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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宋

第一百八十章 江湖與主角

病宋 為所難 4127 2020-01-02 17:06:00

  趙樞想錯了。

  哦不,趙樞想對了。

  也不是……他想錯了,卻無意間說對了。

  劇情解讀npc朱孝章向他解讀劇情,

  “這可不是官員眷屬,你說對了,還就是些江湖人?!?p>  “幫派?他們怎么進內城這么高調?”

  “此事說來話長,你應該知道京城百萬人,能叫上名字的鏢局有二十多家吧?”

  “小鏢號數(shù)不過來,夠格在官府備案的有二十七家,最小的西城劉家鏢局三十來個人,最大的是宣化門附近的虎什么什么的,一百多號人吧?!?p>  “虎行鏢局?!?p>  “好像是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配角?!?p>  “那你還應該知道,這二十來家鏢局中有十幾家同氣連枝,還有個共同的盟主?!?p>  “隱隱約約有聽說,江湖人過家家罷了,我記得好像是七八年前吧,當時這些鏢局正處于鼎盛時期,京城走鏢的足有兩千多人,聯(lián)手成立了一個大的幫派,他們所謂的鏢行盟主很膨脹,吃了熊心豹子膽在大相國寺外耍流氓對一女子言語極其猥瑣,結果踢上鋼板了,那女子是某個官員的眷屬。后來好像就被抓了吧……”

  時間太久,當時趙樞還沒出宮,也是聽人轉述的故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清細節(jié)了。

  “嗯,有這么回事,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家里的生意就跟他們有合作,那家伙調戲的是時任左相何公的侄孫女,何家小娘子隨父進京探親去大相國寺游玩,遇上那個盟主。何小娘子被調戲后也夠潑辣,一巴掌把那家伙抽到地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覺得煞了面子,竟然找了幾十個兄弟把何小娘子一行人圍起來。嘖嘖嘖,內城搞這么大動靜,還是對左相家眷,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場了。”

  “好像是直接砍了吧?”

  “可不,去抓人的捕快是他的結拜兄弟,他還跟人套近乎來著,那傻捕快又不傻,當場就打斷他一條腿,這可不是調戲女子那么簡單,內城幾十人動刀兵,這是什么性質?開封府、刑部、大理寺速戰(zhàn)速決五天時間就砍了十幾顆腦袋,自此那什么鏢局聯(lián)盟土崩瓦解,再也沒人敢自稱什么盟主了?!?p>  “嘿嘿,都是低級的武俠小說看多了,真以為自己是江湖大俠可以以武亂禁?!?p>  “武俠小說怎么分高級低級?”

  “孝章兄,在武俠小說中談論廟堂的,都是低級。”

  “武俠,廟堂,這二者八竿子打不著?。俊?p>  “可不嘛,武俠是成年人的童話,是大人過家家,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為什么一個大俠不用賺錢不用保養(yǎng)兵器不用擔心捕快?不要問,因為這是武俠小說,不需要合理。而廟堂卻又偏偏是最為嚴肅的地方,是必須要合理的。那么這就有一個問題……”

  “二者是完全相反的?!?p>  “不錯,孝章兄你習武嗎?”

  “偶爾遛遛馬,比你是差遠了。”

  “那你可知道有種東西叫‘童子功’?”

  “聽說過,騙人的,就你剛才說的西城劉家鏢局,他們五年前有個大把頭,自稱三十年童子功刀槍不入,后來在青樓嫖宿跟人爭風吃醋被砍死了。”

  “好樣的,以前我為了逃避成親,跟娘娘謊稱說自己要練童子功,她老人家跟我說過一句話,再厲害的武功秘籍也不如一副鐵甲,江湖大俠們夸海口時各個都是高手,但見到拿鐵尺麻繩的捕快還是要乖乖束手就擒?!?p>  “不愧是皇后娘娘,的確見識非凡?!?p>  “是啊,這就是現(xiàn)實,現(xiàn)實就是江湖中自吹能以一敵百的大俠見到三五個捕快就得跪下叫爹。這樣的邏輯才是符合廟堂的,但這么寫太窩囊,就沒人看了。大家要看的都是能以一敵百甚至一劍殺幾千個的刀仙劍神,但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還要軍隊干什么呢?一萬人的軍隊一年單是薪俸就要近兩百萬貫,一年花兩百萬貫養(yǎng)的兵就夠你砍四劍,那古往今來的所有皇帝都是傻子,花冤枉錢打水漂。孝章兄你說說,皇帝是傻子嗎?”

  “自秦皇一統(tǒng)六國,千余年來昏君著實不少,但再昏庸之輩也沒聽說過不養(yǎng)兵去養(yǎng)所謂江湖高手的,從這一點上來說,沒有皇帝是傻子。皇帝不傻,那傻的就是……”

  “噓噓噓……閉嘴,不要說出來?!?p>  趙樞舉杯示意,二人相視一笑滿飲一杯,當然,是果汁。

  “孝章兄你看,這就是不合理,這種不合理可以用在江湖中,江湖人士比武說自己一個打一百個也可以自圓其說,卻萬萬不能用在廟堂上,不然朝中大人們就不用頭疼每天怎么搞錢,怎么救災治水,如何治理政事,采取怎樣的外交政策聯(lián)哪個打哪個。按照江湖中的道理,謀士們只要逛青樓玩女人下下棋就天下大定了,朝堂上也就不用天天吵幫遼國還是幫金國,咱們倆在這擺上棋盤手談一二,萬事大吉。這么寫確實很爽,很有看點,但經(jīng)不起推敲,有點腦子的讀者都會覺得這種書很蠢,所以說這是低級武俠?!?p>  “是這個道理,那‘高級武俠’自然就是只寫江湖不寫廟堂嘍?”

  “完全正確,所謂高級的武俠一定是把江湖和廟堂分開來,既然江湖與廟堂是兩套完全不同的規(guī)矩,那為了避免江湖上備受仰慕的大俠給小小捕快下跪喊爹,就永遠不要讓二者相遇,要爽就在自己的地盤偷偷爽。但有些自命不凡的窮酸書生,覺得寫單純的武俠、江湖,體現(xiàn)不出自己胸中的抱負,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有很深的思想,而又舍不得扔掉江湖的低級爽點,不愿拋開江湖老老實實打磨廟堂,非要強行將江湖和廟堂綁在一起,到頭來只顯得滑稽?!?p>  “‘低級爽點’又是什么?”

  “先別問我了,你說什么鏢局什么盟主什么的,就是下邊這群?”

  “不錯,你一直在京中不知道也不奇怪,七年前那次嚴打后,京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二百人以上的幫派,但幾年過去這群江湖人士還是不死心,以京城為中心擴散到周邊府縣又成立了一個鏢局聯(lián)盟,規(guī)模更勝往昔。這次他們老老實實遠離京城鬧事,也就沒人管了,一個月前他們盟主被人砍了,這次就是周邊在聯(lián)盟中掛名的各個鏢局來爭奪盟主之位?!?p>  “嚯嚯嚯,原來只聽江湖中這個山論劍那個峰講經(jīng)的,這次到真見識到了。你看看,這一個個也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怎么天天干這些配角的買賣?!?p>  朱孝章每次跟趙樞聊天都會被他拋出來的一堆新鮮詞匯砸暈,

  “什么又是‘配角的買賣’?”

  “‘配角’就是有理想有抱負有雄心壯志的角色,而‘配角的買賣’就是他們的理想、抱負和雄心壯志?!?p>  “配角才有雄心壯志,那主角呢?”

  “主角只要爽,要裝逼打臉、扮豬吃老虎,尤其是要多找女人,受歡迎的主角一定要不是人?!?p>  “不是人,難道要是條狗?”

  “你說對了,合格的主角只是徒有人形,本質上是一條發(fā)情的公狗,走到哪里就把褲子脫到哪里,最絕的是,為了睡女人一定要找出各種借口,就算胯下有十個女主角,也一定要個個都是真愛,而且無腦倒貼主角。宰相的女兒一定要看上窮酸書生,而且要為他無條件地付出一切,苦守寒窯十八年,而主角只需要付出一根男性的象征。究其原因,因為這些書都是落魄不得志的‘才子’寫給同樣的底層男性看的,他們連窯子都逛不起,卻天天做夢想著宰相的女兒來倒貼自己?!?p>  “十個女人……寫這種書的一定都是老光棍,要么就是不能人事,真正有經(jīng)驗的都知道,像我這樣還算身強體健的,兩個女人都只能勉強應付過來,一旦有三個,那種事只能是折磨,根本連想都不想了。”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要禁欲修道了……”

  趙樞舉起杯子,露出一個表示理解的眼神,朱孝章苦笑,二人碰杯。

  “孝章兄,要不要說說你的故事?”

  “不要,可這么說來,那些女子還能算人嗎?”

  “你知不知道在西域西南的一片大陸上,生活著一群膚色漆黑的人種?”

  “不知道?!?p>  “他們中有些部落不穿衣服,胯下那活兒上用象牙裝飾,裝飾越華麗地位就越高?!?p>  “嘿嘿,所以說在那種書里,女人確實都不算人的,她們都是豬狗不如的器件,跟那些膚色漆黑人種胯下的象牙一樣,只能是主角男性魅力的裝飾品?!?p>  “孝章兄真知灼見,不愧是看破紅塵之人?!?p>  趙樞豎起大拇指,陰陽怪氣地“夸”了朱孝章一句。

  二人間的玩笑開多了,朱孝章也不以為意,哈哈一笑,

  “按你這么說,這鏢局聯(lián)盟的前任盟主就是個合格的主角?!?p>  “此話怎講?”

  “他就活像一條發(fā)情的公狗,走到哪里就把褲子脫到到哪里,直到一個半月前,他走進了自己結拜兄弟的臥室……”

  “你不要舔嘴唇,剛說了自己禁欲修道,怎么又嘴饞了?”

  “我舔嘴唇是因為嘴唇干,你不要瞎想行不行?”

  “桌上有茶有酒有果汁你不喝,非要伸舌頭舔,還說自己不是饞,怕已經(jīng)有生理反應了吧?”

  “是有一點……”

  “人之常情嘛,理解理解,然后那位武林盟主就被兄弟砍了?”

  “是鏢局盟主,不是武林盟主?!?p>  “這不重要,然后呢?”

  “確實被兄弟砍了,所以群龍無首下聯(lián)盟成員散了一半,剩下的半個月連制定推舉新盟主的規(guī)矩都不利索,樓下這都是周邊府縣來爭位子的?!?p>  “這團伙怎么跟鬧著玩兒似的,死了盟主就這么亂,沒個副盟主?”

  “副盟主就是他結義兄弟?!?p>  趙樞再次豎起拇指夸贊,

  “真講義氣,好兄弟一杯子一被子一娘子。來孝章兄,干杯。”

  朱孝章覺得趙樞這句話和“孝章兄”的稱呼放在一起怪怪的……

  “你要是看上我的侍妾,可以送你一個……”

  “至于嗎,年紀輕輕這么虛?”

  “哎……我年輕,可那幾個妻妾更年輕啊……”

  “那你還娶這么多,沒有主角的腰卻有了主角的發(fā)情公狗本質?!?p>  “我才三個而已……”

  “扯偏了,我記得他們幫派活動一向是在外城啊,怎么今天都擺到樊樓來了,不怕死?”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那個外地的好像很有錢,招待他的是北城一家好像是姓馮的吧?大概是給自家盟友來樊樓擺擺譜?!?p>  此時唱曲兒的姑娘換好衣服從屏風中走出來,

  “郡王,朱大人,二位久等了。”

  趙樞瞥了眼朱孝章,想當初意氣風發(fā)見美女就一臉豬哥相的風流才子現(xiàn)在真好似看破紅塵般無欲無求。

  太可惜了……

  嘿嘿。

  “小娘子,跟你打聽件事兒。”

  “郡王請講?!?p>  “樓下都是誰?”

  姑娘扭著細腰款款走到窗邊,趙樞趁機又瞥了眼朱孝章,湊到他耳邊,

  “你別舔嘴唇了?!?p>  ……

  “郡王,樓下是北城馮氏鏢局總鏢頭馮鴻卓宴請虎威鏢局大當家周元忠。”

  趙樞一臉迷惑看向朱孝章,

  “虎威鏢局……好像就是當年那個盟主的鏢局吧,不是被辦了嗎?”

  “是,在京城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應天府還是有些勢力的。姑娘,這周元忠也是來爭盟主的?”

  “回朱大人,正是,而且據(jù)說已經(jīng)打點好開封府的官差衙役們,今天才破例進內城招待客人。”

  “你確定他們打點好了?”

  “回郡王,聽姐妹們是這么說的,奴家也不知道。”

  朱孝章順著趙樞的眼神看過去,

  “嘿嘿,周元忠這盟主別想當了。”

  他們的房間正好能越過樊樓圍墻看到御街,此時正有一隊捕快前來。

  “孝章兄,打個賭吧?!?p>  “讀什么?”

  “你修行就不戒賭嗎?”

  “我本就不好賭,談不上戒賭?!?p>  “那你就老老實實說自己是無力應付自家妻妾唄,還吹的像修仙一樣?!?p>  “咳咳……”

  當著姑娘的面,朱孝章終于有些不好意思,

  “這么說倒也沒錯,可不好聽啊……”

  “那咱們就賭這位武林盟主的熱門選手會不會給捕快下跪吧,如何?”

  “是鏢局盟主不是武林盟主,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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