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黷武錄

第二十八章 如是宗禪

黷武錄 不自由 3526 2019-10-18 21:54:25

  余慶陽同那管事老者說話后,余慶陽伍籌二人便從銷金臺出來,已然是身無分文的落魄漢,此刻正在街上閑走著。

  伍籌憤憤道:“這銷金臺可真是黑店,收了那么多銀子,還要讓咱們等上兩日。”

  余慶陽不答話,一步一步走著,他在想著臨走前那老者對自己說的話。

  “余大捕頭,這繩串雖然掩飾的好,可逃不過我的眼睛,這上面原本應有四錢,也許是余大捕頭你來前將另外兩枚剝了下來。但如若不然……余大捕頭就該想想,這背后又有什么把戲了?!?p>  四錢?善財眾三錢殺手,已然是專門接手達官貴人生意的好手了。

  若張成輔是四錢,那么他又該犯下多少案事,難道那日在天昭寺張成輔的一番話,不過是為擾亂自己而臨時編出的謊話?

  余慶陽之前雖自以為知曉張成輔,可現今看來也不過是自以為罷了。白天是緝兇捕盜的捕快,到了晚上搖身一變便成了取命的殺手,這等對立矛盾的事,是怎么同時發(fā)生在同一個人身上的。

  張成輔又是為何要去做那善財眾的殺手呢?

  這個問題縈繞在余慶陽心頭,也同時令伍籌困惑非常。昔日里那個雖少言少語卻總路見不平抽刀緝兇的捕快同僚好友,是如何突然成了善財眾的人了。

  伍籌雖是不信,但在銷金臺內,余慶陽卻并為針對此事進行反駁。看余慶陽的表現,雖然表露的很少,似乎也在為此事而痛苦,這讓伍籌不知如何開口說這個話題。

  正走著,余慶陽突然叫住伍籌,只見余慶陽說了一聲:“在此地等我?!?p>  伍籌便看到余慶陽往路邊的當鋪走去。伍籌牽著兩匹馬等了會,只見余慶陽走了出來。

  “余爺,您這是?”

  “銷金臺的消息須得兩日。方才當了個舊物,咱們去找間客棧弄些吃食現住下吧?!?p>  伍籌知道余慶陽平日里不愛花哨,身上并無許多值錢物什,唯有一物——在京任職期間受嘉賞得到的金燧火引。

  那金燧火引這些年來,一直都被余慶陽帶在身邊,未曾離身,是余慶陽對京城的念想。如今窘迫之下,卻要當了出去。

  “余爺……”

  伍籌腦袋一熱開口,卻不知下邊該要說些什么。

  “婆婆媽媽的,啰嗦什么!不過是個小玩意,跟咱們的肚子比起來倒也不算什么。”

  伍籌默默看著余慶陽直挺的背影走路間一搖一晃,又聽余慶陽說道。

  “不管是京城還是涼城,都一個樣,亂七八糟……”

  伍籌不知如何接話,他知道余慶陽心中已然是五味陳雜。

  “伍籌?!?p>  “在。”

  “困難事多,陰謀事多,但你要記住本心,當個好捕快啊……”

  伍籌看著余慶陽頭也不回地說著這句話,不禁一愣。隨后挺了挺身子,道了聲。

  “是!”

  走路間,只聽旁有一人道。

  “施主這番話,當與眾生聽。”

  余慶陽聽到有人搭話,驀然間皆是駐足,轉頭間,只見一名僧人神色莊嚴地看著自己。

  那僧人額頭正中一個誡點,一雙眼睛深邃如淵潭,藏于其中的仿佛是能看透一切的智慧。袈裟披掛在高挺的身上,只見他光著腳,拿著錫杖站在那里,似是一樹菩提死死扎根在地上。

  余慶陽心下一陣波動,此人眼眉熟悉非常。

  “如是宗禪?”

  “正是?!?p>  余慶陽自小因家中貧寒,被送上少林寺。雖自己不愛聽佛言禪語,可也難免耳濡目染,救下商隊得緣入京后,更是在禮佛尊禪的環(huán)境下多聽消息。

  天子敬佛,百姓平民也隨之如此,在如此氣氛下總有商家投機而為。書商們紛紛加印佛法書籍,后來更將京城眾有名僧人的修佛心得編纂成書,還對應將他們的畫像一一印上。后來不知怎得,其中一名僧人的書籍賣的極好,余慶陽也買過一本,那本書便是眼前這位如是宗禪的《禪心如是集》。

  后來書商見《禪心如是集》賣的極好,便紛紛都在賣。有的書商見此,便在修佛心得的基礎上,加上了如是僧人的生平事跡博取眼球銷路。

  其中記載,此人之母原為京城紅樓女子,后跟一名頗有身份的富家公子相愛,那富家公子替其贖身后卻因家中感到丟臉而遭到反對,已懷身孕的女子遭到拋棄,一路流落到大觀寺。

  寺內眾僧見女子生子恐污損佛門清修地,想送其下山。而當時方丈真止卻力排眾議。

  真止道:“念念欲求無上道,心心只愿度眾生。佛門清修地,清不在一潔一垢,若不能容新生之穢,眾人何不剔骨去肉?!因虛妄之持,見一死不救,何言普渡眾生?”

  最終孩子降生于大觀寺內,那女子感真止方丈的恩德,便求其將初降生的孩子收為弟子,真止見此子有緣便答應了。誰知那女子心意早絕,見幼子有了托付,心中再無牽掛之事,隔天便投河自盡了。

  自此那孩子便跟隨真止長大、修行,后來法號如是。圣上后來聽聞此事大感有趣,突然有一天微服私訪大觀寺,當時余慶陽的上司聽聞此消息忙讓衙內眾人前往隨護,等余慶陽他們人馬奔騰趕往大觀寺中,卻見到當今圣上竟對一名小小僧人合手施禮,莫不驚訝。

  眾人都在暗想這小小僧人何德何能受圣上天子如此大禮。但皇帝卻出乎意料之外地在大觀寺住了一晚,當夜天子與小僧秉燭夜談,第二天回去之后,一道圣旨降臨大觀寺。

  圣旨中說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賜封如是和尚宗禪稱號;第二件事,是天子佛祭由大觀寺主持。這兩件事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

  宗禪稱號,是當世僧家的最高殊榮。在大靖,此等稱號僅次于頒給達摩的祖禪。

  天子佛祭,當世無二的萬民同樂盛典,由此前不見經傳的大觀寺來主持,這是莫大肯定。

  明眼人一看便知,大觀寺自此地位要拔峰直上了。不論平民還是官吏,或是好奇或是想看笑話,紛紛蜂擁至大觀寺想看一眼那讓皇帝如此“荒唐”行事的如是宗禪一面。

  大觀寺一時間人潮洶涌,余慶陽與同僚不得不前往維持秩序,后來甚至調來了駐城守軍。余慶陽當時生怕那如是宗禪怯場,鬧出什么笑話,讓眾人不安。要知道那么多人,都是平民官吏,一旦亂起來,打又不能打,抓又不能抓。若是在剛得圣上青睞的大觀寺內,哄亂間發(fā)生踩踏在佛門圣地鬧出人命,那余慶陽他們可是一個都跑不掉,都要被治罪。

  可誰知如是宗禪卻鎮(zhèn)定自若,坐下就開始講《華嚴經》。講了四天五夜,中途竟然連一個人都未曾離場,甚至還有聽聞消息的人不斷前來,最后把整個大觀寺圍了個水泄不通。

  講禪的不吃不喝,聽禪的不動不響,看守現場的提心吊膽,事后都駭然稱奇。但自那以后,關于如是宗禪和大觀寺,京城之內再無異言,紛紛稱如是宗禪為圣僧。就連有嫉妒心的其他寺廟的僧人,也是俯首嘆止,再無不敬。

  余慶陽以往厭惡的佛言禪語,那四天五夜里,卻猶如醍醐灌頂,令余慶陽難以自拔。

  “緣識故人。施主,你我再相逢,不妨隨貧僧飲茶一二,如何?”

  “圣僧既有意,我等自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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