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前兩日一直都在忙著洽談為佛像重鑄金身的事情,而我,卻一直都在擔心著“假和尚”的話柄。
當時那公子所約定之期,便是今日。
“大和尚,大和尚,今日我們是不是要去城外的三里曠野應(yīng)約???”
一早,我便推開大和尚禪房的木門,不管不顧地跑將進去問道。
誰知,我左找右找,就是沒有看到大和尚的身影。
走出禪房,我總覺得奇怪得很,卯時還未到呢,不在禪房卻能上哪兒去?
他又不是那種一心向佛的大和尚,寺中的早課晚課,十次里面能見到他去一次就不錯了。
所以,我就只好隨手拽來一個身邊剛巧路過的小和尚,問道:“小師父,你知不知道你們住持現(xiàn)在哪兒???”
“哦,寅時三刻小僧在場地里晨練的時候,看到住持一個人出寺去了?!?p> 恍然明了,原來,大和尚籌謀著丟下我,自己去了,那怎么能行,定要跟上去看看到底談妥了沒有。
“小師父,我知道了,謝謝你啊?!?p> 我對著那小和尚道了謝后,便跑到寺中的馬廄里挑了一匹良駒,不過是騎著它甩鞭往寺外揚長而去。
三里曠野,其實并不遠,騎著馬很快就到了,我還因為不識路的緣故,下馬問了好幾次路來著,前后加起來,白白耽誤的時間大約也有一炷香了。
“白義!”
我馳越到大和尚與那位公子面前拉韁停下,并瀟灑地從馬背上跨將下來,卻看到大和尚對我怒瞪著雙眼,并如此大呼道。
“白義?”我望著大和尚,不解地重復(fù)疑問道。
“小姐,你騎得這匹可是良駒中的上等啊?!蹦枪右嗌锨爸钢疑砗蟮哪瞧グ遵R稱道。
“我當然知道了,就是它好我才會選的嘛!”我一臉理所當然地回道,并轉(zhuǎn)身側(cè)手摸著那匹馬額間的一簇金毛,在陽光之下特別閃耀好看。
“去去去,白義我都舍不得騎,你居然把它騎了出來!”大和尚快步走到我身旁拎著我的半邊衣裳把我扔到了一邊,自撫著那匹白馬,滿眼都是疼惜的樣子。
“喂,大和尚,你有沒有搞錯啊,在你眼里,我居然還不如它?”我一時忿忿不平地從大和尚身后偷襲著推了他一下道。
可他卻迎面回我一笑,反問道:“那你以為呢?”
大和尚真是欠揍,看著他那個樣子,我心中的火氣便莫名的不打一處來。
這時,那公子卻搶站在我身前,和著稀泥道:“馬雖是好馬,但小姐的騎術(shù)也是天下無雙的,敢問師從何人?”
我不過云淡風輕地揮了揮手道:“公子謬贊了,并無師從?!?p> “那就是無師自通了?”那公子繼而又道。
“不是,因為我自小就在家中的馬廄幫忙,所以自然略懂一二?!蔽矣行┬呃⒌氐拖骂^去。
“太仆家的二小姐居然會去馬廄幫忙,也算是奇聞了?!蹦枪由㈤_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扇子,輕搖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我又是好奇,又怕說漏了嘴,萬一他是詐我的呢,那豈不是上當了?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知道。”那公子的樣子就仿佛已將一切都了然于胸似的。
而又道:“哎,我有一個主意,方才我正與……一塵大師,聊到該如何一決勝負,正好,我對騎術(shù)也有一定的涉獵,若一塵大師不介意,便就讓這位小姐代你與我一決勝負如何?若小姐贏了,關(guān)于大師之事,我絕對只字不提,若不才,我贏了,你們……今后就得聽我差遣?!?p> 大和尚到現(xiàn)在都還于一邊摸順著白義的毛,也不知是哪里慣出來的毛??!
但同時也點頭道:“好?!?p> 什么嘛,這兩人就這么決定了?
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
特別是大和尚,拜托,我還生著你的氣呢!
算了算了,誰讓我是“寄人籬下”呢?偏偏這個大和尚還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靠山。
“哦,大和尚你要我?guī)湍惚荣惪梢?,但我要騎這!匹!馬!”我暗藏禍心地蹦跶到大和尚身邊,一手指著白義昂頭要道。
大和尚咬牙切切地盯著我,面色很是難看,躊躇了許久,方不舍道:“行了行了,借你行了吧!”
我當下奸計得逞,倒是寬心了許多。
那公子卻從遠處牽來一匹馬,全身油棕,只在兩眼之間的地方有一道閃電圖案,我一看便知:“真是好馬,”扭頭又對著大和尚道,“看看,被比下去了吧,還不一定就贏呢!”
那公子于遠處向我跟大和尚打著手勢,叫我們到旁邊那兩顆大樹那兒去,有了標志物,便可把那里當做起始點與終點。
圍場一周。
嗯,挺公平。
轉(zhuǎn)而,我與那公子已皆騎上馬去,馬蹄踏在青草上都是躍躍欲試。
大和尚當做仲裁于前吹哨,若我和那公子任何一人犯規(guī),他自有權(quán)褫奪比賽資格。
空氣越來越安靜,我心里亦越來越緊張。
一聲哨響——
我和那公子一同“駕”聲而去,勢均力敵,周圍的一切景物都變得模糊,雖已入了夏,但迎面而來的風卻仍然是冷的。
眼見那公子快要超過了一個馬頭,我便甩起鞭子狠抽了那白義幾下,瞬時間我就反超了他很多。
可能是剛剛的幾鞭子抽得重了,那白義的速度已經(jīng)快要頂過我的控制范圍了。
于疾馳中,我似有似無地聽到了從后頭飄過來的聲音——
“停……”
“停下……”
但我沒有理會,依舊騎著白義朝前奔著,只盡量的握緊韁繩,夾緊馬腹,因為這場比賽,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贏!
眼看著就要沖過終點,我努力的曲身回頭瞄了一下,見那公子復(fù)追了上來,故而,我自又對著白義的屁股掄了一鞭子,只聽白義嚎叫了一聲,飛越著搶先踏過了終點。
然而,現(xiàn)在我卻沒有辦法讓白義停下,它只像發(fā)了瘋一樣的朝前面的石頭猛撞過去。
我為求自保只能從它背上生生跳下,順著山坡急速的滾了下去,雖天旋地轉(zhuǎn),但仍能感覺到半邊身子像是被什么壓制保護著,沒有受到任何的刮痛。
可額頭卻是在滾動時重重的撞到了一塊堅硬的大石上,一股分明的熱流慢慢的從發(fā)間濕到了兩頰,在不斷的嗡鳴聲里,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給我醒過來?!?p> “快點,醒醒……”
“沒事吧,她也太拼命了吧!”
迷蒙中,半知半覺的睜開眼,奇怪的是,眼前所看到的大和尚,還有那公子,居然都變成了一圈一圈的暈色,雖覺頭痛欲裂,但也沒有忘記對著大和尚道:“大和尚,我們贏了?!?p> 大和尚臉上帶著幾道淺細的血痕,看著我感動地點了點頭,“是,贏了?!?p> 我笑笑,再而又向左道:“公子,你要信守諾言……”
說完,我便失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