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證據(jù)確鑿
安赫爾輕輕關(guān)上門,如同一道幻影,在暴雨中穿梭。
當(dāng)他撐著在路邊奪來的黑色雨傘進(jìn)入他每晚都會光顧的妓院,里面的妓女似乎都已經(jīng)恭候多時。
老鴇搖著羽毛扇恭送這位盧斯男爵進(jìn)入二樓雅間,安赫爾輕輕一笑,將一枚金幣放進(jìn)老鴇的領(lǐng)口。大廳里嬉笑著的妖冶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們立馬歡脫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這位神秘的“盧斯男爵”就是魅力本身。
他英俊且富有,多情似火卻又柔情似水。每個女人都爭相與他共度良宵,而他又從不與同一個女人共眠第二次。所以對這些在妓院中度過一生的女人們,她們能夠擁有他的那一夜,既是幸運(yùn)的,又是不幸的。
老鴇每天都會為安赫爾精心挑選女人,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們的膚色、樣貌甚至是性格與“技術(shù)”,但是老鴇還是會為他挑選最好的——他總是這些顧客中最慷慨的。
那些女人千姿百態(tài),千方百計(jì)努力爭取著他的歡心。即使她們能看到他真實(shí)的滿足,卻好像永遠(yuǎn)都不能走進(jìn)他的心。
安赫爾打開那扇再熟悉不過的門,那個趴在床上,穿著蕾絲睡衣、勾線吊帶襪的女孩回過頭,朝他輕輕一笑。
女孩那一頭棕黃色的螺旋卷發(fā),想必是好好打扮過的,濃烈的妝容與她清純的面孔似乎有些不搭調(diào)。
她那雙綠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安赫爾,單純而不帶有一絲雜質(zhì)。不像其他那些女人,看著他時,永遠(yuǎn)如饑似渴。
她就像是個孩子。
“我大概是第一次見你?!卑埠諣柌恢雷约涸谂率裁矗驹陂T口,遲遲沒有向前去。
女孩起身,坐在床邊,兩個腳像在秋千上一般搖擺著。
“我的媽媽安妮是這里的妓女,我從小在妓院長大。”
“那我想我應(yīng)該見過你。”安赫爾向前一步,“可能是這些化妝讓你變得不同了?!?p> “變得更漂亮了嗎?”
“當(dāng)然,小美人?!?p> “說實(shí)話我覺得我并不太適合這些。”女孩用手指卷著自己一旁的頭發(fā)。
“我們應(yīng)該先做什么,盧斯先生?”
安赫爾沒有想到,老鴇會把雛妓帶給自己。也難免,他從不與同一個女人度過兩次夜晚,如果這里不再有符合“條件”的妓女,她們就會擔(dān)心自己會離開這個地方,去別家的妓院。
“你叫什么名字?”
“珍?!?p> “珍,聽著,我們什么都不做。”安赫爾走上前去,把女孩輕輕抱起,平放在床上,就像在擺弄一個洋娃娃。
她明亮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安赫爾,她對她即將遭遇什么,應(yīng)該做什么一無所知。
那是完全的天真無邪,她被派來做這樣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如何來取悅他的客人。
安赫爾并不想跟她做那些他跟其他女人做的事情。她看起來年紀(jì)太小了,或許還沒有尤莉絲大。
更何況,她與尤莉絲又是那樣的相似。
安赫爾為珍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百味雜陳。
“真的什么都不做嗎?盧斯先生,母親告訴我,讓我親吻你,然后我們?nèi)跒橐惑w,我就成為大人了。我見過那些女人怎樣做?!?p> 安赫爾俯身親吻了女孩的臉頰。
“珍,我不需要你那樣做,在我這里,只需要睡一覺。”
可悲的是,有些事情他還是不得不做,畢竟這是他來到這里的原因。
被安赫爾施了法術(shù)的珍很快便睡去了。
安赫爾拿起她纖細(xì)的手臂,用獠牙輕輕劃破她的手腕。少女滾燙的鮮血霎時流出。
安赫爾微微閉著眼睛,用心品嘗著這涓涓細(xì)流帶給他的生命力。但是腦海中,卻盡是尤莉絲的滋味。
這世界再也不會有任何鮮血比她更美味了,縱使是這樣一個純潔無暇的孩子。
尤莉絲就好像是,上天施舍于他的寶藏,又更像可望不可及的禁忌之果。
當(dāng)安赫爾獲得了他想要的,他為女孩止住血。
距離天亮已經(jīng)不足四個小時。
他縱然不能在這兒待到天亮,等女孩醒來,一切都會變得麻煩。
他血紅的眼睛會嚇到在場的每一個人。
在平時,他可以伴著夜色回到家里,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便可以巧妙地躲開尤莉絲的注意。
然而就在自己那一瞬間錯誤的決定下,一切都開始亂套了。
破曉時分,暴雨已經(jīng)變成綿密的小雨,氤氳繚繞整個天鵝郡。
安赫爾像模像樣地打著傘踱步向著莊園走去,他打算把這短短的路程他能夠走上兩個小時,好在到家之前讓那血色褪去。
而當(dāng)尤莉絲醒來時,發(fā)現(xiàn)整個房子空無一人,她也能料到安赫爾去了哪里。
趁這個機(jī)會,她繼續(xù)在安赫爾的房間翻找著證據(jù)。
讀不懂的書,空蕩的擺設(shè),衣服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鹿瘛鳛橐粋€男人,未免太臭美了些。
好在她并不是沒有收獲。
她就知道,沒有人能夠做到真正的完美無缺。
安赫爾的衣柜底角,有一件沾著血跡的打底襯衫,也許是忘在了那里,但無論如何,這“證實(shí)”了尤莉絲的猜想。
尤莉絲曾經(jīng)在安赫爾的襯衫領(lǐng)口上發(fā)現(xiàn)過依稀的血跡,不止一次。
安赫爾的手很靈巧,每次吃飯時轉(zhuǎn)動餐刀,都好像在擺弄自己的玩具。
他是一個職業(yè)殺手,她想,也或許是業(yè)余的,不然也不會忽略那些細(xì)節(jié)。
更多的,安赫爾有著令人生怖的冷酷面孔,在尤莉絲心中,一個殺手便是這副模樣。
但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反而被這種越來越接近殘酷真相的感覺所吸引著。
無論如何,尤莉絲相信他的神秘一定是有緣由的,而現(xiàn)在她認(rèn)為她找到了足夠的證據(jù)。她一定要親口向安赫爾對峙,證實(shí)自己心中的真相。
成為一個殺手,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氣的事情。
做殺手,可以變得有力量嗎?可以不再怕雷電嗎?可以懲罰捉弄自己的人嗎?可以讓害死自己父親的人血流成河嗎?
待她證實(shí)這一切,她要親口問問安赫爾,殺死一個人,會痛苦嗎?
殺死父親的母親,會痛苦嗎?
大門開了。安赫爾回來了。
他把傘丟在門外,脫下黑色外套,甩了甩自己棕紅色頭發(fā)上的星星雨水。
尤莉絲把那件衣服藏在自己身后,小心地走下樓梯。
但這很難逃脫安赫爾的察覺。
安赫爾本能轉(zhuǎn)身,又很快轉(zhuǎn)過頭。他不能確定自己眼睛里的血色是否依舊褪去了。
“嘿尤莉絲,這么早就醒了,昨晚睡的怎么樣?”他低著頭,背著身子,假裝梳理著襯衫上的褶皺,從口袋中摸索著自己的懷表。
“多虧了你的陪伴,我睡的很熟。”尤莉絲像幽靈一般向著安赫爾走去,“不過你還是偷偷溜出去了?!?p> 安赫爾拿出懷表,確保他眼中的血色幾乎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如同霧氣般的血絲殘留在眼中。
他回過身。
“抱歉尤莉絲,我的工作真的很需要我,我必須整晚應(yīng)酬那些該死的商人,才能保證這個莊園永遠(yuǎn)都在我手里。”
尤莉絲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安赫爾伴著月色殺人如麻又消失在黑暗之中的畫面,讓她有些惡寒,又感到心臟在激烈地跳動。
“該死的商人……安赫爾,你其實(shí)并不是商人吧?!?p> 安赫爾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說。
“看你眼中的血絲,難纏又不懂事的我,恐怕耽誤了你許多寶貴的時間,才讓你一夜沒睡。”
“尤莉絲?”
“我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了,安赫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