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真的降臨,高度緊張了一下午的顧然,趴在床邊慢慢睡著了。
王軒棠看著臉蛋埋在床單里的顧然,心疼的把她抱起來放在了旁邊的看護床上。
從溫暖懷抱里到冰冷床上的顧然,只是不適的皺了皺眉。正當(dāng)王軒棠要回到顧媽床邊時,衣角被翻身的顧然緊緊抓住。
王軒棠低頭看著瘦的只有皮包骨的一只手,坐在了睡著了的顧然旁邊。眼睛還在盯著顧媽。
顧然閉著眼,其實早在他放下她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醒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格外的貪念有他在身邊的感覺。于是手不經(jīng)腦袋思考便拉住了他的衣角,那一瞬間她也是驚訝的。
將近5點的時候,在一切都收拾好后,顧然便出了監(jiān)護室給敬禹瀾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毫無意外的,沒有人接。顧然沒有表情的將那沒有感情的語音聽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掛斷了手機。
每次都不是你啊,我也會失望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緊閉著眼裝睡的顧然,快要壓抑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于是將臉埋進了枕頭里。
王軒棠聽到顧然的動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依舊睡著了的顧然,拽了拽被緊緊拉在她手里的衣角,可是衣角被拽的更緊了。
進門的王父走了進來,看著王軒棠,“我看著你顧姨,你好好照顧小然吧。”
王軒棠點點頭,于是眼神轉(zhuǎn)向了顧然。
看著看著,他伸手去撫了撫顧然眼角的發(fā)絲??删褪沁@一撫,他指尖沾上了點點濕潤。王軒棠愣了愣,看著像是熟睡的顧然,抿了抿一下午沒有喝水的而干燥的嘴唇,喃喃道:“小傻子?!?p> 聽見這一小聲的呢喃,本就止不住的眼淚流的更加不要錢。
敬禹瀾,為什么所有人都能心疼我,唯獨你偏偏每次都不在乎?說好的不再讓我哭呢?說好的不再錯過她的每一個電話呢?
敬禹瀾,你就是一個騙子!
第二天早上,顧然從床上坐起來,明明是裝睡的她,不知不覺間真的睡著了。是精神太過于緊繃,在王軒棠的溫柔下,漸漸的放松下來。她只記得最后是王軒棠溫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里。
王軒棠見她醒了過來,笑了一下,疲憊的臉色很是明顯,“醒了?給你買了早飯,趕緊吃吧?!?p> 顧然立馬起來,然后就拉住也要跟著起來的王軒棠,把他從床沿上按倒在看護床上,“你趕緊睡一覺吧?!?p> 王軒棠看著眼神里寫著擔(dān)心的顧然,溫柔一笑,這一笑,仿佛暖化了北極的寒冰,“嗯?!?p> 這一聲后,王軒棠便睡著了。沒有過多的矯情,也沒有過多的逞強。因為他知道越是那樣,越是讓她愧疚,越會讓她不安。
顧然看著乖乖睡覺的王軒棠,輕聲喊道:“王叔叔,要不您也去休息休息吧,那個床挺大的,我看著就行?!?p> 王父搖搖頭,“我昨晚靠著床瞇了會兒,沒問題。你趕緊吃飯吧,肯定餓了?!?p> 說完后,顧然的肚子非常應(yīng)景的叫了一聲,顧然尷尬的笑了一下,“謝謝王叔叔。”
顧然一邊吃著飯,一邊看著床上的顧媽。
一直到中午,顧媽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顧然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焦慮。敬禹瀾同樣也沒有回過電話。這一次,顧然死心了,不再期待。
醫(yī)生檢查過后,說道:“患者的器官有著衰竭的跡象,大腦也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我們初步認為患者會有變成植物人的風(fēng)險?!?p> 顧然聽到“植物人”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被王軒棠接在懷里。她倉皇的回頭看了一眼王軒棠,又上前抱住醫(yī)生的胳膊,乞求道:“醫(yī)生,你再看看,我媽媽怎么會變成植物人呢?我媽媽好好的呢,你再救救我媽媽?!?p> 醫(yī)生無奈的看著快要崩潰的顧然,“也只是一種可能,并沒有說一定會,你再冷靜冷靜。這個情況,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會再觀察觀察?!?p> 顧然茫然的點點頭,仿佛整個世界已經(jīng)離她而去。
一周過去了,顧媽依舊沒有醒。顧然已經(jīng)辭去了在X市的工作,在醫(yī)院附近的花店賣著花。
王軒棠對她說:“顧姨現(xiàn)在很難醒過來,你也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我在醫(yī)院對面的花店給你找了一個花店店員的工作,你大四也好過去?!?p> 顧然當(dāng)時死魚般的眼神看著他,慘淡的一笑,說道:“我再讀書有什么意義?”
王軒棠認真的看著顧然,“相信我,這是你媽媽所希望的?!?p> 王父也說道:“你媽媽沒什么心愿,無非就是你好好的。顧然,就當(dāng)是為了你媽媽,你也好好的完成學(xué)業(yè),好好的生活。更何況你媽媽只是暫時還醒不過來而已?!?p> 顧然笑著看著躺在床上的顧媽,為她擦了擦臉,“嗯,我知道了?!?p> 顧然木然的往眼前的花瓶里擦著鮮花,木然的拿起剪刀剪著花枝。店長聽王軒棠說了她大概的情況,不忍苛責(zé)。于是拿過了花瓶,溫聲細語的對顧然說道:“你去給門口那些花澆一澆水?!?p> 顧然依舊木然的拿過水壺,機械的向外面擺著的花澆著水。
打不通顧然電話的敬禹瀾到學(xué)校找了一圈顧然,問了老師,找到了顧然在X市的工作地點,結(jié)果卻是她已經(jīng)離去的消息。
從空無一人的家里出來的敬禹瀾,百般茫然的站在十字路口,看著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流,這一刻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阿然,你在哪里?
搭了飛機來到顧然老家,可是無論怎么敲門卻無人應(yīng)答。阿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哪里?
打不通的手機,無人接聽的手機,關(guān)機的手機。敬禹瀾看著通話記錄里那一周前的一個未接電話,后悔如潮水般涌進心頭,拍打著心房。
漫無目的的在街頭上走著,幾乎每個和顧然認識的人,他都打了電話仔細問過,可沒有一個人知道顧然的下落,包括周丁雯。
敬禹瀾已經(jīng)在顧然樓下等了幾天了,這幾天他風(fēng)餐露宿,就怕錯過了顧然回家。
終于一天,敬禹瀾在顧然樓底下見到一個熟人。他匆忙跑過去,拽住了那人的衣領(lǐng)。
“王軒棠,阿然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王軒棠好笑的看著此刻無比邋遢的敬禹瀾,“我?不是你把她弄丟了嗎?”
敬禹瀾一愣,就見王軒棠已經(jīng)掙脫的他的手,繼續(xù)往樓上走著。
“阿然到底在哪?為什么這么久都沒有回家?是不是阿姨又出什么事了?”見王軒棠依舊沒有說話,一拳揮了過去,“王軒棠,你他媽的給我說話?!?p> 王軒棠生生挨了敬禹瀾的一拳,無所謂的擦著嘴角邊的血,笑道:“敬禹瀾,是你沒有接她電話。是你沒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在身旁。敬禹瀾,你輸了?!?p> 敬禹瀾一震,嘶啞著聲音道:“她在哪?”
當(dāng)敬禹瀾在馬路對面,看著顧然在花店門口將一束花遞給別人,眼睛一酸。
他生生的忍住要奪眶的眼淚。
從喉嚨深處,嘶喊著一個名字:阿然——