無需妝容就可以讓人想到“美女”這個詞。

  噢,想起來了,那天在后臺吵著要顧衣講笑話的,就是她。

  慕疏一股勁上來,就要上去同那女生理論,陶蘇拉回她。

  “算了,由著她去,我倒看看她能殺了我不成。一個個的,就找女生吵架能耐?!?p>  “也是,為了顧衣那樣的人,不值得。他倒是搶手,到處沾花惹草?!?p>  陶蘇想了想,他貌似并不熱衷于此。

  “是吧?他是這樣的人吧?有事沒事喜歡跟女生搭腔,好像自己多受歡迎似的。”

  “還行吧,雖說他也跟別人說話,但他也沒有對別的女孩太殷勤。”

  慕疏沉默了好一會兒。

  “陶蘇?!?p>  “怎么了?”

  “你發(fā)現規(guī)律沒?他們三個?”

  “什么規(guī)律?”

  “對女生的規(guī)律,就是對我們?!?p>  陶蘇思忖了一陣。

  “好像除了我們,他們不太跟其他的女生有太深的交情。也可以說是不敢。有時候,我發(fā)現顧衣有些故意躲避女孩子們的糾纏?!?p>  “對!就是這個!司葉也是這樣。他們這么做,并不像本質如此,我看更像是,他們在懼怕某樣東西?!?p>  “可那也不對呀?!?p>  “怎么呢?”

  “你看陸天,他就不會拒絕任何一個女生的好意?!?p>  “我總有種感覺,就是他們三個也并非親密無間,有可能他們有不讓彼此知曉的秘密,才導致這樣的差距。司葉、顧衣都很專一,可陸天卻對秒秒三心二意,按理說,他們蜉蝣國的規(guī)定應該都是統一的,這不是很奇怪嗎?”

  陶蘇點了點頭,“沒錯,應該是這樣。那有沒有可能,司葉他是真心喜歡你,顧衣呢,也是真心對我,而陸天愛的并不是秒秒,所以才會如此呢?”

  “我也不知道,太亂了,我們知道的太少了,所以才會處于被動的狀態(tài)?!?p>  “是啊??熳甙?,比賽好像要開始了?!?p>  她們大步走向籃球館。入冬了,學校四處都是落葉,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可在慕疏這里,一場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她要制定計劃、拉攏人心、安排實施,還要準備期末考試,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沒由得她想什么,一片尖叫聲就蓋了過來——顧衣出場了。

  他穿著一套紫色的籃球服,一雙白色運動鞋。

  顧衣的運動鞋永遠那么干凈,白色底邊白得發(fā)亮,蓬松的頭發(fā)明顯是剛剛洗過,才吹干的。

  見陶蘇與慕疏走過來,他舉著籃球沖她們打招呼。

  司葉、秒秒也在觀眾加油區(qū)。慕疏正在四下找座位,司葉已經把她牽到自己的座位旁了。

  “哎,還有陶蘇呢……”慕疏回頭,發(fā)現閔昔站在陶蘇身后,陶蘇回頭看到他后,臉上閃過復雜的情緒。

  我會跟閔昔坐在一起。

  她的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扇绻@樣,顧衣就會使出法術來懲罰她。

  我不怕。她想。

  只要他開口,就跟他坐一起。

  要現在走過去么?那也行。

  她的一只腳剛剛抬起——

  閔昔突然轉身走掉了。

  她回過頭,發(fā)現顧衣正用敵對的目光瞪著閔昔。

  呵,他是怕了,他怕顧衣,敵不過顧衣的法術,他逃了,連著他們的愛情。

  陶蘇失望至極,更令她難過的是,盡管如此,她也不能責怪他分毫,因為他有難處,而這些難處,他知道她都知道。

  任由慕疏拉著她的手,與司葉他們坐在一排。

  兩分鐘后,哨聲吹響,比賽開始。

  隊員們的鞋子與場地上的地面擦出“嗞嗞”的聲響。不時聽到隊員們的大喊,“這兒!這兒!”

  陶蘇掃視觀眾席,她在不遠處看到了閔昔。閔昔的目光與她的相遇后,快速跳過她看向別處。

  “加油!顧衣加油!”剛才同陶蘇搭話的女生舉著籃球沖顧衣大喊。

  大家聽到后,議論紛紛。

  “真是好福氣,竟然贏得路彤的喝彩助威,她可是曾經代表咱們學校參加市級籃球寶貝演出的冠軍呢?!?p>  “聽說她學習也是一流,從不掉出系里前三名。”

  “主要是人長得漂亮,綜合看來,真是沒得說,要是她肯給我加一次油,我當場就暈過去了……”

  “哈哈哈哈……”

  路彤,她就是路彤——全校男生的女神。

  陶蘇以前聽過她的名字。學習好、長得漂亮的女生,周圍總是不乏朋友,陶蘇轉過去,看到三四個女生殷勤地圍繞在她身邊。

  大都是希望男生們看路彤的時候,也順便看看她們。

  比賽越來越激烈,顧衣雖說經常鍛煉,但籃球并不是他的長項,他只是之前聽說陶蘇喜歡看男生打籃球,私下里偷偷練習的。

  “加油!加油啊顧衣!”路彤喊得更加起勁了。

  陶蘇順著聲音往下望,顧衣立刻像做賊一樣,亂了心神,籃球在他手上拍了兩下,狼狽地從他的腿下溜走了,甚至他的手都在發(fā)抖。

  司葉笑了。

  “呵呵,美女這一喊,顧衣亂了陣法了。挺住啊顧衣!”

  這是個時機,慕疏趕忙問道:“他怎么了?”

  “想知道?”

  “自然?!?p>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周圍亂哄哄的,但她能聽清司葉的話。

  “蜉蝣國的規(guī)定。一個男人,一生只能對一個女人真心?!?p>  果然如此。

  “可是陸天已經違反了啊。”

  “他不喜歡秒秒,沒付出真心,與其他女孩子相處自然算不得違反。再說,他對哪個女生都不是真心?!?p>  “若是違反了,會怎樣呢?”

  “這個,蜉王有的是辦法對付我們,你就不需要知道了?!?p>  前面的同學轉過頭,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司葉,仿佛在說:“這么帥氣的小伙子,怎么這么年輕就開始說胡話了呢?”

  可慕疏能聽得懂,她的預言果然是準的。

  要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陶蘇。她轉過頭,陶蘇沒了蹤影。

  比賽暫停,好像有個隊員受傷了,陶蘇不知什么時候走下去,給顧衣遞水去了。

  “有那么多美女加油,還用得著特意讓陶蘇去遞水?”

  “你不懂別瞎嚷嚷,沒看到顧衣比賽都沒心情了么,他現在已經很為難了?!?p>  “現在倒聽你為兄弟著想了,哼?!?p>  司葉轉過頭,看慕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得他笑了:“你這狼養(yǎng)的女人!怎么這么刁鉆?”

  “有很多不刁鉆的,你可以去找啊。”

  “你知道的,我只對你真心?!?p>  “那是因為你害怕蜉王的規(guī)定!”

  “你胡說什么?我對你是發(fā)自內心的!”

  “行了,你真不真心我也不在乎,別在這吵吵,這么多人呢?!?p>  “你……連陶蘇都知道顧衣對她的真心,你怎么就對我的熟視無睹呢?”

  “誰說陶蘇知道?”

  “我敢肯定她知道,她跟你不同?!?p>  慕疏不再理他,又假裝專注地看起比賽來,可哨聲沒響,還在休息中,她就四處找陶蘇。

  “顧衣,你打得真棒!”

  “哦哦,謝謝?!?p>  接著,她又轉向陶蘇:“傅陶蘇,你好,我是路彤,跟顧衣一個英語社團的?!?p>  陶蘇微微向她點頭,假裝不認識她。

  遇到這么漂亮圓滑又不太糾纏的女生,顧衣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他訕訕地看著兩人,一言不發(fā)。

  “我跟社團的孩子們給你準備了個禮物,不要拒絕哦?!甭吠粩[手,呼啦上來十來個女孩,個個穿著干練的啦啦隊服,抖著拉花,發(fā)出“嘩嘩”的聲音。

  隨之而起的是她們準備好的音樂,一首節(jié)奏感非常強的加油曲子。

  顧衣與陶蘇坐在一邊,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她們,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整理鞋帶,一會兒東張西望。

  在音樂結束的最后一拍,那群女孩子嬉笑著將場地旁放置的備用籃球齊齊地拋向顧衣,他也笑著用一只手去接,或者擋開。

  只有一個很用力,自然,目標并不是顧衣。

  眼瞧用力砸向陶蘇的籃球在空中劃了完美的弧線,因為它的速度絕不是開開玩笑的意思,隨著大家“啊”的一聲,陶蘇感到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她擋在小范圍的黑暗里。

  隨著一聲巨響,那個沖她而來的籃球爆炸了。

  陶蘇感到一陣耳鳴,她的左耳好像聽不見聲音了。

  她在原地沒怎么動,那個裝有爆炸裝置的籃球被顧衣擋在了外面,她的神志漸漸清晰,探出頭來。

  司葉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慕疏嚇得大叫一聲,急忙跑了下去。

  “陶蘇!你沒事吧?剛才爆炸了!”

  場內一片哄亂,大家叫喊著,跑向安全出口。那個籃球里的東西并不多,但如果接觸到的話,足以讓人毀容了。

  陶蘇突然明白了什么,四處尋找路彤——

  原本甜美可愛的畫風驟變,路彤那原本白皙的臉突然漲得通紅,烏黑順滑的頭發(fā)也凌亂起來,眼睛里發(fā)射出野獸般的目光,她正瞪著陶蘇,在籃球架下,一動不動。

  陶蘇又轉過頭,目光向觀眾席上搜索。

  她看到了閔昔,他試探性地往她這里看了兩眼,像急著上廁所一樣,溜走了。

  “老師,這里有人放爆炸物!”

  “知道知道,不要叫這么大聲。”

  “不要叫有什么用?。縿偛磐瑢W們都看到了啊?!?p>  “只是同學頑劣的小惡作劇罷了,不要大驚小怪?!?p>  “這哪里是惡作劇,簡直要殺人了,得查出來啊!”

  “這里沒有監(jiān)控頭,而且剛才扔籃球的人太多,不知道到底是扔了這一個?!?p>  “那不簡單,把她們都找來,一個一個問不就得了?”

  “你是哪個學院的?”

  “我是法學院學生會主席慕疏?!?p>  “我會找你們院長談的。你不要在這里大呼小叫的?!?p>  陶蘇知道是路彤扔向她的,但她什么也沒有說。

  路彤冷笑了一聲,轉過頭離開籃球館,長長的馬尾在身后劃了一個半圓。

  “你沒事吧?”司葉走下來,神情凝重。

  “我沒事?!蓖蝗?,顧衣有些慚愧地看向司葉,他顯然知道司葉在顧慮什么。

  慕疏扶著陶蘇,慢慢走出籃球館。

  “沒想到那個顧衣對你還算妥帖,剛才要不是他,你大概就廢了?!?p>  “你覺得是誰?”

  “還用說么?你自己不也非常很清楚么?”

  “可她為什么要在這么明顯的地方下手?”

  “可能是她蠢?!?p>  “她那個樣子,可不是蠢笨的相貌?!?p>  “那你覺得是……”

  “我覺得她是想試探顧衣對我的感情。而且,她的確也試探出來了,剛才她那神情你沒看到,可怕得很?!?p>  “顧衣呢?他是不是受傷了?”

  “管他呢。”

  慕疏笑了笑。她看出陶蘇對顧衣的態(tài)度有些不同了,以前,她是真的厭惡他,現在卻有一絲生氣吃醋的意味。

  只有肯生氣,才算真的投入感情。

  顧衣厭惡邪惡的欲望。他認為自己與陶蘇是柏拉圖式的愛情,不勉強,一切順其自然。

  還記得從蜉蝣國剛來這里,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他厭惡自己身上每一寸隨時會透明的肌膚,厭惡蜉蝣國每一個人。

  他的母妃死的時候,他還剛出生,他問母親去哪兒了,別人就騙他。時間長了,他學會了隱忍,同時也學會了恨。

  恨久了別人,他就恨自己,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地位不上也不下,說什么別人都不會在意。

  蜉王對他不冷不熱,不得寵,卻也從來不虐待他,他沒有資本,自然也不敢使什么手段。

  遇見陶蘇,是他意料之外的。

  她那美麗的睫毛一眨,他的心就跟著一動。在危難面前,陶蘇為了慕疏,竟主動要求他掠了她的魂,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堅強、舍己為人的女人。

  從前他見過的,都是一些只會嫉妒、耍心機、搞小聰明、斤斤計較的女性。

  顧衣像一個正直的劫匪,禁了陶蘇的自由,卻給了她最慷慨的愛情。

  顧衣說,他最開始是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他認為陶蘇與其他膚淺的女孩子別無不同,愛慕虛榮、見錢眼開、趨炎附勢,可他錯了,她那堅強的性格能抵他無數個。

  掠了她的堅強之魂后,他越來越離不開她,哪怕多掉了一個樹葉,他都要看看陶蘇是否為此多加了衣裳。

  她堅強的品質,是他在蜉蝣國從未看到過,也極為渴望得到的。

  對這樣的女生,他不忍用任何欲望去傷害她。他想等到她自愿想成為他的女人,那時,他將看到世上最美的風景。

  “對不起?!?p>  “事發(fā)突然,也不能怪你。如果你不用法術消融了那爆炸物,陶蘇就會受傷?!?p>  “若是她發(fā)現了,怎么辦呢?”

  “我們有的是辦法,像當初對閔昔那樣,可以威脅、恐嚇,實在不行,用法術教訓她一下,吃了痛,她就會學乖的。”司葉面無表情地說。

  顧衣面露難色:“我知道,蜉蝣國的規(guī)定是只能對一人真心,我也并未對除了陶蘇之外的人動心??刹恢獮槭裁?,對路彤,我說不出恐嚇的話?!?p>  “你不制止,她若知道你會法術,就會一點點探測你,研究你,然后向周圍的人揭發(fā)你,到時候,你想安然脫身都做不到。更何況是不連累蜉蝣國?”

  “可不可以用別的方法?”

  “你想怎么樣?”

  “我去找她談?!?p>  “你跟異國人談判?”

  “是。”

  司葉從鼻子里發(fā)出哼的一聲。

  “你理智一點行不行?你看看這里都是一群什么人?他們不尊重綠色,不愛惜植物,肆意破壞環(huán)境還引以為傲,除了揮揮手中那一沓沓的鈔票以外別無樂趣;男人從不對另一半忠誠,女人從不拒絕除了伴侶以外的人,只要有利益,只要能發(fā)泄情欲,他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我知道,這些都是在蜉蝣國,蜉王跟咱們講了無數遍的話。我記得?!?p>  “那你就應該知道怎么做。”

  “我們蜉蝣國有著最純凈的空氣,大片的森林,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我們從不殺戮,皇室身份的人,個個會掠魂,這些,都是我們那里可貴的、獨有的特權。在這里對應的,都是一些可鄙的東西。但不能否認,這里也有我們那里沒有的東西。”

  “什么?”

  “你不也很清楚么?我們?yōu)槭裁匆踊?,正是因為蜉蝣國的人沒有高貴的思想、品格,沒有這里普通人擁有的感知能力?!?p>  “誰說的?我們都有?!?p>  “我們有的,也只是蜉王分的蜉年法力帶來的那么一丁點兒,你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來到這里,我們將會在無窮盡的嫉妒、攀比、斗爭之中毀滅,雖說無殺戮,可本質上,就是殺戮。在那里,我們根本不可能感知愛、感知堅強、感知感動……”

  司葉的肩膀軟下來,“是啊,所以,我們掠了她們的魂?!?p>  顧衣的音調突然變了:“司葉,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事?!?p>  “你要求我?為了一個沒有思想只會勾引男生的女生?”

  “你不要這么形容她!”顧衣大聲吼道。

  這是司葉成為領袖以來,顧衣第一次對他這么用情緒。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

  “對不起?!鳖櫼滦÷曊f。

  顧衣從衣服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已經磨舊了,是他母親在世時,蜉王拍的。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你有母親,她很疼你。若是我也有,無論她疼不疼我,哪怕只能看上她一眼,我就知足了。”顧衣低下頭。

  “我知道你母親的事,你的身份雖然……可蜉王是認你這個兒子的,他從來沒有對你使用過任何手段?!?p>  “那是因為他礙于植林王的情面!所以,即使他知道我是母親與植林王的孩子,也還要對我微笑。只有我知道,那笑是假的?!?p>  司葉嘆息道:“以蜉王的性子,知道你身份那天,就是你的忌日,可他并沒有,植林王雖然對蜉蝣國貢獻很大,可蜉王……對你也是有真心的。”

  顧衣揮揮手:“算了,你我心中都有數。若不是母親以命相抵,他怎么會放過我。”

  顧衣又低下頭,沉默了一陣。

  接著,他有些神經質地舉起那張照片。

  “你看,我母親唯一的照片。”

  “是。”

  “她,她的眼睛跟這一模一樣啊?!?p>  “誰?”

  “路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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