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疏失落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什么掛念了,一個人無所謂地活著,不為任何東西。
以前,為了閔昔,害怕閃電雷雨的她可以在惡劣天氣去校門口等他;為了閔昔,一直勤儉節(jié)約的她可以花掉半個月的零用錢給他充游戲裝備,可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了,她只要喘著氣,要活著,就可以了。
沒人需要的日子,其實并沒有那么愜意。
“跟我走?!彼救~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邊,拉起她就走。
慕疏在腦海里迅速搜集著所有關于他的所有事。
鶴子湖邊有棵大樹,司葉走到樹下,剛要跪下,看了看慕疏,他便向大樹鞠了一躬。
看到他那樣怪異的樣子,她打心眼里反感。
為什么男生都喜歡在這里與女生談事情呢?這里又勾起了她對閔昔的恨。
“你去哪兒了?”
“我在哪兒都要向你匯報么?”
“也不是,但我知道你在哪兒的話,心里踏實?!彼救~說。
“我那天放了你,你就一點兒也不感激?”司葉斜躺在長椅上,筆直的大長腿高高翹起,用余光看著站在一旁貌合神離的慕疏,一只手拍拍旁邊示意她坐下。
慕疏沒有坐下,他提高了聲調(diào):“我是會掠魂的,你啊,現(xiàn)在開始必須聽我的話,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否則我就把你最好的朋友陶蘇也掠了魂,最后把整個學校都變成行尸走肉,怎樣?”司葉越說越得意,自己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慕疏用盡全身力氣一屁股坐下,正好壓到司葉的手,痛得他大叫起來。
她開始醞釀悲傷的情緒,用力眨了眨眼準備擠出眼淚——
“你給我停!你的眼淚只能讓我失去法力五分鐘,但我恢復法力后,整個學校會成為一片僵尸。提醒你考慮下?!?p> 慕疏迅速用手擦了擦眼淚,若無其事地說:“行,你說?!?p> “做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我們談戀愛。”
慕疏拂了幾下手掌,站起身拍拍衣裙:“好啊,我答應你。以后啊,都聽你的了?!彼炊紱]看司葉一眼,挪著戲謔的步伐,走開了。
司葉又氣又羞,他本來是想借此機會好好嘲諷一番她的,沒等他開始,慕疏卻一個反轉(zhuǎn)噎住了他,簡直是恥辱!
“司葉又換班啦?”大家笑嘻嘻地問他。
最開始他是換年級,調(diào)專業(yè),現(xiàn)在終于無法忍受與慕疏的見面時間之長,索性換到她同一個班級。
因為他是雙學位,成績也名列前茅,老師那里沒有為難,順利換到了慕疏同班。
班里一下子來了個大帥哥,雖知不是為自己而來,班里的女生還是興奮得心鹿直撞。
上課的時候他喜歡坐在慕疏的后方,一言不發(fā),也不主動示意,就雙手舉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她的背影。
偶爾慕疏轉(zhuǎn)身尋找什么人,他的眼神竟像賊一樣溜地跑開了。
慕疏見他那副德行,哭笑不得,因從未對他動過一絲情,也就由他瘋去。
陸天與秒秒也公布了戀愛關系,至此,三兄弟皆找到另一半。
他們?nèi)龑?jīng)常湊到一起吃喝玩樂,慕疏跟陶蘇自然處得好,她們與秒秒雖然不是特別投機,但在伴侶面前不好表現(xiàn)得太為明顯,便一笑掩盡所有事。
幾個月的相處下來,慕疏發(fā)現(xiàn)司葉骨子里并不壞,只是自尊心太強,有些強勢,對顧衣和陸天并不十分友好。
難得的是,遇到其他女生,他唯恐躲之不及,只跟慕疏一人嬉皮笑臉。
他那英俊的臉一面向她,就讓她想起大白天對閔昔施法的鬼樣子,而且他對慕疏曾經(jīng)拒絕過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懷,總想伺機捉弄她。
她不是木頭,知道他入微的關心和體貼的照顧是存心討好,但不知怎的,對司葉,她就是喜歡不起來。
換作旁人,對她來說,也是一樣。
現(xiàn)在的她,不似從前,無論遇到什么事總是瞻前顧后,對伴侶的付出感激涕零。現(xiàn)在,異性對她的吸引力,幾乎降為零。
若不是發(fā)生了接下來的這件事,她無法想象自己竟能做出那么多瘋狂的舉動。
顧衣他們上次已經(jīng)報了名,為表慶祝,他們?nèi)齻€帶上各自女友去參加學校組織的舞會。
舞會上,顧衣與陸天肆意戲謔慕疏,在人堆里對她說不要與司葉在一起,跟他們倆的任何一個都可以,他們倆已經(jīng)愛慕她已久,不介意再多一個伴侶。
慕疏自然知道顧衣和陸天不要臉的追求和示愛是司葉安排的,這自然沒什么可沾沾自喜的。轉(zhuǎn)念又一想,假如沒有這層陰謀,她問自己究竟會選擇三兄弟中的哪一位共度余生呢?
不自覺地,她把周圍的幾類人也拿來比較。
當初她跟閔昔在一起的時候,愛情至上,任何凌駕于愛情之上的想法都是可恥的。
可現(xiàn)在呢?她好像感受不到什么是愛了……
與閔昔在一起時,她記得自己總在心里不停地問:他會不會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地對自己?
《島上書店》有句話很入骨:“如果她丟了,他會找,但不會特別努力地找?!?p> 他可以是在乎你的,但不是特別在乎。
她已經(jīng)受夠了那種隨時可能變化、總在想對方到底愛不愛你、能不能為你付出一切的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司葉、顧衣、陸天三人其實是代表三類人:司葉雖然不是那種令人震驚的帥氣,但棱角分明,能讓人從他的臉上清楚地看到喜怒哀樂,而且有種隱隱的踏實感。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能夠感受得到他的心跳,清晰而有力,當然,她對他的嫌惡之情狠狠地減了不少分。
顧衣是典型的“老好人”,凡事不露聲色,不輕易表達喜悅和憂愁,走到哪里自帶保護層,深不可測。
他的外貌完全被深沉的氣場壓住,很多人接觸到他后會自動忽略他的外表,因為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屬于那種更加注重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人。
陸天呢,是典型的痞子,性格張揚愛現(xiàn),什么場合都喜歡做主角,大概相貌比司葉要差一檔,只好靠言語來彌補。
感覺雖如此,最終讓慕疏起決定作用的竟然是:誰的秉性更好些——善良、全力以赴。
舞會熱鬧非凡,許多人在舞池中央與舞伴緩步曼舞,舞步緩慢卻能感到熱烈的氣氛如蒸氣般升騰。
陸天在舞池旁安排一個排練室,里面只有他們幾個人。他跟秒秒正在商量點餐的事,陶蘇不知被顧衣帶到哪里,而慕疏被司葉用一只手扣著腰,拽上舞池,她那件酒紅色的晚禮服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她四處尋找陶蘇跟顧衣,無心起舞。
“你真好看。”
“你也就能看到這一點。”慕疏沒好氣地說。
“誰說的,你善良、勇敢、正義,這些品格都是我極為欣賞的?!?p> 慕疏沒有理會他。
“今晚是屬于我們倆的,好好享受。別東張西望的?!彼救~緊摟著慕疏,邪惡地看著她。
“今晚不僅屬于咱倆,還屬于今晚來參會的所有同學,更屬于全地球的人類。即使你不來我不來,舞會還是照樣舉行,地球還是照樣轉(zhuǎn),別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慕疏鐵青著臉,毫不留情。
“好厲害的一張嘴。”司葉手一松,身體向前一正,一只腿阻止她后退,將慕疏整個身體向下甩,只用一只手臂撐起她,慕疏清秀的雙眼正憤怒地瞪著他,剛要起身,司葉卻壓倒性地靠近她的臉,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放開我,不要臉!”
“咱們是情侶,情侶之間要什么臉?”司葉得意地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
她是他的女朋友,為了陶蘇,為了整個學校的同學,答應過他。
慕疏大腦靜止了幾秒鐘,“好啊,讓我起來,我好好跟你跳。”慕疏假裝順從起來。
司葉滿意地將她扶起,一種征服的優(yōu)越感油然而生。
華爾茲的旋律響起,同學們紛紛跟著節(jié)奏邁著圓潤的步伐。
慕疏突然向司葉靠近一大步,幾乎與他的身體沒有縫隙,司葉吃了一驚,但很快那抹驚訝就被欣喜和滿足代替。
“?。∧悴鹊轿夷_了!”司葉大喊著。
慕疏連忙道歉,心疼地看著他:“你沒事吧?對不起啊,我沒有跳過華爾茲,不過我想學,你愿意跟我跳下去嗎?”
“沒事,跳跳你就會了。來,我教你?!彼行┘印_@還是慕疏第一次這么客氣地跟他說話。
“啊!好痛!”
慕疏沒有再道歉,心想,那么高那么細的鞋跟狠狠踩在他的腳上,不痛才怪。
“啊呀!”司葉又一次大叫。
他終于禁不住痛,一把松開慕疏,連忙蹲下來,呲牙咧嘴地抱著腳。
慕疏“噗”地笑出了聲。
司葉抬起頭:“你……你這狼養(yǎng)的女人!你是故意的!”慕疏轉(zhuǎn)身要走。
司葉顧不上紅腫的腳,一瘸一拐地拽走慕疏,往他們的排練室走去。
門“咚”的一聲被撞開,他一把將慕疏扔到地上,撞翻了方桌上陸天剛開的紅酒。
“你干什么???”陸天不滿地說。
他們四個都在。
看著司葉將門反鎖,慕疏感覺自己像一只馬上就被屠宰的魚,無助極了。
她抬頭看了看陶蘇,陶蘇的眼睛紅腫紅腫的,分明是剛剛哭過。
“你個王八蛋!”慕疏沖顧衣大喊。
陶蘇想過來看她,被顧衣一把拽住。
“你們倆的事出去解決,別壞了我們的興致。”陸天摟著秒秒,不耐煩地說。
司葉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徹底被慕疏的行為激怒了,雖然來到這里之前,他還不懂什么是愛,可自從掠了慕疏的愛之魂,他就對慕疏有種特別的感覺,想保護她,想得到她的心,并為此一直努力。
可她卻一直無視他的付出,還親手將這種感覺全毀了,附加對他感情的羞辱。
“向我道歉。”司葉堅決地說。
“除非我死了?!蹦绞桀^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